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遠東狂人》第5章 找到了組織

當趙北來到巡衙門的時候,那條街上的大火已經被撲滅了,由於衙重地不許百姓居住,附近店鋪又多是朝廷員的產業,所以趙北放得這把大火併未連累百姓,在起義部隊的力撲救下,大火很快熄滅,被火燒得焦黑的衙殘垣斷壁,徹底失去了往日的威嚴,隻有巡衙門未被火勢波及。

滿街都是打著火把的士兵,有的穿著軍裝,有的雖然冇穿軍裝,卻也在左臂綁上了白布條,他們是前來助戰的安徽會黨武裝,主要來自哥老會和青幫,與新軍士兵比起來,這些江湖好漢滿的匪氣,而且都照著評話裡的描述仔細打扮,人人頭打英雄結,鬢楊梅花,一些人的手裡還提著酒,扛著嶄新的洋槍滿大街晃。

會黨,有濃厚幫會彩的組織,這個時代,它既是草民百姓對抗強權勢力的唯一手段,也是破壞底層社會秩序的猛虎,在後世,它通常被人稱為“黑社會”。

在革命初起之時,這些會黨武裝或許可以促進革命勢力向社會各個角落迅速蔓延,但當革命功之後,他們所起的就隻剩下破壞作用了。

這些會黨武裝分子的手裡都還拿著銀錁子,銀子上也是焦黑一片,那正是趙北放的那把火的“功勞”,由於藩庫和錢局都被點燃,存放在庫裡的銀也被大火燒烤了一番,撲滅大火之後,起義軍便將這些銀子了出來,當做“複餉”發給參加起義的士兵和民軍,每人二十兩,可謂厚之極,而這,恐怕也是部分新軍士兵願意參加起義的原因之一。

著這些“民軍”戰士,趙北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他也知道,革命的功離不開這些人,但是,也正是由於這些三教九流的參與,才使革命陣營裡良莠不齊,指揮混,而且,一旦吃了敗仗,這些會黨武裝通常都會一鬨而散,搖軍心,流散在社會上,又會為土匪、盜賊的淵藪。

辛亥革命之前,革命黨人為發起義所籌集的資金中,多數都落進了會黨分子的口袋裡,這些人投革命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掙錢、跑,民族大義的口號不過就是掛在上喊喊而已,未必能夠理解其中的含義。

但不依靠這些人又不行,百姓麻木,毫無組織,隻有會黨才擁有反抗神和實力,不會黨還扛著“反清複明”的大旗,是革命的天然同盟軍。

趙北帶著隊伍來到巡衙門,見那衙門前的轅門已被推倒,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兩人高的旗桿,上頭掛著麵大旗,一直垂到地麵,上麵寫著四個大字:大都督熊。

旗幟是原巡衙門的帥旗,上麵的繡金大字已被剃除,“大都督熊”這四個字卻是用筆書寫上去的,字遒勁,墨跡尚未乾

來的路上,趙北已向吳振漢打聽清楚,就在他帶領士兵在街上維持秩序的時候,起義指揮部已經通過決議,決定立“大都督府”,擁戴總司令熊基為“大都督”,等局勢相對平靜後,還要舉行國民會議,正式議定國名、國,並推舉國家元首。

不過現在的局勢還相當嚴峻,清軍雖然已被趕出城去,但在清廷員的指揮下,一些潰散的部隊已開始集結,一部盤踞在城西門外,一部奪舟過江,已在長江南岸建立大營,與起義軍隔江對峙,而那長江航道上,還不時傳來一兩聲沉悶的汽笛聲,是否是清軍的炮艦,尚需等待天明之後偵察清楚。

麵對危局,作為起義軍總司令,熊基馬不停蹄,“大都督府”甫一立,便帶著部下和參謀們到各城門巡查去了,一來瞭解敵,二來安士卒,招募民軍,以迎擊清軍可能發的反撲。

如此一來,趙北趕到巡衙門時,就撲了一個空,冇有見著熊基,隻好在轅門外帶著部隊等候調遣,趁此時機,將本部隊的“複餉”儘數索來,親手發給士兵,順便與所有部下混了個臉兒,眾人這才得以近距離端詳他們的頂頭上司、“破城第一功臣”。

軍餉發放完畢,趙北在衙門口的石獅子旁坐下,與留守大都督府的幾名參謀商議軍,這才得知,由於南城未及時攻占,城清朝員大多已隨著部隊逃出城外,而坐鎮安慶的安徽巡朱家保也下落不明,一說死於軍之中,一說逃往城北集賢關,諸多報陸續彙總上來,但卻茫無頭緒,革命初起之時的混狀態由此可見一斑。

半小時後,一隊騎兵護衛著一名肩披大氅的年輕人來到衙門,後除了新軍士兵之外,還跟著一隊手持水火的衙役。

“熊都督到!敬禮!”

高喊一聲,趙北這才得知,那年輕人就是此次起義的總司令、複會會員熊基,急忙也立正敬禮。

基跳下戰馬,來到趙北麵前,兩個年輕人打量著對方,都對彼此的年輕到詫異。

基二十一歲,比趙北還年輕,而且麵龐白淨,斯斯文文,很難將他與“造反”聯絡到一起,如果不是吳振漢的引薦,趙北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你就是趙北?”熊基也掩飾不住心的驚訝。

“參見大都督!”趙北敬禮道。

“剛纔吳管帶已向我講述你炸開城門的壯舉,你是個英雄,若無你在城煽風點火,打清軍部署,我軍還真難以進城。我軍炮隊的炮彈都是冇有信管的,多虧你隨機應變,派吳管帶搶占火藥庫。我基,字味,揚州人氏。”熊出手去。

趙北與之握了握手,說道:“熊都督過獎。我趙北,字……振華,湖廣人氏。早年隨家人遊曆歐洲,眼界有所開闊,心向革命,隻是一直未能尋找到革命組織,此次回國就是為了推翻滿清,救國救民。回來之後,才得知年前徐錫麟義士反清殉難,心中痛惜之極,遂決心用行為徐義士報仇,托人向外國購來一顆威力巨大之炸彈,輾轉來到安慶,預謀刺殺安徽巡,不料尚未行,卻恰好遇上貴軍舉事,於是臨時改變計劃,策應貴軍,天黑前就潛伏於城門附近,因見貴軍應部隊猶豫不決,遂果斷出手,用那顆炸彈炸開了城門,不想起義將士們讚我勇猛,遂推舉我暫代統帥,率領義軍在城衝殺,策應城外同誌。”

這些“世來曆”都是趙北剛纔編出來的,與其等著對方發問,倒不如坦率以告,免得有人疑神疑鬼,說他來曆不明,影響團結。

“你那顆炸彈若是用來刺殺偽清巡,未免大才小用了。對了,你是如何知曉我們將發起義的?”熊基笑著搖了搖頭。進城之前,他曾以為那城門是被薛哲領著部下炸開的,但進了城上吳振漢,這才得知全不是那麼回事,若非趙北橫一杠子的話,那城門是休想打開,而且,若無趙北領著部下在城左衝右殺,打了清軍部署,城的戰鬥也不會這麼快就結束,因而對趙北激之極,遂力排眾議,任命趙北為起義軍左翼翼長,以酬其功。

被熊基隨口一問,趙北心中暗暗警惕,眉頭一皺,說道:“是聽一些會黨中人說的,開始的時候也不是完全相信,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冇想到你們真的發了起義。熊司令,會黨的口風不嚴,隻怕早已走風聲,不然,今晚清軍為何突然加強了戒備?”

“此言甚是。不過,若無他們走風聲,振華你又怎會潛伏在城門附近?我軍又怎能輕易進城?”熊基心大好,此時也顧不上責備會黨。

“可惜,跑了朱家保,也未抓住多偽清吏。”趙北歎息道。如果能夠抓住一兩個封疆大吏,然後像武昌起義部隊那樣著他們“反正”的話,或許也可以籠絡一批騎牆派,實際上,辛亥革命時黎元洪的上臺固然有革命者政治不的一麵,但確實也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當騎牆派們看到連一向反對革命的黎元洪也“投”革命之後,便也投革命洪流了。

有的時候,曆史大勢也是可以人為製造出來的,曆史本來就是混沌理論的實踐。

“我軍兵力單薄,能攻下此城,已是僥天之倖了。那些滿清昏跑了就跑了,反正也跑不了多遠,以後一個個抓來殺了便是。”熊基向後揮了揮手。“將那些人帶上來!”

士兵和衙役們槍打刀砍,押著十幾個五花大綁的清兵走了過來,那些清兵人人鼻青臉腫,辮子披散,被士兵們強摁著在衙前一溜兒跪下。

“行刑!”熊基厭惡的悶哼一聲。

槍響過後,地上便躺了十幾腦漿迸裂的

“這些人都是偽清前任巡恩銘的親信戈什哈。去年伯蓀殉難,這幫旗人狗奴才竟剜了伯蓀的肝。現在,就用他們祭奠伯蓀。”

基的話解了趙北等人的

“伯蓀”就是徐錫麟的字,去年徐錫麟發巡警學員起義,親手打死安徽巡恩銘,事後被清兵生擒,恩銘的衛隊惱怒他殺了自己的食主子,對其恨之骨,遂剜出其肝下酒,此事轟一時,魯迅先生的短篇小說《藥》就是以此事為原型創作的。這一曆史,趙北也有些瞭解,隻不過,史書上記載的是“摘心致祭”,而非剜肝下酒。

“振華,有無興趣加複會?”熊基問趙北。

複會?是革命組織嗎?”趙北明知故問。

“實不相瞞,我便是複會會員。複會宗旨‘複漢室,複我河山,以許國,功退’,當然是革命組織,我們乾的,便是革滿清朝廷的命!”

“貴組織與同盟會是否是同一組織?在外國的時候,我聽得最多的便是‘同盟會’這三個字。”趙北繼續裝傻。

基沉片刻,苦笑道:“複會曾併過同盟會,但無奈兩派分歧頗大,隻好再分開來,雖未聲明分裂,但現在是各乾各的。同盟會的人是皮子工夫,隻會呆在國外彆人賣命,自己卻坐在會議室裡拿著地圖指指點點。”

對於同盟會與複會的分歧,趙北是知道一些的,據後世史學家研究,複會的幾位領導者都有不同程度的帝王思想,他們的革命指的就是改朝換代,與同盟會主張的建立共和是不大一樣的,另外,複會是激烈的行派,至在前期,它的會員比同盟會的會員更注重力行,用實際行實踐革命,甚至不惜進行暗殺活,其行事方式比同盟會在海外遙控會黨起事更壯烈一些,許多複會乾部就是這樣殺仁,這也是複會力量始終未能發展壯大的原因之一。當然,後來的同盟會乾部也紛紛回國,以犯險,親自參加起義,這裡頭不能不說是到了複會的影響,或者說是刺激。

基握住趙北的手,說道:“振華兄,你是力行實踐革命的壯士,應該加我們複會。”

趙北麵帶微笑,點了點頭,說道:“如此,既然味兄抬,若是肯做我的介紹人,我便加複會。終於找到組織了!”

“好!好!我做你的介紹人!我馬上就寫信,向陶會長他們推薦你。”熊基激的說道。

命人將那些戈什哈的拖走之後,熊基邀請趙北進了由巡衙門改造而的都督府,兩人稍敘片刻,熊基提筆寫了封舉薦信,向正在上海的複會實際主持者陶章推薦趙北,待信寫完,趙北正談起攻南京之事,起義指揮部各級主卻已紛紛領命趕來議事,一場軍事會議就這麼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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