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靈活，從覆蓋著厚厚一層灰塵的桌子隙裡鑽進了正堂，此時天已經快黑了，但正堂卻格外明亮，一盞香油燈和兩大蠟燭將正堂前半部分照如白晝，但木龕背麵卻一片漆黑。

祭祀活將在天亮後舉行，正堂堆滿了各種祭祀品，還有紙紮的馬車和大宅。

李延慶繞到木龕前麵，隻見供桌上已擺滿了各種祭品，祭品分三排，後排放著羊頭、豬頭和牛頭大三牲，中間是、鴨、魚小三牲，前麵是香爐和兩支大紅燭，兩邊托盤則是各點心果子。

李延慶一眼便看見了讓三個惡魂牽夢縈的白玉餅，看起來就像小月餅，據說是京城名點，他雖然不稀罕，但還是抓了兩個放進懷中，又在供桌上找到一隻細頸青瓷小花瓶，他需要用這個報警，便也塞進懷中。

李延慶昨晚想了一夜，已經製定了一個的方案，這是他多年養的一個習慣，凡事謀定而後，可一旦做了，就義無反顧。

他並不急於手，而是沿著牆邊爬了一圈，從後門爬到前門，清楚了路線，這才跑到木龕背後，像猴子一樣地爬上了兩層樓高的木龕。

李延慶先將那塊最大的無字紫檀木靈牌藏到後院中，這才重新回來爬上木龕，一切萬事就緒，就等魚兒上鉤了。

首先回來的是李大，他去小鎮搞了一點豬頭，今晚有酒，沒有豬頭下酒怎麼行。

李大反鎖上門，便急不可耐地跑到角落去了，那裡放著兩壇勾他魂魄的酒，儘管酒罈沒有開泥封，但這難不住他李大。

他盤坐在酒罈旁，用一細細的銅管從酒罈邊緣慢慢進去，猛地吸一口，清涼醇厚的酒便被引出，流進旁邊的瓷大碗中。

「嗬嗬！想讓兩個後生陪我，是怕我酒吧！你越怕，老子越要，氣死你這個老三。」

李大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端起酒碗細細吮了一口，眼睛頓時瞇了起來，砸吧砸吧，「真是好酒啊！」

李延慶在木龕上暗暗搖頭，這個四叔進屋後不先檢視紫檀木靈牌還在不在，又不顧重責在盜祭酒，完全就是一個不合格的祠堂看守人，族長居然讓他看守宗祠，說明這個族長也高明不到那裡去。

．．．．．．

外麵天已經完全黑了，正堂李大一邊喝酒，一邊抓往裡塞，還不時含糊地自言自語。

忽然，李延慶看見大門旁邊的窗紙上慢慢映出了三個黑影，他心中一陣激，魚兒終於來了。

他死死盯著三個黑影，隻見窗紙破開一個小，顯然有一隻眼睛正向正堂窺視。

李延慶暗罵三人愚蠢，竟然沒有想到他們的影子映在窗紙上，隻要李大一抬頭，就能看到三個黑影了。

可惜李大已經完全沉浸在酒的世界裡，他喝了大約半壇酒，吃了紙包裡的豬頭，便慢慢躺在地上，咕咕嚕嚕說著什麼，不多時鼾聲響起，他竟然睡著了。

李延慶立刻抓住機會點燃了火摺子，又呼地吹滅了，留下星星火點。

片刻，窗外傳來劉福兒的聲音，「他睡著了，我們手吧！」

『噗！』的一聲窗紙破開了，一隻手從窗格裡進來，拉開了窗拴，窗戶開了一半，三個惡儼如老鼠般一個接一個地跳了進來。

三人鑽到供桌旁，便迫不及待地一人抓了隻白玉餅往裡塞，不愧是京城名點，那種細冰甜的滋味讓這三個沒有見過世麵的鄉下小惡陶醉了。

他們完全忘記了最初隻嘗一個的計劃，將白玉餅端到供桌下，又索將另一盤本縣名產綠豆糕也端進供桌，三人躲在供桌下，開始算計可以吃幾個纔不餡。

李延慶已經悄悄從木龕頂下爬下來，藏在木龕背後的一個角落裡，用高高垂下的布幔遮住燃燒著火星的火摺子，從懷中出了花瓶，他瞄了瞄躺在兩丈外的李大，他有點猶豫，這個花瓶至兩斤重，恐怕會砸傷人。

他忽然發現腳邊有顆小石子，便拾起來掂了掂，一揚手，小石子飛了過去，不偏不倚，正砸在李大的臉上，一陣劇痛使李大從夢中驚醒，他猛地坐起，迷迷糊糊看見了躲在供桌下分贓的三個小。

李大一下子清醒了，心中然大怒，一聲怒吼，「你們在做什麼！」

這一聲怒吼儼如晴空霹靂，躲在供桌下的三個惡頓時嚇得膽碎心裂，劉福兒本能地站起要逃，他卻忘記了頭上的供桌，頭重重撞在桌底，供桌被他撞翻了，各種供品稀裡嘩啦翻滾落地，碗碟摔得碎，祭品三牲滾落一地，供桌也轟然翻倒，三個惡嚇得呆若木。

李大也呆住了，但他立刻反應過來，必須抓住小撇清責任，李大儼如猛虎般撲上去，抓住了三個惡。

「你們三個小混蛋，闖下大禍了！」

三個惡嚇得嚎啕大哭，「四叔，我們錯了，饒了我們吧！」

「我饒你們，誰來饒我！」

．．．．．．

李延慶躲在木龕背後，正要吹燃火摺子，他忽然看見地上滾來一支蠟燭，蠟燭並沒有熄滅，還燃著火苗，這簡直就是天意。

他一把將火摺子滅，塞進懷中，小心翼翼拾起蠟燭，點燃了幔布，正堂的幾幅幔布不知掛了多年，早已乾，火一點便著，轟的一下燃燒起來。

李延慶凝視著燃燒的火焰，眼中閃過一決然，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在這個倚強淩弱的世界裡，他隻有用非常手段才能為遭淩辱的父親討回一個公道，才能改變他和父親的命運。

李延慶放下蠟燭，迅速從桌子隙裡鑽出正堂，反手關上窗戶便向宗祠外狂奔而去。

三個惡一邊嚎哭一邊拚命掙紮，想掙李大的手逃走，李大心中更加怒不可遏，拖著他們向門口走去．

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一刺鼻的煙味，心中頓覺不妙，又怕三個惡趁機跑掉，便側過，探頭向木龕背後去，他一眼便看見地上燃燒著的蠟燭，再一抬頭，頓時嚇得李大魂飛魄散，隻見頭頂上火焰飛騰，三條幔布全部被點燃了。

他一，撲通坐在地上，抖著聲音道：「你們．．．．．．你們可闖下滔天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