第八章百祝壽圖

隻見那男人雙手負在後，從那櫃檯的側門邊上繞了出來，他的視線朝著四周撇了一眼，隨手從一旁的紅木架子上拿了一個青花瓷瓶放在了我們麵前的木桌上。

他指著那瓷瓶子，問道：「你過來掌掌眼，這漢代青花瓷是真是假。」

大家也不知怎麼的，一聽這題目，臉上都出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當然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這個問題本就是一個套。

還傻獃獃的朝著那青花瓷看了許久，這東西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過看起來確實是非常漂亮，緻無比。

「是，是，是真的吧？」我看了一眼眉頭微蹙的傅老，磕磕的說出了一句話。

「嗬嗬嗬，嗬嗬嗬。」

結果這句話一出，除了傅老之外，所有的人都在仰頭笑著，讓我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

於是，頓了頓又問：「這是假的？」

「傅老啊，這連基本常識都沒有的，還恕我這廟小容不下這樣的「大佛」，不如您還是領回去讓東家親自好好調教吧。」頭大耳的男人大笑著，看我的眼神中帶著鄙夷。

我看向胖男人，心中想著就算我說錯了，這些人也不至於如此取笑我。

「看看，這小子還不服氣呢，告訴你吧，漢代還沒有青花瓷，你連這種常識都沒有，我又如何能讓你留在這？」胖男人說完，搖晃著腦袋，臉頰上的贅也抖著。

這些對於他們來說的常識，我確實是一無所知，爺爺和父親，也從未教授過我這方麵的知識。

就連我們家的飯桌是黃花梨的，我也是那日聽父親說了才知曉，至於黃花梨和普通木頭又有什麼區別，我一概不知。

「罷了，天也黑了，今日傅老你們就在這歇息一夜，明日再走吧。」胖男人說著將那青花瓷瓶放回到了架子上，淡淡的說了一句。

傅老看著我，又看向那男人。

「這常識都是死的，給本書，讓他好好鑽研些許日子肯定會大有長進，收學徒，最關鍵的是看眼力，別的不說，這孩子也知道那瓷瓶是真的。」傅老儘力為我說著好話。

胖男人聽了之後，角高高揚起：「瞎蒙的，也能說眼力好？那好，傅老，我再給他一次機會，不考任何的常識，就考眼力，若是他還是答錯了，那你現在就帶他離開。」

傅老愣了愣，看向了我。

我知道，傅老如今已經被這胖男人到了牆角，我不想讓他為難，於是沖著那胖男人點了點頭。

胖男人一副勢必要趕走我的架勢，開口說道：「正巧，前幾日，我們這鋪子裡收了一張百祝壽圖，什麼朝代的我也就不考你了，一會兒，你看一眼，告訴我，上頭究竟畫了多子就，這簡單吧。」

胖男人盯著我，問著。

我想了想，遲疑的點頭。

見我答應，胖男人立即就去後頭的櫃子裡把一個黑的捲軸給拿了出來。

「這沙流了，捲軸我就收起來，你若是沒有數清楚，那就作罷。」胖男人，把一個金框沙放到了一旁，捲軸迅速的一攤，我立即就傻眼了。

這副捲軸畫攤開，鋪滿了整張桌子，目測足足快兩米，而上頭縱橫錯，前後疊加著許許多多的子，還有房屋樹木，那些子穿著肚兜，手上還拿著壽桃，是一副十分熱鬧的畫，隻是要數清楚究竟多子，難度十分大。

我瞇著眼眸，仔細的數著，可因為人許多都是前後錯的，一時之間竟看的是眼花繚，完全數不清楚。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我凝神仔細的數著，腦袋瓜子裡卻已經是嗡嗡作響，眼花繚了。

「時間到。」胖男人直接擋在了那畫軸的麵前，我心中一沉，自己才數到四十二而已，後麵大半都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

「多呀？」胖男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問道。

「我，我沒有數完。」我咬了咬牙如實說。

他走到我的麵前，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你真的沒有任何的資質，不過放心，鴻儒給你一口飯吃還是能做到的。」

他說的這些話，無異於是拐彎抹角的嘲諷和侮辱。

「把燈關了。」我著他，很是認真的說道。

胖男人一愣，不蹙眉：「你說什麼？」

「把燈關了，還有這門也關上，廳裡不要進一點。」我一字一頓的說道。

胖男人聽完之後，冷哼了一聲：「關燈？你想幹什麼？」

「我想再數一次。」我說道。

「嗬嗬嗬。」胖男人笑的是前俯後仰十分誇張：「傅老，你帶來的，不會是個傻子吧？」

這廳裡，其餘的人，也跟著笑，估計都把我當傻子看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數的清。」我很是篤定的看著傅老。

傅老沉默著，還沒有開口，胖男人便說：「小子，別拿我們尋開心了，走吧。」

他並不相信我說的話，揮了揮手，示意我和傅老離開，而且，態度非常的決絕。

「大老遠的就聽到你們嘻嘻哈哈了，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就在僵持之際，一個高昂著活潑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大家齊刷刷的回頭看去，我也跟著往門檻外看，隻見一個穿著藍外套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頭髮漆黑如墨微微有些淩，麵孔卻是極為俊朗，讓人看的一時間失了神，此刻的他一臉慵懶的笑容打著哈欠。

這樣子好似剛剛睡醒，這裡的人看到他都恭敬的沖著他俯了俯，就連傅老也不例外。

那為難我的胖男人看到他，趕忙出了討好的笑容，開口說道：「卓啊，傅老又？」

不等胖男人把況說完，那男人就打斷了：「嗯，按照他說的，把這燈都關了，門也關上。」

「卓，這小子是在消遣咱們呢。」胖男人有些不滿，可又不敢在這對方的麵前發作。

「試試無妨。」那卓就說了四個字，胖男人隻能是把還未說完的話是嚥了回去，麵發青的沖著廳裡的其他人擺了擺手，那些人關門的關門，滅燈的滅燈。

幾乎是幾秒之間，四周就變得漆黑一片。

傅老在我的耳邊低低的問了一句：「小九兒，你真的有把握？」

「傅老您放心。」我上這麼說，心裡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我隻知道自己在黑暗的環境之中反而會變得更加敏銳，而且，這種黑暗讓我覺得無比安心。

那胖男人索著走到了桌子旁，提高了嗓門喊了一句：「開始了！」

說完，捲軸被「簌」的一聲鋪了出去，我立即微微瞇起眼眸，心無旁騖的仔細數了起來，還真別說，在這黑暗之中我看的明顯比之前清晰了許多，原本那種眼花繚的覺也完全消失了。

數子時，覺得他們一排排的好似有了規律一般。

「九十九！」在那胖男人還未收畫軸的時候，我便開口說道。

原本後的那些人還在竊竊私語，說我這就是虛張聲勢故弄玄虛，可如今我以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就說出了準確的數字，他們的議論聲立刻就停了下來。

胖男人瞪大了眼眸，看向我的方向，那卓則是拍了拍手，示意開燈。

燈亮起，那胖男人纔回過神來，眉頭一蹙看向了傅老。

「你告訴他的可是無效。」胖男人並不信這是我自己數出來的。

「是我自己數出來的，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第一百個子在哪兒。」我指著那畫軸對那胖男人說道。

胖男人當即蹙眉：「這畫雖百祝壽圖，但是，卻隻有九十九個子，何來的第一百個？你說錯了，現在可以滾了。」

「誒，老杜啊，你倒是聽他把話說完。」卓看向我，揚起角不羈的笑了笑說道：「小子，你說說，第一百個在哪兒？」

我走到那畫前頭，出手，在畫捲上一比劃。

其實，這第一百個子，就是這些子全部結合起來之後，形的一個廓，整個廓就像是一個躺下抱著壽桃的孩子。

「好像是啊？是個子。」大家看我比劃完了之後，都紛紛咋舌，說當初這畫來的時候他們還在想，為什麼百祝壽圖，隻有九十九個子，原來畫中還有這樣的玄機。

胖男人的麵已經變得灰白，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啪啪啪！」卓突然抬手鼓起掌來，大家也跟著鼓掌。

「這麼好的眼力，必須得留下啊。」說完，手一把擁住了我的肩膀：「老杜，這小子我做主要了，傅老，走，一起吃飯去，算是給你們接風洗塵了。」

這卓完全是自來的人，我與他隻是第一次見麵，他便好似把我當做是多年不見的朋友一般，擁著就要帶我出去吃飯。

留下後一群傻眼的人，卓帶著我們出了當鋪，去了衚衕外頭的飯店裡，點了一桌的酒菜。

熱的招呼我和傅老吃飯，一邊吃，一邊瞅著我的臉看了半天突然說道：「你什麼名字？」

「卿九兒。」我不知這人的底細，不過卻莫名覺得這人還不錯。

「九兒？嗯，你這圓圓滾滾的，以後我就你胖九好了，以後在這清儒，我罩著你。」卓說完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我則是抗拒胖九這個稱呼，不過如今在人家的地盤也就忍了。

隻是好奇的問他，之前不是說當鋪鴻儒麼，怎麼又變了清儒，這一問，才知道了一個讓我心中一涼的訊息。

清儒隻是鴻儒在全國眾多分店中的一家，隻有分店的大朝奉纔有資格，每年年末去一趟鴻儒，而我如今雖然能留在清儒，可還沒有什麼正式的名分，想去鴻儒弄清真相簡直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