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遊》章二十四 秋雨如常

應天長在雨中,這輩子呼吸沒有如此順暢。書趣樓()

這算是他這一生中第一次不加剋製的出手。以往麵對尋常人,應天長總是剋製自己不去出手,生怕自己一拳把別人打死了,所以大多都是陸春雨去行俠仗義,而後來遇見一些妖魔鬼怪或是不太尋常的人,又有包子一口解決,也沒有手的機會。

所以在過去,這算是應天長的鐐銬,限製著他的行

包子三兩步跑過來,爬上應天長的膛蹦蹦跳跳,水花濺灑在年的臉上,這使年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墨書亭那糟老頭子估計都和你說過了,現在每日黃昏無憂崖的那段時間,可以算上我了。」黃行村說。

「黃先生,我底子怎麼樣?」應天長依舊沒有起

黃行村也淋著雨,衫全部,他在應天長邊坐下,說:「底子算是不錯,早年應該有高人幫你打熬過,隻是你後來雖然有在煉一些把勢架勢,但總的來說還是荒廢了。」

「那顧清讓呢?」

「他不以魄見長。」黃行村說。

「他說他不擅長用拳?」

「他是練刀的。」黃行村的咧出一個弧度,在應天長眼裡,這應該不算一個笑容。黃行村說:「你沒必要和他比,武學一道上,顧小子有天賦,也肯努力,加上他那個便宜師父,說他是如今江湖的天之驕子也不為過。」

「顧清讓若是出書院去走江湖,如今中原江湖年輕一輩中頗盛名的那幾個出彩的小輩,沒幾個是他的對手。若是說到用刀上,就算是混跡江湖許久的老人,遇著顧小子,也隻能說一聲倒黴。」

聽得出,就算在書院,黃行村的心依然留在江湖上。應天長忽然有些想要瞭解這個突然退江湖的老前輩的故事。年想起當初聽爛橘子講江湖傳說時,自己是滿臉的不耐煩,如今卻又有些好奇。

「但我想揍他一頓啊。」應天長坐起,將角的跡與臉上的雨水一併抹去。

包子從他的到大上。

黃行村搖搖頭,他站起,仰麵朝天,隨後一拳轟向天際。

應天長瞪大雙眼,他看見周圍所有雨珠,因黃行村這一拳,在下墜的過程中再度裂,炸出無數更小更的水花,並順著拳勢,節節攀升向上,直至蒼穹雲端。

黃行村收回拳,炸裂而出的無數水花才盡皆落下。那些水花打在上,如同海浪拍岸。

「這是為什麼?」應天長問。

黃行村沒有說話,再一拳,拳出之時,墜落的雨珠盡皆停頓,拳出後,打得雨幕上升倒退,漸漸飛向天空。拳勢消盡後,雨珠才又墜下,

秋雨如常,黃行村站在如如線的雨幕之中,說:「佛門的頭和尚信一句話,做相由心生,我們江湖人出拳出劍什麼的,也是這個道理。」

「第一拳,是你如今的心境。」

「第二拳,是我想讓你看見其中的區別。」

應天長若有所思。

「顧小子不缺什麼,就是缺一江湖心氣。這是顧清讓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而你,卻是過猶不及。」黃行村說,「不是說你錯了,而是想讓你能更加明白,出拳該如何。」

「還有一句題外話,方纔你最後一拳若是出手,毫無防備的顧清讓會重傷。」

黃行村說完便走了,來去倒是瀟灑。應天長倒是沉浸在他的話語裡,不是因為黃行村出拳,也不是他所說的「出拳該如何」之類的話,隻因一句,顧清讓會重傷。

這是應天長不曾想象得到的結果。他最後試圖使出的那一拳,是老頭教給他的三式拳招之一,應天長覺得以自己如今的實力,讓顧清讓掛重彩隻是個奢

應天長又轉頭看向漫天雨,在風中紛飛如蝶舞。

真好。

應天長咧著笑了笑,莫名其妙的。

等黃行村走後,牛妖青黃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坐在原地不曾挪過位置的應天長。他手裡撐著一把不知何來的雨傘,懷裡還夾著一把。

青黃將懷裡的傘遞給應天長,應天長搖頭拒絕了。

「淋會兒雨,好的。」應天長說。

青黃歪著腦袋:「你喜歡淋雨?」

應天長想著應該如此吧,便點了點頭。相比在炙熱的下帶著,自己真的更寧願在雨裡。相比那些溫暖與熾熱,寒冷反而更加令人接。應天長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自己就是一個怪胎吧。也許,隻是也許,應天長曾如此思考過,溫暖是由別人給予才能得到的,而寒冷隻獨屬於自己。所以,相比溫暖,一個人的寒冷才會讓人覺得真實。

隻是應天長沒想到青黃竟也將自己的傘收了起來,蹲在雨中。

應天長看著青黃耷拉在地上的牛尾,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剛剛和顧清讓打平了呢!」青黃的神態遠比應天長自己要興

應天長著自己的臉頰,試圖更加理解這一抹真實。他說:「不算平手,我被他打得都吐了。」

「但你也把他砸進土裡了。」青黃毫不在乎應天長為自己的辯駁,他指著顧清讓留下的那個大坑,「他服上全是土呢,很人能讓他這麼狼狽呢!」

應天長到無奈,也不就多說什麼,他想著今晚還要去那什麼無憂崖見墨書亭。

也不知道這場秋雨要下多久。

應天長將包子從自己大上抱走,撐著青黃的肩膀,應天長站起

的那一瞬,是天旋地轉的覺,應天長差點又摔倒在地。

青黃趕扶著應天長。

這一次應天長沒有逞強,任由青黃攙扶著自己。

「打了麼?我們去吃點東西吧。」青黃說。

腳下包子傳來不斷的「汪汪」,應天長笑了笑,對於包子來說,沒有比吃東西更有吸引力的事了。自己還在疼痛的腰背,應天長說:「好。」

不吃飽點,鬼知道等會兒去無憂崖要到什麼慘絕人寰的摧殘。由於年老酒鬼的實戰教學,讓如今的應天長都對這種東西有一些不可遏製的恐懼。雖然他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老酒鬼那麼不像個人,也不是所有實戰教習都是那般折磨人,但知道歸知道,無濟於事而已。

由於青黃堅持,應天長便沒有去青蚨坊吃飯。

一人一妖加上包子,就近尋了一涼亭。

青黃讓應天長歇著,自己去買些吃食,就撐著傘離開了。原本青黃懷裡還夾著一柄雨傘留在了涼亭之

應天長嘆於這隻老實牛妖的敦厚與良善。

隻是在涼亭待著,應天長就不免會想起遇見陳臨安時的那座破敗涼亭。隻是如今自己所在的涼亭完好而緻,縱然秋雨如連綿,也不會進一滴雨水。

應天長將自己漉漉的手出涼亭,再度探進雨中。他緩緩翻轉手掌,像是秋雨,秋日,而他的腦海裡回的是陳臨安的春風春雨。

應天長想,現在自己總算有了除開爛橘子之外的朋友了。

青黃去得快,回來得也快。

吃食還是和中午時一樣,在包子撲向食的時候,應天長已經拿了幾塊乾糧麵餅到涼亭的一側慢慢啃食。

青黃坐在他的旁吃水果,應天長閉口不言,他倒是滔滔不絕。

說書院趣事,說妖怪修行,談天說地。

在應天長眼裡,這是青黃對人的好奇。

為什麼人就不能像青黃一樣試著去瞭解與自己不同的生命呢?對神是敬,對鬼是畏,對妖是懼,這似乎永遠不會變化。哪怕有人得到昇天,在所有人眼裡,他就不再是人了。可,為什麼呢?

應天長將目從青黃上移開,投向遙遠的天際,那邊的暗如同土地的塵埃。想想也是,像青黃一樣的妖怪又有多呢,他是一隻青牛,若是一隻虎妖,可能又會不同了。

子非魚,應天長覺得說得很對,所以他隻能管管自己。當自己的行為對錯符合自己的認知時,別人的對錯苦衷就與自己無關了,也許這才能使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吧。

問心無愧,應天長在心裡又將這句話默唸一遍。

秋雨依舊未停。

應天長撐著青黃給他的傘,帶著包子,往無憂崖走去。

其實自己已經,沒必要撐傘的。但看著牛妖青黃憨傻的臉龐,應天長認為自己還是撐傘好一些。

無憂崖。

墨書亭站在崖邊,風雨纏綿,他未戴鬥笠,未穿蓑,也未執傘,一儒士長衫大袍,於雨中,不沾滴水。

應天長撐傘緩步而來。

「讓你在此修行的目的,是為了將你抑在心的那些東西釋放出來。你不用留手也無需留手,有什麼用什麼,我也會如白日在書齋裡一樣,勾你心湖波瀾,卻保你每一個作,都包含緒。」墨書亭沒有回頭。

應天長看著他的背影,年抿著,心中忐忑不定。

這將是他第一次見識儒家修士的風采。

衫不沾滴雨,年想起長安的那一場雨,陳臨安

「你要用殺心來麵對你在此將遭遇的一切,否則也不能稱之為實戰。」墨書亭手,如摘果實一般,從雨中取出一滴雨珠,「既是修行,更是修心,也為了避免你日後走火魔。」

「人之也,難說啊。」

墨書亭將手中雨珠拋向年。

應天長扔掉手中傘,眼中有震驚。

也有恐懼。

    人正在閲讀<人間遊>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