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熙聽到的解釋。按道此人果然也是馭軍心的能手。若是借用岑的名，那麼再戰呼延炅，楚軍心理上的那層本能懼意定會大降。

在北戎，呼延炅是權威。可在大楚，岑也是權威。有了權威帶頭，他們的自信心定然能重新回來。

此法不錯。但想到要用自己，沐熙還是覺到了驚嚇，道：「你也太大膽了，若咱輸了……」

「若他不是呼延炅，你敢一試嗎？」時非晚打斷沐熙。

「可他是。」

「便是岑在此，我也更傾向於用你。」時非晚坦言道。

此是的實話！呼延炅太過瞭解岑了。就跟當初岑選擇自己一樣，他也說過，是新人，對呼延炅來說是個謎，不易看，故不易反擊，也不易攻破。同樣，沐熙也是新人，於呼延炅來說是個謎。反觀呼延炅，他過往參加過戰鬥，兵方麵早已給人留下了不可鑽研的痕跡。有時候，經驗多也不一定是優勢。單看這點，時非晚就覺得沐熙已經佔優了。還覺得自己的定位也是合適執此任務的。隻不過這方麵的才能，確實鑽研甚淺，遠不如沐熙。

此乃軍令，沐熙已無拒絕的餘地。隻此時他還是沉默著，久未回應。隻此次卻不是因不敢接，不過是時非晚那一句「便是岑在此也更傾向於用他」讓他一時失了會神。說得那麼坦誠讓他沒辦法懷疑此乃恭維之言，沐熙一時心緒繁雜。

「好。」再出聲時，沐熙笑了起來，已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道：「包在哥上，準讓你滿意。」

時非晚一腳踹了過去，「那還不快去幹活！」

沐熙轉瞬，瞬間退了出去。

沐熙一走，時非晚便繼續閉目養神起來。也沒去楚軍之中回應，似乎隻沉浸在了養傷之中。

「姑娘，天黑了，該安寢了。」流在帳陪著時非晚。夜深人靜之時發現時非晚仍舊還坐著，忍不住道。

「你先去吧。」時非晚回道：「我還有事。」

有事？

流一訝。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覺，就乖乖坐在這裡，都大半夜了，還能有什麼事？

現在天已經晚到快三更天了，除了守夜的班隊所有人都已進了夢鄉。

「姑娘，我陪著你。」流暫未想，自己便乾脆也坐在了時非晚旁邊。

一主一仆，竟又這樣整整坐了有半個時辰之久。

直到外邊傳出了親兵武浩的一聲喚：「老大，外邊有人求見。」

流原先不懂。但這會兒已瞧出了時非晚是在等著什麼。聽聞此聲倒是不意外了。閉眼養著神的時非晚這才睜開了眸，道：「讓他進來。」

「是。」

不多會兒過後，一個漢被帶進了營帳。

是個軍中的漢子，麵孔時非晚有些悉，大抵是訓兵時有見過。

那漢子名巫扉，一見時非晚便行了個大禮。卻是聽得時非晚說道：「你不想拜我，便不必拜我，有屁快放！」

漢子一怔。

隨後立馬笑了，道：「時帥果然心思敏銳。小的的確是……的確是來跟時帥談一場易的。」

「我退下帥位。馬疫的解藥方子便立馬可以被分發至漠州軍中，是麼？」時非晚問。

語氣以及容明明是平靜似水的，此句如述家常，可巫扉此時就是莫名覺到了一子迫與張。

是！他是太後娘孃的人！他來此的確是來跟時非晚談馬疫的事的！此事確實乃是裡的權爭導致的。

既是為權爭，那麼，自然要取果。

馬疫不可能隻是單純的想傷害楚北軍，於任何一個大楚人，也不會真的想要傷害大楚自己的軍隊。但是時非晚征戰的行程確實得被拖延。不能讓再贏兩戰帥權再穩。

事出在了軍中，此權自然隻能是兵權。如今時非晚急需打贏兩戰，依過往的作風可見，此人為帥不單單是為權，有著一刻赤子心，亦是一個為大局願承重責的將領。

個人利益與如此大的集利益麵前，會選擇集利益！

退下帥位：馬疫則除，由其他主帥領軍征戰二城，大楚勝機就在前方，於整個楚北軍來說，這樣已不再需要太多大局戰施展的二城之戰，失虧損已並不那麼大了。表麵上看起來，楚北軍是幾乎無損的。

不退帥位，聽對麵這自信之言，馬疫大抵會持續得相當之久。失了一支漠州軍，楚北軍再戰二城，幾乎等同於完全沒有勝機了。擺在楚北軍麵前的：隻有一個「敗」字的結局！

所以，他們就是想拿這個，來迫時非晚做出選擇！

退下帥位，現今最大的問題便可完全被解決。可若是不退位，整個楚北軍便會連累。二城之戰，大楚之戰，關係如此之大，不選，看起來似乎就是整個楚北的罪人！

這巫扉，便是那邊的人過來跟時非晚談這場易，警告的！

時非晚估著馬疫許是為權爭。那麼，他們的目的自然涉及自己。心想此猜若為真，楚北軍慌之事定會有人尋自己講述他們的條件。

果然……

真有人來了。

「時帥真是個通的，既如此，也不必小的多言了。馬疫嚴重，拖不得，還元帥能快些做出選擇。」巫扉忙道。

「你說得對，有些事是拖不得。既如此，我也不跟你廢話了，快事快辦。」時非晚揚起了眉，角忽然揚了揚，隻那眸卻又是冰冷又鷙的。兩線深的疤痕點綴在那絕的臉龐之上，總給著人一說不出的妖治。巫扉隻抬頭看了一眼，便已完全不敢抬頭。

過去男子見不敢抬頭，乃是因畏懼擎王世子。

而現在……乃是本能的不敢正麵視。

「元帥此意是……」說快事快辦，聽著似乎是好事，但巫扉卻反生出了一不好的預。

「武浩，綁了。」時非晚丟下四個字，人已起了。

巫扉一怔，便覺自己立馬被人給擒了住。再看時非晚，已看也沒再多看一眼，兩眼一閉馱著雙躺在了墊上。

等，不過是想確定自己的猜測。

當然……順便抓個人證。往後慢慢清算賬本時也算不得是空口無憑了。

「元……元帥……」巫扉瞬間大：「難道，你就不擔心楚北軍？你要為了帥權，犧牲州與濟州嗎？難道你不在乎整個楚北軍嗎？你怎能如此自私？難道你想為整個楚北的罪人？你怎能……」

巫扉的聲音漸漸淡了。帳，流擰著眉瞅著時非晚，眉眼裡染著心疼與憤怒，反倒完全失了睏意。為什麼，那麼多的事要在姑娘一人上？不知姑娘是如何將這些一件件全部扛下來的！戰爭的擔子已經足夠重得人不過氣了，眼見著夥伴一個個的在自己麵前隕落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付出了這麼多，如今，那些人怎有那臉還給定個楚北罪人的罪？

「不困？」時非晚似乎覺到了落在自己上的灼熱視線，忽然又睜開了眼坐起了來，瞅向了流。

「姑娘，此事不好辦。事若傳至軍中，怕是有些自家的白眼狼都會要你退下帥位。」流坐在了時非晚旁邊，道。

倒不是流不信軍中兒郎們有有義。不過義之心與人向來是並存之的。況且這一次比軍餉之事嚴重直接多了，威脅力幾乎接近滿級！

時非晚笑了下，有些寵溺的了流的腦袋，道：「丫頭心的事如今倒是變多了。不過，丫頭知道我現在與當初在京中時，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流一怔。瞧著時非晚完全無憂的眸子，心中的忐忑莫名消散了不，便答道：「姑娘當初是閨閣姑娘，如今是石焰將軍，是大元帥。」

「那你知道將軍跟閨閣子的區別在哪嗎？」時非晚又問。

流搖搖頭。

時非晚似想起了過去，道：「是資源！」

「資源？」

「是。」時非晚道：「一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當初我閨閣，便隻有一雙眼睛。我不是上帝，便隻能看到我所看到。故，有人利用他們的資源算計我時，我隻能依形勢而估，自己想法子逃。可我不知道，我從一場局中跳出來，是不是又會陷第二場局。因為我邊，有著無數雙眼睛，他們盯著我，看著我，可我卻看不到他們。便是我想反擊，我一人之力也做不了什麼，因為那時，我連走出伯府的門都不易。」

「他們看得到我，是因為他們在高位，他們有資源，有眼睛！我看不到他們，是因為我形單影隻，又被鎖在了三寸地裡，隻有我自己的一雙眼。可現在……」

「現在，我也有資源，我亦有我的眼睛。」時非晚回道。

流再次怔了怔。時非晚又道：「所以，很多時候，我也看得到他們。況且，我從來不覺得我是一人在這楚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