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我和葉昭就出了，目的地就是山神廟，雖然在這之前，他還莫名其妙地拉著我在村子裡跑了一大圈，累得我氣籲籲。對於這次行，葉昭顯得非常著急，哪怕是路上看到了楊楓和喬志強他們，都沒有像樣地打個招呼。如果說他只是想再去查看一下現場的話，我一點也不奇怪，但他走得非常快，就好像要追趕什麼東西似的。

“一分鐘也不能等，嘉銘！”他一邊走一邊對我說，並且一路上還不停地問我時間，搞得我一頭霧水。

我們終於到達山神廟的時候，我已經快要筋疲力盡了。

“你要多鍛煉啊，嘉銘！”他這樣說著，但自己卻也很累了，也是滿頭大汗的。

“你到底想要怎樣啊？”我一邊大口著氣一邊問他，“到底是要搞什麼名堂。”

“幾點了？”他問。

“七點二十一分。”我回答他。

“看來就是這樣了，”他點點頭，“從村東的水井走到山神廟，無論如何也要將近二十分鐘，再回去的話，因為一路上的坡陡不是很陡，應該也差不多。至於從村東到村北或者村南，那一定要走十分鐘才能到達。”

“你到底在計算什麼？”

“我在計算兇手回村所需要的時間！不過這也使我的推理陷了僵局。”

“這怎麼說？”

“那就是說，兇手如果是村北或者村南的人，那麼他在山神廟殺害晨姐之後，就必須要用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回到家裡。”

“你該不是在懷疑……”

“所有與被害者有不一般關系的人都必須被列為懷疑對象，這是偵探的最基本原則！我們的理絕對不能因為而搖，這是底線，嘉銘！哪怕是再親的親朋好友，我也不會放過的。事實就是事實，真相就是真相，犯罪就是犯罪！”

“聽你說這種話，真是可怕。”

“這沒什麼可怕的，雖然村子裡的人——尤其是本案的有關人員——都是我認識的朋友，哪怕他們是我的親人，我也不會因此毫減對他們的懷疑。”

“那我呢？”我問。

“哈！”他大笑了一聲，“你是個好人，我的好朋友！但如果有一天你不幸地變壞了，我一定把你抓起來！”

我沒有對此表任何評論，只是覺得他的看法並沒有什麼不對，但多有些不近人。

“無論如何，”他說，“至現在，我們還是親的戰友哪！你不妨還是把你所瞞了的事講給我聽聽吧，就在這座山神廟前。”

我們正站在山神廟的門口，這裡並沒有什麼異常，也沒有其他人在場，只有廟後瀑布水聲傳來的深潭那邊，似乎有一些警察忙碌過的痕跡，不過至，現在已經不在那裡了。

“試著回憶一切，嘉銘！”葉昭在我耳邊說，“無論再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都有可能是通向最後真相的橋梁！”

於是，我盡我所能地，把我前一天清晨在登山途中遇到的一切，包括我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聽到的和腦子裡所想的一切都告訴了葉昭，說完之後，我期待著他的評價，但他獨自在那思考著，並沒有說什麼。

“你有什麼想法嗎？”等了很久之後，我終於有一點不耐煩了。

“啊，”他好像才回過神來，“我剛才在想一些事，你回憶得很好，很。它們對我很有啟。”

“你是說，我昨天上午遇到的事給了你關於案件的啟嗎？”

“不錯，至對楊楓哥和志強哥所瞞的事有了更多的了解，當然，也包括晨姐深夜來山神廟這件事更加清楚了。”

“那，說來是怎麼回事呢？”

“啊，我還不能十分確定，不過至我們可以有一些設想不是嗎？我們先從山神廟的事說起好了。一開始，你們三個要從上面下來的時候，現志強哥‘怒氣沖沖’地跑向山神廟的方向，對吧？”

“沒錯。”

“如果你沒有看錯，那麼志強哥為什麼要生氣呢？如果是按照他自己的說法，是擔心晨姐一個人上山怕有危險的話，應該更多地是擔心而不是生氣吧。而且你們幾個到達山神廟的時候看到的是什麼樣的景呢？他很用力地抓著晨姐——因為他甚至握疼了自己朋友的手——而晨姐也沒有正視他，顯然他們之前談的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最後，他們還對你們瞞了這一點”

“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那麼試想一下，晨姐真的是大清早跑去山神廟上香的嗎？會不會跟昨天晚上一樣，實際上是去會見一個人呢？當然，這個人必然不是志強哥，志強哥本人昨晚的說法沒有問題，如果他們只想兩個人談談什麼，應該是不需要跑到山上去的。同時你們到達時也沒有第三個人在場，而這第三個人絕不是逃進大山的李村東，那麼他見完晨姐之後就一定要原路返回，除非他臨時躲進附近的樹林裡，但我竊以為想要躲過志強哥的眼睛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之前你和孔玥琳去找楊楓哥的時候，肯定沒有回頭看吧？”

“啊，那是當然。”

“所以，完全有可能是志強哥本來就知道晨姐上山不是為了燒香，而他在山路上就已經看見了那個人，之後他就是在質問晨姐關於私會那個人的事，這樣的猜測沒有什麼不妥吧？”

“當然，順理章。”

“你還說了楊楓哥好像不是在畫畫，而是在看什麼東西對吧？你們所在的地方在更高的地方，”葉昭朝山神廟後面的山頂方向去，“我想，那個平臺大概就在被那些樹枝擋住的地方，所以說，楊楓哥多半是可以過樹枝的隙看到一點山神廟的況的。”

“你是說……”

“他很可能看到了與晨姐相會的人，並且他大概也知道了那人是誰。”

“可他只字未提此事啊！照你這麼說，昨晚如果他也是到那個平臺上找畫筆的話，是不是也……”

“那麼黑的況下大概能看到燈，不過能看清是誰就很困難了。但如果晨姐當時在山神廟的話，楊楓哥是有可能看到手電筒的燈的。”

“但他並沒有提到這一點。”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並沒有看見。不過至，如果他知道晨姐昨天早上私會的人是誰，那麼他應該也對昨晚的形有所了解，不過他也並沒有說出此事。這是為了什麼呢？”

“的確如此……”

“另外，楊楓哥找畫筆這件事似乎也有。”

“是啊，我昨晚也覺得有點奇怪，區區一支畫筆，有必要深夜冒雨到可能有逃犯出沒的深山上去找嗎？他完全可以等到今天再找嘛！”

“不錯，”葉昭點了點頭，“如果不是他上山另有目的，那就只能說明那支畫筆對於他來說有什麼非凡的意義。”

“這……”

“關於楊楓哥的事，我們的大小姐似乎也向你瞞了一點什麼。”

“不錯。”

“關於表哥作畫的靈方面……”

“這說明了什麼呢？”

“大家心裡都藏著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說起來，昨晚李村南撒了謊，你知道嗎？”

“你指的是什麼事上？”

“他自稱晚上一直呆在家裡，但我知道他上了山。”

“你說什麼？”

“你還記得我說山神廟裡的供品‘太新鮮了’嗎？”

“不錯，你還說放在那裡不過三個小時。”

“我們在那裡的時候是將近十一點半，而警方搜山用了整整一個下午還多的時間，供品肯定不能是在這期間換的，但如果已經在廟裡放了將近一天的話，那供品絕對不會那麼新鮮，而警方結束搜山是在八點半左右，因此我說不過三個小時沒有問題吧？”

“確實很正確。”

“也就是說，有人在警方搜山結束之後送了一些供品上去，而這是為什麼呢？當我看到鬼鬼祟祟出現在廟門口的李村南時，我的腦中已經有了設想，於是我就試探了他，問他有沒有到村東買東西，而他的神突然變得很警覺，這說明了什麼？他確實到村東買了東西，但不想被我知道。”

“買東西為什麼不想被人知道？”

“這就是他的，我後來提到村長家的時候，他卻因為反駁我錯誤的說法而自己說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確實沒在村長家見過他，但當我這麼說了的時候，他卻說：‘上午我去村長家的時候，親眼看見你們兩個跑到山裡去了……’”

“原來如此，這麼說，他曾到村長家……買東西？”

“基本正確，但村長家賣什麼呢？”

我順著葉昭的目轉過頭去，看到了山神廟供桌上的各種幹糧、點心和水果……

“蘋果！”我道。

“不錯，所以我認為買了蘋果和其他食並深更半夜帶到山神廟來的人就是他，雖然他想極力瞞這件事。”

“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這仍有待於進一步調查，但至案當晚，也就是八點半到九點半之間的某個時候他把供品帶上了山神廟。九點半之後命案已經生，而且他必須在十點鐘趕到志強哥家看球賽。”

“不錯，但他瞞了這一點，對嗎？”

“是的，他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當然，我認為他從山神廟原路返回的時候勢必會遇到在九點半之前上山的晨姐，因為通往山神廟的路只有一條，但他同時否認晚上見過晨姐。他想向大家瞞上山一事可以理解，但是他應該是遇見了晨姐的，他有自信也不被晨姐知道，這說明，要麼他當時躲起來沒有被看到，要麼晨姐答應幫他保，要麼就只能是……”

“他殺害了知的晨姐！”我口而出。

“正是如此，”葉昭說，“所以實際上這些人都十分可疑。就說志強哥吧，他昨天早上應該是知道晨姐私會的人是誰的，但他昨晚卻並不直接說出來，而是還像別人一樣先把矛頭對準李村東，這又是為什麼呢？至於他本人也沒有不在場證明，他說自己沒有上山，但是沒有人能為他證明。”

“確實，說到可疑，還有於春山吧？”

“是啊，他昨晚上山肯定不是砍柴，因為我看了放柴火的木棚，裡面的東西都沒有的。你想想，九點到十點之間正在下雨，他砍回來的木柴怎麼可能全是幹的，僅僅是空氣度的影響而稍微有一點而已？況且‘柴火不夠了’這個謊言實在是太沒有技含量了。不過他的口風倒是，至死不肯提自己去了哪裡，所以可想而知，他在試圖保守的對他而言也是意義重大的。”

“這麼說來，他們每個人不是都很可疑了嗎？有四個嫌疑人？”

“不錯，但他們都在十點左右到了村北或村南，這才是真正讓我困的地方。”

“昨晚不是說，謀殺生在九點半嗎？那他們不是剛好有半個小時時間趕回去嗎？”

“話雖如此，但是我知道謀殺生的真正時間並不是九點半啊，嘉銘！”

“你說什麼？”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們昨晚不是說，因為手表被襲擊之後停在了九點半，所以……”

“不錯，襲擊的確生在九點半，但是有誰曾經告訴過你襲擊和謀殺是同時生的？這是一個心理誤區，嘉銘！雖然我們在某些偵探小說裡常看到這樣確定死亡時間的劇，但是——難道襲擊必須和謀殺在同一時間進行嗎？並沒有這樣的證據啊！”

“可是，那你又怎麼知道不是同時生的？”

“還是手表啊，嘉銘，晨姐死在水潭邊這沒錯，可是的手並不在水裡。”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可是的手表裡充滿了水！這是為什麼呢？你真的覺得雨水能夠做到那種程度嗎？毫無疑問雖然的表裂開了，但要從那些裂中滲進去足夠的水，那的手就必須在水中浸泡足夠長的時間！關於襲擊這一點也很有問題，我們現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大石塊，那麼手表是被什麼東西打碎的呢？是兇嗎？可如果兇手隨帶著兇的話，他最後為什麼又要選擇溺死這種方式呢？這些都是疑點啊！此外，我懷疑渾也不僅僅是由雨水造的，要知道，這場雨並沒有那麼大。”

“你的意思是？”

“先被襲擊，後來曾經落水，之後到了水潭邊又被溺死，這是我的想法。”

“就是說……”

“真正是死亡時間應該是在襲擊幾分鐘之後，我猜，大概也有五分鐘左右吧。”

“這麼一來，殺人時間就變了九點三十五分？”

“是的，這樣一來，兇手回到村北或村南的時間就變了十點零五分。”

“但是……”我努力回憶著他們的證詞，“李村南不到十點就到了喬家，當時喬志強就在屋子裡；於春山十點整回的家，於老伯給他作證；就連腳不好需要多花時間的楊楓哥也在十點零三分趕到了喬家。”

“不錯，除非有人在這裡作偽證，否則他們的嫌疑就一並被排除了！”

“說到偽證，還是給兒子作證的於老伯最可疑，他昨天晚上總是搶著說話。”

“當然別人也都不好說。”

“不過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話不就好了嗎？”我說，“這樣他們的嫌疑就都被洗清了呀！難道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那的確是最好的結果，”葉昭說，“最好的結果！難道不就是李村東殺了這麼多人嗎？可這真的就是真相嗎？”

“可是，就算不是他們，也有可能是別人……”

“不過我總覺得，即使他們說的是真話，事大概也會有轉機。”

“那該如何做到呢？”

“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還是想先看看現場再說。”

這之後，他沒有再跟我說什麼，只是繞著水潭走了一圈——當然，現的地方已經被警方隔離起來了。這一次，能在白天仔細地對水潭進行觀察，我現昨晚我們現汪晨的地方位於水潭靠近山神廟的一邊，這裡布滿了雜草和夾雜著細碎石子的泥，看上去確實有人掙紮過的跡象，而水潭遠離山神廟的那一側則是一些的大石塊，葉昭似乎對那一邊更興趣，很快就繞著水潭邊走了過去，還仔細觀察著沿途的樹枝和草叢。

“我不知道警方有沒有對水潭遠離山神廟的這一邊進行詳細的勘察，如果他們以為謀殺僅僅生在靠近山神廟的那一邊，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你現了什麼？”

“什麼？天哪，太多東西了，被砍斷的樹枝，還有細小的銅飾片！”

“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我最好去找一下洪大叔，”他把那片幾乎可以說是碎屑的東西用手絹包了起來，“我得問問他的手下有沒有好好對水潭的這一邊進行搜查，不過怎麼說，嘉銘，我們沒有白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