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仗劍大河東去》第二章 紫煙奴
那一瞬間,無數的記憶片段與其間蘊含的濃烈,幾乎將周昂淹沒。
“我周昂此生,一不負心,二不負你。”
“紫煙奴,你怎麼生得這樣!”
“等我的病稍好一些,定要去拜見令尊大人,求娶你為妻。”
“你是狐妖?”
“就算你是狐妖,難道非要將我的氣吸干,才肯罷手嗎?三十年,不,十年就好。許我十年,執子之手,十年之后,這命便與你又何妨?”
“難道在你的心里,修煉真的比長相廝守還重要嗎?”
…………
“君將去矣!若有來生,莫要記恨奴奴!”
…………
手里的蠟燭晃了幾晃,周昂好不容易才把,僅僅只是殘留在記憶碎片中的部分,仍帶著濃烈且炙熱的質,顯得格外的純粹且深澈。
盡管通過他的記憶,周昂知道,他其實早就已經地知道了況不大對。
而事實上,就算是把那狐妖此前的不對勁都忽略,到最后一刻,也已經是原形畢了——在那里,周昂只是一個可以提供氣的普通人罷了!對周昂,何曾有過一分一毫的喜歡?
但周昂實在是太孤獨了,太寂寞了。
年喪父,母親獨力養他和妹妹長大,而且別管家里多窮,都堅持必須讓他讀書,對他寄予了極大的期待。
這在做母親的而言,自然是含辛茹苦,而且讀書求學這個道路,也是絕對正確的。但對于背負了全家人期待的周昂而言,卻毫無疑問是巨大的力。
他要好好讀書,將來就一番功業,也好搏得一份家資,讓母親和妹妹都過上好日子!
他要好好讀書,不墜李家門楣,讓九泉之下的父親,也能含笑。
然而事實上,讀書十年,別人怎麼看且不管,他自己是知道,自己在讀書上其實天分一般——但母親的期待不可辜負,他絕不敢開口說自己不讀書了!
于是,他一邊自己都不敢報什麼希,一邊還要繼續閉門苦讀。
他正值十八歲,單純且脆弱,寂寞而又孤獨。
甚至陪母親去上香的途中到一位麗的小姐,只有匆匆一面,他甚至本不知道對方什麼,家住哪里,都忍不住會心猿意馬,回家之后輾轉難眠。
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貌的子走到他面前。
對他滿是仰慕,對他曲意逢迎,對他予取予求,知道他的一切苦悶,安他的每一分孤獨……簡直稱心如意到不能再稱心如意。
他又不傻,一子深夜自窗外來,甚至都沒有聽到門響,不僅艷人,而且一副大家閨秀的裝扮,自陳家住山中,世代書香門第云云,他會傻到不知道對方的來歷有問題?
但知道歸知道,他還是一眼魂了。
且至死不悔。
…………
良久之后,周昂緩緩地嘆了口氣。
站在他的角度來看,自己的前任這種一廂愿的所謂“”,其實更像是一種知曉責任之重后的逃避。
他甚至為了這逃避,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放到了危險的境地,以至死,渾然不曾想過一旦自己出事之后,喪夫之后又喪子的母親該會要去面臨怎樣的悲苦無依,又該怎樣度過余生。
他這樣做,在周昂看來實在是懦弱之極,不值一哂。
但斯人已逝,周昂也只能是為之一嘆而已。
雖然近乎是全盤的繼承了他的記憶,也深刻地知到了他那留下來的濃烈的緒,但現在的這個周昂,卻只是一個旁觀者。
于他而言,更在意的反而是“狐妖”這件事本。
換個說法就是,自己現在的這個世界,居然有狐妖這種東西的存在,才是更讓他震驚的事。
狐妖也好,山鬼怪也好,對于一個現代人而言,當然并不陌生,有《聊齋》這樣一本大全在,又有歷年的不知道多影視劇在……雖然事實上《聊齋》也并沒看全,看得還是白話版,但多還是知道很多故事的。
但問題是,那都是故事!
而現在呢,是真真切切就發生在自己邊,甚至是自己上的!
這能一樣嗎?
梳理過記憶,理清了“自己”的死因之后,周昂忍不住深呼吸幾口,轉把蠟燭放到書案上,心里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坐回床沿之后想了想,他張想把蠟燭吹熄,猶豫了一下,卻又停下了。
總覺得暗影影影綽綽的。
剛才,周昂看見了保存在記憶中的極為鮮活的那張臉。
異常艷。
尤其是那雙眸子,簡直勾魂攝魄。
眸瀲滟,婉轉含。
就連見慣了現代社會各種照騙,各路明星的周昂都忍不住覺得,此長得真是漂亮。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覺得恐怖。
一只狐妖,居然真的能變化人形,還出來蠱人心,吸人氣!
這時候回床上扯過被子搭在上,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說來邪異而驚悚,這邊夜夜歡悅,僅僅就只有一墻之隔的那邊,前任周昂的母親和妹妹居然毫無察覺!
這顯然來自那狐妖的法。
比如“靈之墻”之類的。
這似乎能說明,那狐妖的法力還強大的?
不過對來說,現在肯定認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短期肯定不會再來找自己就對了!
而且……這時候漸漸從對自己危險境地的驚慌中回神,漸漸重新鎮定下來之后,周昂忽然又想到了一個況——從自己的前任殘留下來的那些記憶來看,不管是在他過去十幾年的經歷里,還是在這個世界人們的普遍認知里,狐妖這種東西,似乎也是只存在于民間傳說里?
按說這狐妖有法在,既然能吸人氣修煉,又有能力隔絕一個房間的一切響,那想必殺人的本事也差不了,至應該絕不是普通人能抵的。但卻只敢搞些勾搭宅男的小作,并不能橫行當世。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世上,必然有能克制妖怪的辦法存在!
想到這個,周昂頓時眼前一亮。
對,就是這個邏輯才對!
一時間,他,當時自己的前任曾在路上遇到過一個中年人,那人一見之下就大吃一驚,攔住當時的周昂,直接說他上妖氣很重,要求他帶自己回家捉妖,但是卻被周昂拒絕了。
最終那人嘆息而去,好像還咕噥了一句什麼,只不過當時的周昂是肯定不愿意聽的。
一想到這個,周昂頓時驚喜不已。
世上有妖怪這件事,固然嚇人,讓人很容易就沒有安全,但只要有能降妖的人就好!
雖然自己“已經死了”,那狐妖短期本就不會再回來找自己,但自己既然死而復活,畢竟不可能總也不出門,而只要吸干了自己的前任之后并沒有離開這座翎州的城市,那麼理論上,自己就還在危險的境地。
因為自己已經知道了是狐妖,而且還已經有了殺之仇,按照正常邏輯去想,一旦發現自己并沒死,只會盡快找機會殺掉自己!
所以……
這一刻,周昂的心里第一時間就拿定了主意,一定要盡快找到那個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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