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道仙》第二章 死別

池的平臺之上,鬼厲和鬼先生都仰頭看著懸浮在半空中的伏龍鼎,但兩人的神卻是截然不同的,鬼厲是震驚中帶著愕然,鬼先生黑紗之後的雙眸裡,則完全是一種興狂喜的目

失去了乾坤鎖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栓桔,伏龍鼎山的神力量此刻像是完全複活了過來,殷紅的氣瘋狂地湧翻騰著,那張惡魔的面孔,也像是得到了生命一樣,彩流,一雙紅的眼眸竟如有靈一般,微微著。

一般無形但可怕的覺,從半空中無止境地散發出來,幾乎另人無法息。

鬼厲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轉對鬼先生怒喝道:“你做了什麼?”鬼先生卻仿佛對鬼厲的喝罵聲充耳不聞,他一雙眼睛中滿是興甚至帶著幾分瘋狂的緒,走了幾步,忽地竟是向半空中的伏龍鼎跪了下去。

鬼厲愕然,不能置信地看著這個黑影。

在鬼厲驚訝的目注視下,只見鬼先生張開懷抱出雙手,大聲呼喊道:“修羅!”“轟!”一聲可怕的巨響,像是恐怖的惡魔從睡夢中被人喚醒,從伏龍鼎上傳開去,窟四面的石壁同時發出裂之聲,無數巨大的巖塊土崩瓦解,紛紛落下,而窟下方巨大池之中的水也像是到巨力拉扯,嘩然巨響中,十幾道水柱竟是憑空沖起,詭異而壯觀。

伏龍鼎上,現出了一個約的紅影子,那影子若若現,但顯然在扭曲掙紮中正越來越明顯的將要現於此地,及時隔了老遠,鬼厲也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到那可怖的力量與其中瘋狂的殺意。

鬼厲深深地盯了那紅影一眼,面上神幾度急速變化,忽地一跺腳,形飄起,卻是向口掠去。

雖然並不知道這即將出世的詭異之到底是何方神聖,但其中所蘊涵的巨力卻顯然已非人力所可抵擋,若是剛才那個神的乾坤鎖還在,則還有轉機,此刻乾坤鎖已被星盤所破,鬼厲心念轉,卻是當機立斷離開此地。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淳樸而熱年,為了正義就不惜犧牲一切,在他心中,也許並不畏死,但卻有比死更重要的東西。

四周的地震隨著那個詭異紅影的出現而越加激烈,也就是在剛才,他心中已經不時泛起不安的覺,這從未發生在狐岐山的異變,會不會危及碧瑤?此時此刻,他心中那不安覺越發強烈,更無意在此糾纏下去,決意要走,而此地的人除他之外,鬼先生顯然此刻全部神都已放在了那神紅影上,對鬼厲的離去視而無睹,照耀之下,他的一雙眼睛中仿佛也化作了紅

“修羅……”他舉著手,仰天大聲呼喚著。

鬼厲形掠去,耳邊還傳來鬼先生那怪異的呼喊聲,心中也是為之驚疑不定。

這十年來鬼先生在鬼王宗莫測,但一道行和見識學問,連他也要忌憚幾分,不料今日竟變作這般怪樣。

正思索間,他形何等之快,眼看就要掠到口離開這瘋狂的窟。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後傳來一聲驚心魄、撕心裂肺的大

“啊……”這聲尖銳而刺耳,聲音中滿是驚恐、絕、難以置信與悲傷,而鬼厲聽得真切,這赫然竟是鬼先生的聲音。

這異變陡然發生,此起彼伏,鬼厲震之下,不自停下腳步轉看去,這一看,卻又是令他全一震,倒吸了一口涼氣。

鬼先生黑子仍是和剛才一樣,對著半空中的伏龍鼎和其上的那個神紅影跪下的,但此刻原本高舉的雙手卻已緩緩垂下,無力地落到地面,一只巨大的深紅手,周圍鋒利如刀,從伏龍鼎上的紅影之中刺了下來,猶如一把巨大的鐮刀,從鬼先生背後刺而出,餘力仍是如此巨大,以至深深刺了鬼先生下堅的地面,六尺方圓之,巖塊盡數裂。

那神詭異的紅影,竟是用可怖的鐮刀般手,將鬼先生生生釘在了地面,鮮從鬼先生的傷口噴流而出,轉眼染紅了他下的地面。

“呃啊……”鬼先生大口息著,子在劇烈抖,片刻之後,那似乎毫無憐憫之心的巨大手轟然拔起,收了回去,那可怕的巨力頓時將已經脆弱不堪的鬼先生整個人帶了起來,翻到半空。

花四濺,在空中掠過,帶著幾分淒然。

誰也不會想到,解除了乾坤鎖錮的鬼先生,卻了那神紅影惡魔的第一個祭品!鬼厲幾乎是下意識的,子躍了起來,在半空中接出了鬼先生,蒙面的黑紗仍在,卻已經被他吐出的鮮了深,鬼厲默然向他口看了一眼,隨即就把眼睛轉開了。

那一個傷口如此巨大,幾乎將鬼先生斬趁個兩段,傷得如此之重,無論如何是活不了了。

就在片刻之前,仍然好好站在自己邊的人,轉眼之間卻變作了這般模樣,鬼厲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抱著鬼先生的殘軀,鬼厲落回了靠近口的平臺上,遠離那個可怕的紅影,此刻在他壞中的鬼先生已然是出氣多了,只是在這般重傷之下,忽地,鬼先生竟是低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滿是苦之意,充滿了自嘲和無奈,而他的笑聲也不過只持續了片刻,立刻就被更加劇烈的咳嗽與吐打斷了。

鬼厲輕輕將他放在了地面上,隨即警惕地看了一眼遠那個神的紅影,只見被無數團氣包裹的紅影正不斷扭曲變著但並未有對口這裡手的意思,不知是否是隔了一段距離的原因。

鬼厲看回了鬼先生,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鬼先生大口息著,雙眼中的芒已經開始明顯的黯淡下去,嘶啞著聲音,斷斷續續地苦笑道:“我沒……沒話說,這,這都是……天意、意啊,報應……報應……報應……啊……”鬼厲雙眉皺,面上神複雜,雖然一向以來他與這鬼先生敵意多過友善,但在此刻鬼先生垂死之際,心境卻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有心想要說些什麼話安他一下,但卻又想不出有什麼合適的話可以安此刻的鬼先生。

就在重傷的鬼先生息聲逐漸低落的時候,突然,這個垂死的人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麼,也不知那殘軀之中哪裡來的力量,竟是猛然一把抓住了鬼厲的手。

鬼厲卻是吃了一驚,愕然看向他,道:“怎麼?”“你……去……找……到……”鬼先生痛苦不堪,聲嘶力竭,每說一個字都仿佛令他盡了折磨,但他竟然仍是苦忍著,對鬼厲一字一字掙紮說著最後的言。

鬼厲縱然是鐵石心腸,也不為之變,肅容道:“你說吧,要我去找誰?”“找……小……環……”鬼厲子一震,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鬼先生臨死之時,竟是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口氣,愕然道:“找小環?找做什麼?”鬼先生抓著鬼厲的手上的力道,慢慢弱了下去,但他仍是掙紮著一字一字說出話來:“…………去……救……救……救……”說到“救”字之後,鬼先生似乎已然耗盡了全部的力量,眼中的彩越來越淡,整個人也慢慢了下去,甚至連息聲,也逐漸聽不到了。

鬼厲和小環之間淵源不淺,向來也十分喜這個小姑娘,頗有將看作妹妹的覺,此刻聽到鬼先生臨終言竟是有關小環,而看鬼先生如此辛苦卻仍是要掙紮說著,顯然事關重大。

但眼下鬼先生話說到一半卻大有就此離世的模樣,鬼厲心中一急,撲下子將耳朵靠近鬼先生的大聲道:“你是小環去救誰,快說啊!”鬼先生的,像是聽到了鬼厲的喊,急速息了幾下,然後用鬼厲僅僅能勉強聽到的聲音,掙紮著說出了最後的話:“救……青……雲……後……山……”話到後面,漸不可聞,當最後吐出一個幾乎微不可聞的“山”之後,鬼先生猛然子一,隨即全松弛,氣息斷絕,卻是就此過世了。

鬼厲呆了片刻,慢慢將鬼先生放到地面上,腦中全是疑問,青雲後山?這卻是什麼意思,如果聽聞無誤,那鬼先生這最後的話該當是指青雲山,只是青雲山山脈綿延千裡,其中山巒起伏,這後山卻是從何說起?青雲門占據了其中最高七座山峰,每一座山峰倒是都有所謂的後山,可是去救青雲後山,卻又是指什麼?鬼先生話說一般便已過世,鬼厲沉片刻之後,歎了口氣,向死去的鬼先生看了一眼,只見他雙目仍是半張著沒有合攏,便手將他眼睛合上了,低聲道:“若有機會遇到小環,我就替你轉了這話就是,只是你這話沒頭沒腦,只怕也是弄不清楚的。”

說罷,他站起來,抬頭向遠看了一眼,只見那伏龍鼎上的紅影已然有大半實將要現出來,全紅如鮮,而頭部卻仍是被籠罩在一團氣之中看不真切,鬼厲眉頭皺了皺,不願再在此地耽擱,轉就要離開,忽地心中一,腳步又是窒了一下。

這麼一個瞬間,他心中竟是突然冒起了一個念頭,像是一種無法抑制的·一樣。

他轉過子,重新看向已經死去的鬼先生的軀,黑影上,黑紗仍然蒙面,鬼厲盯著那面黑紗看了片刻,心中突然很想掀開那張黑紗,看看裡面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臉龐。

只是片刻之後,他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轉離開了。

當鬼厲離開窟的時候,趴在他肩頭的小灰兀自低聲著,鬼厲默然無語,雖然對池之中那四只靈他亦有幾分不忍,但此刻後那個地方當真可算是天地世間最危險的險地,即使以此刻的道行,鬼厲也自問對著那可怖可怕的神力量,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四周的石壁和地面仍在震著,盡管知道碧瑤旁有鬼王親自守護,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但鬼厲心中仍是有幾分焦灼之意,這是從未遇見過的災禍,而顯然此刻鬼王一手布置下的那詭異陣法,大有擺控制的跡象,至鬼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無論如何,就算鬼王反對,還是先帶著碧瑤離開這裡吧!狐岐山眼下實在是太危險了。

鬼厲心中這般盤算著,影也加快起來,向著來路掠去,轉眼間就到了那條有兩個通道口的岔路口,他正要掠進來時那個口,忽地子一窒,卻是發現原本那應該黑暗的通道深,竟是閃過了一,而且那紅正向著自己這個方向快速前來。

鬼厲心中一,也不知是怎麼,他突然像是下意識一般,子一轉,閃進了另一條通道裡,藏於一個黑暗角落背靠牆壁,屏住呼吸,同時悄悄將肩頭小灰抱在了懷裡,用手捂住了它的

小灰早通靈,像是明白了什麼,也登時安靜下來,爬在鬼厲懷中一

通道之中陷了一片沉靜,但著片靜默並沒有保持多久,片刻之後,便聽到從那條通道中猛然傳來一陣呼嘯,其中夾帶著很重的息聲,不知怎麼讓人聽起來,似野更多過像人。

“啪!”一個高大的材從通道中掠過,落在地面上,從背後看去,那背影正是鬼王,然而此刻眼前的這個人,卻已平日的鬼王截然不同,服不知怎麼有些破爛了,四肢和軀幹看去,竟有種比平日更大了一圈的異樣覺。

不斷有低沉的“劈啪”聲從鬼王上傳出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但從他的上卻分明飄散出一極其悉的味道。

濃烈的腥氣!鬼厲在黑暗的角落中,冷冷注視著那個影!鬼王並沒有在原地停留太久,落下之後,略微看了看周圍,便邁步向遠平臺盡頭的紅影中走去,他走得很快,很急,像是前方有什麼他急切的東西在等待著他,以至於他甚至沒有仔細查看周圍地面上異樣的跡。

當鬼王的影消失在那個暗紅影閃爍的窟裡面後,鬼厲緩緩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注視著那個地方,眼中異芒閃,也不知他心中想著什麼。

小灰從他懷中慢慢爬了上去,坐在他的肩頭,低低了兩聲。

鬼厲默然片刻,剛想轉,卻猛然大震,臉大變,眼下這狐岐山地山搖,勢奇詭,到都有危險,而在這個時候,鬼王卻孤來到此,且明顯周邪氣,與平日大大不同。

但是,碧瑤呢……在這個時候,鬼王去了池,又會是誰在守護碧瑤呢?鬼厲面上瞬間褪去,蒼白之極,腦海中嗡嗡作響,哪裡還敢有片刻遲疑,直如閃電一般猛然飛躍起,竄通道之中,飛馳而去。

一路之上,他心中只不停狂念著:碧瑤……碧瑤……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啊……整座狐岐山都在抖著,這是飛掠在通道中的鬼厲心中的覺,到現在為止,這一次地震持續時間之長,早已遠遠超過了過往,而且此刻仍然沒有停下的跡象,相反,從腳下和四周石壁傳來的覺,震仍是在不斷加劇。

遠近都是傳來崩塌的怪響,令人膽戰心驚,在鬼厲掠出了那條暗道,沖出鬼王石室之後,在他眼前的那一片鬼王宗的甬道,已經毀壞得不樣子了。

都是從石壁上落下來的石塊,原本暢通無阻的通道變了坑坑窪窪和石塊堆積的彎曲小道,而且還不斷的有更多更大的石塊,從石壁上不停跌落下來。

從山腹深傳來的隆隆劇烈響聲,夾雜在地震之中,更使人覺到那未知的可怖。

隨著鬼厲向外掠去,很快的他就發現從那些四通八達的通道中,無數的鬼王宗弟子像是瘋狂而恐懼的螞蟻般,紛紛不顧一切地向著窟的出口奔去,這個宗派往日森嚴的規矩,在這個生死關頭終於失去了全部的效力,沒有人再去在乎它了。

人流匯聚河,鬼厲焦急的步伐很快被人群擋住,在這樣的時候,人人逃生,沒有任何人再把他副宗主的頭銜看在眼中,也沒有人給他讓路。

除了人,還是人。

心急如焚的鬼厲大步向前,撥開前方不知是誰的向前去,然而人的前頭,仍然是人,而很快的,鬼厲的深厚,也匯聚了大批逃亡的鬼王宗弟子他就像是深海之重巨大魚群裡一條憤怒的小魚,拼命掙紮著,推著想要沖出去,然而他所在的人流如此擁,甚至連人們頭頂都不過幾尺的地方,也不時可以看到人的

碧瑤……腳底之下,猛然又是一陣劇烈的震,這震如此厲害,以至於所有擁的人群竟全部不由自主地向一側倒去,倉惶之間到都是恐懼的哭喊與大聲的咆哮,還有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痛楚的嘶喊,那瘋狂的人流中,不知是誰倒下了,在痛苦和恐懼中被踩踏而死。

鬼厲的雙眼布滿,口幹舌燥,腦海中甚至微微有了眩暈的覺,前方,前方等著他的,究竟會是什麼?碧瑤……他在心中拼命喊著。

好不容易,隨著人流過了這條通道,鬼厲在一個岔口拐了過去,寒冰石室與鬼王的石室頗有一段距離,眼下只要順著這條路折返回去向前走到底就是了。

然而,鬼厲子才堪堪轉過來,向前一看,子一窒,面上竟有了幾分絕之意。

這條路上,竟然也湧出無數鬼王宗弟子在一起,拼命向外湧去,剛才那條路鬼厲雖然緩慢,但終究還是順勢前行,但此刻卻要逆著人流前進,看著前頭一個個幾乎因為畏懼而瘋狂的人面,鬼厲心沉了下去。

山搖,異響連連,人們繼續在瘋狂與絕中逃亡,而人群背後,那寂寥的石室中,伊人怎樣了,可曾被石塊傷著了麼?又是否看到,有個男人在擁的人流中大聲叱罵著,以一種近似周圍逃亡人的瘋狂,在拼命的逆流沖來,向所在的寒冰石室,一分一分地靠近。

“轟!”一聲巨響在人群之後迸裂炸響,劇烈的震之下,一石壁上的巨大裂像是破裂的西瓜皮一般,崩塌碎裂開去,其中一塊幾乎有整個通道大小的巨石隨之砸下,正在人群之中。

剎那間,花飛濺,十幾個人就這般死於非命,傷者跟不知凡幾,而在震駭之餘,更加恐懼的人群拼命向前湧去,而被巨大石塊堵住了逃生之路,在巖塊背後驚恐的人們,發出了絕的喊聲。

巨石之下,流淌著鮮紅的,染紅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的氣息彌漫在人群中,人們拼命推著打著那巨大的石塊,然而堅而巨大的巖石並非他們能力所能撼,依舊冰冷地一

周圍傳來的地震與遠轟鳴的巨響,帶著死亡的氣息,似乎越來越遠了。

就在此刻,忽然最靠近那巨石的人猛然覺到一冰寒的涼氣從前方赫然傳來,片刻之後,巨石迸發出連續的劇烈裂聲。

“轟!”一聲巨響,這塊巨石竟是生生被震碎了,大塊大塊的碎石從飛舞的煙塵中掉落下來,但人們狂喜之餘,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抬腳就要向前繼續沖去。

“咳咳,咳咳……”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從前頭飛舞的煙塵背後傳了過來,一個影腳步似乎有些踉蹌,慢慢走了過來,灰塵落在他的臉上肩上,他卻沒有手去拂拭一把,蒼白的臉裡,湧現出一種費力過甚的異樣紅。

鬼厲。

迎接他的,是一雙雙驚喜的眼眸,只是並沒有人謝,所有人在覺之前,腦海中已經再次被逃亡的念頭全部占據,人流紛紛蠢,前頭的人已經奔跑過來,眼看剛才擁的一幕就要再度發生。

“站住!”一聲震耳聾的大喝,突然從站在灰塵之中的鬼厲口中發出,前頭的人猛然停住了腳步,此時此刻,鬼厲所謂的副宗主份早已不能再制約他們,能令他們畏懼的,只有同樣是死亡的威脅。

雙目紅的男人,手中握住了“噬魂”,“噬珠”上閃爍著芒,正是運行到了極至的地步,冰冷的殺意,如水一般湧來,同樣冰冷的話語,從他上傳了出來。

“誰再敢擋我的路,剛才的石頭就是下場!”人群被震住了,那仍在翻滾的煙塵讓每個人都相信鬼厲的危險,而他眼中帶著瘋狂的芒,讓人無法不理會他的威脅,悄無聲息的,人群在擁的通道裡給他讓出了一條狹窄的道路,僅僅容一人通過也嫌太小,卻已經是極限了。

鬼厲沒有再說什麼,他大步走去,進人群,向著寒冰石室的方向奔去。

前頭,人群的盡頭,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無論如何,他一定要過去!他咬著牙,在不自覺中已然流出了細細的痕,看去有幾分可怖,旁的人沒有一個願意直視他的眼睛,人人都當他是惡鬼一般避之不迭。

只是鬼厲全然不在乎,他只是力地奔跑,推開每一個深淺的人,沿著那細小狹窄仿佛隨時就要被人流淹沒的小道,大步地奔走著,逆流而去。

這世間,值得真正在乎的人,又有多?突然,腳下地面深,再度傳來滾滾雷鳴巨響聲,片刻之後,又一波劇烈的地震襲來,石壁劇烈抖著,大塊的巖石紛紛落下,無地砸在人群之中,到是人哭喊的聲音,轉眼之間,那劇烈的震幾乎已經是讓人無法立足,東倒西歪的人比比皆是。

不知是誰在極度恐懼中猛然大一聲,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去,片刻之後,所有的人都做了同樣的事,全然忘卻了其他的危險。

面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小道,頓時化作烏有,無數的人蜂擁而至,化為可怕的激流,頓時將鬼厲包裹其中,拼命向另一個方向湧去。

鬼厲眶訾裂,大吼一聲,周殺意大盛,左手猛然出,如拎小一般頓時將一個逃命的鬼王宗弟子抓了過去拉到前,同時右手噬魂高高舉起,就要劈下以殺立威。

淡淡紅芒之中,噬珠閃爍著妖異芒,照亮了那個充滿恐懼的年輕臉龐。

他是一個十幾歲的年,臉蒼白,因為太過恐懼而不停地抖著,牙關打著冷戰,只有一雙眼眸中,仍然還閃著芒,那一點點的微弱芒。

那是殘存的本能對生的!那一瞬間,像是凝固了冰冷的殺意與心中的瘋狂,噬魂閃爍的幽幽芒,人之中,人盡頭,誰又在冥冥裡遠遠眺的紅芒,從鬼厲的眼睛裡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的淚水,松開了手,他放開了那個畏懼的年,猛然間大吼一聲,噬魂如風一般疾刺而出,破石而,刺進了一旁堅的石壁。

鬼厲抓著噬魂,附在石壁之上,將頭深深埋暗中。

人流如洶湧的水,從他的後轟然湧過,無數的著他,著他,撞擊著輾著他,然而他一地承著,像是化為沒有生命的巖石,默默地等待著。

那個年被人流卷著,不由己地向前方湧去,然而他在那洶湧人之中,卻不停地回頭,年輕的眼中有異樣的芒。

在擁的人之中,他拼命地尋找那一個孤獨而堅忍的影,只是,那個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裡,再也看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片狂之中,那可怕的逃亡人終於過去了。

飛散的煙塵裡,一個影從石壁上慢慢撐起,剛要邁步,忽地腳下一,竟險些站不住跌了下去。

鬼厲深深吸了口氣,咬牙關,終於是撐住了,他上的,特別是背脊上的部位,此刻已經是破爛不堪,像是被無數野從上面踩踏奔馳過一般,即使以他的道行,臉也是蒼白難看之極。

但他並沒有停下歇息的意思,相反的,他面上的焦急之越是濃烈了,面前已經沒有了逃亡的人流,他邁步子,有些踉蹌地向著通道盡頭跑去。

碧瑤……不知怎麼,前方似乎有些黑暗。

息著,在通道中奔跑,周圍石壁破損的況越來越嚴重了,到都是崩塌的碎石,而這些倒映在鬼厲眼中,只是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焦灼。

終於,他遠遠看到了寒冰石室的門口,但是隨即一怔,面又蒼白了幾分,遠遠去,他分明記得門口是有一扇新裝上的石門,但此刻卻是一片瓦礫碎石地散在地上,難道……鬼厲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只有大步地用盡全力氣掠去。

突然,也就是在他形甫的那一刻,完全沒有任何預兆的,狐岐山中地下深的隆隆怪聲與劇烈的地震,瞬間竟靜止了下來。

前一刻周圍還是一片瘋狂的喧鬧,下一刻卻已是詭異的一片寂靜,這前後對照太過強烈,讓人幾乎無法接

鬼厲的子在空中窒了一下,仍是向前奔去,這突如其來的靜默中,長長的通道裡,只剩下一個孤單的影,向著山腹的深飛馳著。

而在他的後,深沉的黑暗緩緩湧起,滾滾而來,不帶有毫聲息。

他沖到了石室的門口,一把抓住堅的門框,骨節都因用力而發白,向裡面看去。

這個世界是靜止的,沉默的,什麼聲音與景象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了寒冰石室裡,那一張空的寒冰石臺。

空無一的……石臺!像是突然被空了所有的力氣,他的了下去,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仿佛都在旋轉抖,那唯一的呼喊聲,只在腦海中拼命回著。

碧瑤……鬼厲茫然地站起,慢慢地走進石室,因為無數次強烈地震的沖擊,這間寒冰石室裡也早就是滿目瘡痍,碎石巖塊落到地面到都是,四面石壁裂,大大小小的裂無數,就連平時一向打掃幹淨的地面,也早就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甚至就連此刻空空如也的寒冰石臺附近,也落著十幾塊大大小小的落石,其中幾塊更是直接砸在了石臺上。

眼前淩的一切,仿佛都變做了一把把鋒銳的刀子,狠狠地刺向鬼厲的心頭。

他踉踉蹌蹌地走著,大口息著,搖搖墜。

當然,他的眼角餘掃過石室中某個地方,突然一凝,片刻之後,他的子開始抖起來,那邊是寒冰石室中損毀最厲害的角落,石塊跌下來都堆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山,而在石碓的下方,某個大石的下面,卻是出一角綠裳。

的,一角裳……突然,他像是發瘋一樣沖了過去,撲在那堆石塊之前,推開一塊塊巖石,拼命的著挖著,尖銳的石塊邊緣將他的手掌割得鮮淋漓,但他卻似已完全沒有覺。

終於,他搬開了最後也是最大的巨石,然後,他怔住了。

慢慢的,他蹲了下去……在他面前的,在一片綠角。

只是,一片綠角而已。

他的目緩緩移,看向了這片角的周圍,慢是灰塵的地面上,卻奇怪的出現了很多的腳印,這些腳印有大有小,但是鬼厲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些東西,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寒冰石室,原本全鬼王宗上下幾乎就只有他與鬼王能來,而其他幾個能來的人,如鬼先生,要麼和他在一起,要麼此刻不在狐岐山中。

那麼在如此混且人人爭相逃命的時候,為什麼還會有人此地呢?下一刻,鬼厲的面忽然蒼白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已經想到了答案。

“合歡鈴”。

魔教之中,人人都知道合歡鈴才是絕世罕見的魔教奇寶,甚至可與當年魔教全盛時期黑心老人的噬珠相提並論,貪之下,難道……鬼厲沒有再想下去了,他的腦海之中瞬間一片空白。

深心,有什麼東西悄悄斷裂了,碎了,那是最後一維系他心海的支柱,細弱遊,卻擔著千鈞重擔。

什麼,都沒有了……終於什麼都沒有了……像是做夢一樣,他腦海中忽然浮現了那一個綠影,盈盈的笑意永遠是那麼的麗和溫

周圍越來越冷了,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只有那個影是溫暖的,那笑是他心頭最後的暖意,只是,慢慢的,淡了,漸漸去,連殘存的溫暖也緩緩消失了……如死一般的寂靜冰冷,像記憶中不知何的冰冷汐,湧了過來,將他吞沒。

碧瑤……他心中最後呼喚的,這個名字。

下一刻,他昏了過去,整個軀重重地倒了下去,摔在地面之上,砸起了幾許煙塵。

整座鬼王宗窟之,此刻已經不見有一個人影,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突然,狐岐山地下深,迸發出了一聲驚天地的巨響。

“轟!”剎那之間,整座狐岐山都開始劇烈抖起來,一巨大的力量從地底深狂暴奔騰發酵著,到都是石壁在崩塌,無數的地面紛紛裂開,而這一次,那些裂開的隙之中,赫然出了可怕的紅芒。

腥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越來越多的地面,像是抵擋不住那可怕力量的侵蝕,紛紛塌陷了下去,紅芒越來越盛,越來越大,到了後來,連整塊的石壁,也向下方崩塌跌落下去,落進了那一片紅影之中。

可怕的吼與瘋狂的笑聲,仿佛是惡魔從深淵複活,在紅影深著。

漸漸的,一個巨大的深了,紅芒從那個大出,而在深的周圍邊緣,還不斷有更多的地面石塊塌陷下去,不斷擴大著這個可不的深

的寒冰石室,地面石壁也在劇烈抖著,不斷有石頭落下,其中一些重重砸在了鬼厲撲在地上的上,但他的子一,沒有毫的反應。

石室之外,遠的可怖力量,仿佛正一步一步向著這裡走來。

就在此刻,突然,一個白影竟是出現在寒冰石室的門口,赫然乃是小白。

只見眉頭皺,滿面肅然,向石室中看了一眼,當看到石臺之上空無一景時,也是頓時蒼白了下去,隨即已看到鬼厲昏倒在石室另一側。

沒有更多的猶豫,小白已經沖了過去,將鬼厲的子扳了過來,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張蒼白而絕失神的臉,手冰涼,幾乎讓小白以為自己抱著的是一個死人。

貝牙咬,眼角餘,忽然看到鬼厲手中抓著一,卻是一角殘破的綠裳碎片,心念略轉,已然明白了七、八分,頓時眼眶也紅了。

“轟!轟!轟!……”然而,這世上殘酷得甚至不容許他們有悲傷的時間,狐岐山地底再度連續發出瘋狂的巨響,一陣狂暴的地山搖之後,小白猛然覺到自己腳下的地面在抖中竟是緩緩塌陷了下去,紅芒從腳下地面裂開的大中瘋狂湧出,更夾帶著極其熾熱的氣流。

腳下流淌著的,仿佛竟是最熾熱的巖漿。

小白這一驚非同小可,輕喝一聲,將鬼厲子抱了起來,雙腳在一塊落石上一點,人已飛出了寒冰石室,才出去片刻,寒冰石室已然全部坍塌,落了那片可怕的紅芒之中。

但是出去之後,小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外面的景比寒冰石室裡更糟,巨大的深坑早已越來越快的速度擴張著,此刻非但是地面,周圍石壁甚至頭頂上的巨石都已經紛紛陷下落去,小白在殘存的石塊間跳躍飛馳,偶然向下去,只見下方芒無窮無盡,熾熱無比,果然有大量的巖漿夾在芒之中洶湧流淌。

能夠落腳的地方越來越了,殘餘的一點也在快速塌落,小白咬牙關,抱著鬼厲的飛馳著。

就在這生死關頭、千鈞一發之際,忽然間小白覺到頭頂竟下了一道微連忙向上看去,只見頭頂原本是厚厚的巖層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坍塌之後,在巨石紛紛如雨落下的末日一般的景象中,竟有幾分狹窄的隙裡出了天空的亮。

難道是整座狐岐山酒藥崩塌,上面出了空麼?小白面上掠過一決絕之,腳下重重一點,在最後一塊殘存支撐的巖石上躍起,向上飛去,腳下,那塊石頭終於也崩塌落紅影中,再也沒有了退路。

赤紅熾熱的巖漿,如憤怒的巨人開始咆哮,慢慢上湧,翻騰激,在巖漿之下,仿佛有一巨大的力量催持著它,片刻之後,熾熱的巖漿轟然炸,化作巨大的洪流,向上沖去。

影在一片瘋狂景象之中,下有沖起的巖漿熾熱洪流,上棉紗如雨點般集的巨大落石碎塊,小白像一只白的鳥兒,振翅飛翔,在礦業的暴風雨穿梭,拼命地向天空飛去。

天地變,烏雲滾滾。

曾經是方圓百裡之最高的山峰,此刻,狐岐山卻在一片巨響與漫天煙塵中,緩緩向下坍塌了下去。

大地都在劇烈抖著,仿佛那力量,連天地都為之恐懼。

轟然巨響中,在向天際沖起幾百丈之高的煙塵裡,熾熱的巨大巖漿洪流從地下直沖了出來,噴向蒼穹,而在這天地巨力壯觀可怕的景象之下,那巨大的巖漿洪流旁,一個白的小小影險險在最後一刻,終於飛離了那地獄一般的山口,向著遠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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