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梟士》第二十四章 初到縣城

馬車緩緩進了縣城,和外麵田野一樣,縣城也是白雪皚皚的世界,不過相對於鄉村的冷清,縣城卻多了幾分熱鬧,家家戶戶都在準備新年,門符,掛兔頭,做麵蛇,釀屠蘇酒,搗年糕,時值中午,家家戶戶房頂上白的炊煙裊裊,新年的氣氛已漸漸到來。

大街上是一群群正在玩耍的孩子,堆雪人、打雪仗,傳來一片片歡笑聲,一隊頭戴範帽、手執白蠟槍的壯城廂兵列隊奔跑而過,還不行人小心翼翼在已踩得稀爛的路上行走,生怕泥水濺髒了擺。

「哎!真想下去堆個雪人。」王貴著幾個正在堆雪人的孩子羨慕道。

湯懷閉目養神,就像一個定的道士,但聽到王貴這句話,他忍不住向車窗外的大雪人瞟了一眼。

「五哥,那個雪人有點像你啊!」王貴指著遠一個戴著和嶽飛一樣帽子的雪人嘻嘻笑道。

嶽飛隻是『嗯!』了一聲,卻沒抬頭,他還在讀本朝的十幾篇佳作,尤其是王安石的名作,必須倒背如流,外祖父再三告訴他們,他們知縣曾是王安石的學生。

王貴見嶽飛不睬自己,隻得低聲嘟囔一句,「真是個小夫子!」

李延慶趴在另一邊窗前,出神地著湯縣城,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的大宋的城池,一切都令他到新奇,但又那麼悉,源遠流長的歷史文化紐帶,將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幾千年的人們融合在了一起。

「你們看見左麵客棧前的那輛馬車沒有?」

沉默了一路的師父姚鼎忽然開口了,幾個人紛紛向李延慶這邊視窗來,連嶽飛也放下了功課,探頭向車窗外張

「師父,是那輛黑子的馬車嗎?」王貴問道。

「就是那輛,出來那幾個年是衛南鎮學堂的,和你們一樣。」

眾人都看見了,隻見從馬車裡出來四個年和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老者,還有個中年男子跑進跑出,給學子們安排住宿。

這時,那個山羊鬍子老者看見了坐在馬車裡的姚鼎,連忙招招手,快步向這邊走來。

湯懷低聲道:「他們是前年第五,去年第三,一幫討厭的傢夥。」

李延慶向四個去,他們幾人都十二三歲,高已接近人,隻是略顯稚,看得出都是富家子弟,穿著上等湖綢裁的白帽衫,頭戴紗帽,外穿黑皮裘,腰束角帶,著十分華麗,他們站在客棧門口斜看著對麵的馬車,眼中都有輕蔑之

山羊鬍子老者走上前拱手笑道:「姚師父,一年沒見了,還以為今年你們不打算來了呢!」

姚鼎對他不假辭,冷冷道:「上個月才見,何為一年不見?」

「嗬嗬!可能當時我沒有注意到姚師父。」

「我看是何師父的眼睛長到了頭頂上才對。」

李延慶很瞭解自己師父,從不懂什麼虛偽客氣,他對自己不喜歡的人,臉上就會毫不掩飾的表現出來,比如這個何師父就是。

山羊鬍子老者瞇眼笑道:「我們都很盼鹿山學堂到來啊!就看誰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哈哈!」

他仰天大笑,轉向客棧走去,姚鼎重重哼了一聲,讓車夫繼續駕車,馬車轉過彎向另一條路駛去。

「阿湯,那個何老師的話是什麼意思?」嶽飛不解的問道。

嶽飛不解,李延慶和王貴都沒有聽懂,湯懷嘆了口氣,「擂臺賽第一的規則是,由去年的前四名籤決定對手,四支簽就是後四名,所有人都希到我們,還把第一籤取名『逐鹿』,就是指我們鹿山鎮,因為我們從來都是第一被淘汰。」

「哼,今年還不知鹿死誰手呢!」王貴挽起袖子怒道。

李延慶和嶽飛對一眼,他們兩個都知道形勢嚴峻,對方都是十二三歲的年,他們卻是七八歲的孩,讀書是靠積累,他們缺的就是這個積累的過程。

姚鼎聽到了王貴的話,他的臉變得更黑了。

......

馬車終於在一間客棧前停下,這是湯懷家在縣裡開的客棧,做湯記客棧,每年他們都住這裡。

馬車剛剛停下,胖得像大冬瓜一樣的客棧掌櫃帶著兩個夥計迎了出去,滿臉堆笑道:「等了一天,終於把姚師父等來了。」

掌櫃的熱就像冬日裡的一杯熱茶,暖到他們心中去了,姚鼎掛滿了鐵屑般的臉上也出一笑容,「又來給王掌櫃添麻煩了。」

「哪裡!哪裡!能招待本鄉四位神,這是小店的榮幸,快進去去暖暖,行李讓夥計來拿。」

姚鼎又狠狠瞪了四個弟子一眼,意思是問他們是否對得起『神』這個稱呼?

掌櫃將眾人領去後院,這是湯家的客棧,不僅免他們的房費,還給他們準備了最好的房間,姚鼎獨自住一間上房,四名學子住最大的一間屋,另外騰出一間屋作為他們複習備考之用。

「四位神收拾一下就下去吃飯吧!你們師父已經先去了。」掌櫃在門口熱地招呼道。

湯懷有些不悅道:「王掌櫃,以後不要我們神了,聽著刺耳。」

「嗬嗬!東主說得是,我去準備碗筷,幾位小人快點下來吧!」

掌櫃下去了,湯懷又對三人道:「這位王掌櫃會照顧我們起居,另外子會的雜事安排由我大伯負責,他就住在縣裡。」

「什麼時候籤?」嶽飛問道。

「應該是明天吧!估計今天還有學堂沒來,明天上午由學正主持籤。」

四人一邊說一邊走,片刻便來到前院的飯堂,飯堂位於客棧大堂左側,是一間不大的房間,擺了兩張黑漆棗木桌,四周有長條凳,看起來頗為簡陋。

另外靠窗又用屏風圍了一圈,裡麵陳設還算不錯,擺放著一張可容三人的坐榻,姚鼎獨自坐在榻上,慢條斯理地喝著小酒,麵前擺放著三四盤小菜。

四人的飯菜放在大桌上,中間一盆清燉老母正騰騰冒著熱氣,旁邊還有紅燒魚、沫炒蛋、燒冬筍、冷切醬羊等等四五個好菜。

四周擺放著四個大瓷碗,裡麵盛滿了五彩濃粥,王貴坐下就嚷了起來,「怎麼是喝稀飯?」

李延慶心中一,笑問道:「王掌櫃,這就是臘八粥嗎?」

王掌櫃笑瞇瞇走上前,解釋道:「雖然明天纔是臘八,但按照湯縣的風俗,要喝三天臘八粥,當然今天也可以不喝,不過這是你們師父安排的。」

四人一起向師父去,師父被屏風擋住了,他冷冷的聲音卻從屏風過來,「嶽飛,詩聖的《臘日》背一遍,背不了就別吃飯。」

這首詩略微冷僻,嶽飛著實想不起來,隻好低頭道:「學生不知!」姚鼎怒道:「拿出詩讀一遍,回去寫十遍。」

嶽飛拿出書看了看,便朗聲讀道:

臘日常年暖尚遙,今年臘日凍全消。

侵淩雪還萱草,泄春有柳條。

縱酒謀良夜醉,還家初散紫宸朝。

口脂麵葯隨恩澤,翠管銀嬰下九霄。

李延慶也默默記住了,他學習能力非常強,一般詩詞都是過目不忘。

姚鼎點點頭,「吃飯吧!吃完飯去寫字,寫三千字,再作詩一首,以今天雪景為題,你們自覺點,做完就睡覺,我就不檢查了。」

「師父晚上要出去?」王貴快人快語問道。

「屁話多!」姚鼎哼了一聲。

王貴不敢吭聲了,李延慶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眨眨眼小聲說:「說不定師父晚上去刺探一下敵,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王貴頓時眉開眼笑,想象著師父穿著夜行飛簷走壁的樣子,他又補充道:「還背著一把寶劍!」

嶽飛嘆了口氣,「拜託你們兩個別胡思想了,師父是回家。」

「回家!」

三人一下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反應過來,師父應該有個家才對啊!

「五哥,你外祖母還在嗎?」李延慶問道。

嶽飛搖搖頭,「外祖母仙去多年,師父和大舅父住在一起,小舅父在汴梁國子學讀書。」

停一下,嶽飛又道:「大舅父就是縣裡的學正。」

眾人徹底呆住了,有個當學正的兒子,鹿山鎮學堂還年年拿最後一名,這兒子該是多麼的剛正不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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