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客廳當中，兩個人扭打作了一團。

男人斗毆經驗富，天狠毒，即使已年過知天命也依舊難纏，而敬羅雖比男人要稍瘦一些，只會健的他經驗上也比不過男人，但他勝在年輕力壯，一時之間兩人扭打不下，分不出勝負。

看著敬羅兇狠的表，男人咧笑了。

“我保護了你而替你頂罪，代替你坐了十五年的牢，你的回報就是殺人滅口嗎？”

努力與男人抗衡著，敬羅咬了牙：“什麼‘保護我’？你……本就是為了自己才頂罪的不是嗎？！”

抑不住的憤怒從聲音當中了出來，男人沒有反駁，反而大笑了起來。

“真不愧是我的乖兒子啊！聰明的嘛！”

十五年前的那個時候，男人正在一個非常麻煩的境地。

家里窮得不行，吃的東西還不如牢飯盛，而他又同時欠了兩個黑幫的錢，每天都要面對他們兇神惡煞的討債，隨時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好幾次他都想干脆犯點什麼案子去牢里待一陣子得了，反正他最喜歡看人鮮橫流痛苦慘，殺了人也不會有心理力，但是他也很清楚，要是殺了人，那可就不是去牢里“待一陣子”的事了。

這個時候，出現在家中的強盜就給了他一個絕好的機會。

只要說人是他殺的，由于“自衛”與“自首”的原因，肯定會盡可能的減刑，那時他就可以順利的避開那些討債的黑幫，而獨自留在外面的老婆為了活下去肯定會在這期間全部為他還清，等他吃了十幾年的免費飯出去時，早就一輕松了。

果然，當他出來時，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他所預料的發展，甚至比預想的還要好，畢竟進去的時候他可沒想過敬羅能這樣的出人頭地。

敬羅總也是個聰明人，小時候他可能想不明白，但是懂事一些之后，尤其是看見自己的母親到底遭了多罪之后，這些事他很快就猜到了。

這個“父親”本就不是為了“保護”他才為他頂罪的，而是為了自己，僅此而已。

可是，還有一件事，敬羅卻不知道。

那也是小曼所察覺到，想要告訴卻沒能來得及告訴他的事。

“都是因為你躲進了牢里，媽媽不得不承擔一切屬于你的過錯！都是因為你媽媽才會死的！”

扭打的兩人撞翻了周圍的許多家，柜子上的東西也因此不斷掉落，溫馨的合照一一翻倒，沉重的鐵制工藝品落下來砸在了男人的頭上，讓他一下失去了平衡，敬羅趁機翻騎在他上，死死的扼住他的脖子，雙目通紅。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傷害我所的人！”

多年的憎惡與如今的仇恨混在了一起，敬羅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卻發現男人正在從短暫的眩暈當中恢復，余能看見在打斗中掉落一旁的水果刀，敬羅立即一把抓了過來。

潔白而寧靜的房間當中，沉睡著的小曼眼簾微，發出細微的呢喃。

“……敬羅……”

被敬羅近乎瘋狂的在雙手雙上連刺數刀，男人幾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氣，騎在他上死死制住他的敬羅因力消耗而大口大口的著氣，手中的尖刃卻準確無誤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男人垂眼看了看頸邊的染的尖刃，一眼就能看出敬羅的手在抖，他不由忍痛笑了，看向敬羅的目滿是鄙夷。

“就憑你也想殺我？你敢嗎？”

看著眼神篤定的男人，目渾濁搖的敬羅卻突然笑了。

“……殺一個人和殺兩個人……有什麼區別嗎？”

滴淚珠順著閉目平躺的小曼眼角落。

“敬羅……你……沒有殺人啊……”

然而夢囈的聲音太過細微，終究無法傳到那個人的耳中，只有鮮無聲的汩汩流出，染紅了昂貴的地毯。

雷電劃過沉的天空，大雨滂沱而下。

一下，便是整整一個星期。

雨停的那一天，蒼狐又來到了敬羅的面前。

“就如你所說的那樣，小曼完全恢復了過去的模樣，沒有任何不妥之。真的非常謝謝你。”

“現在在哪里？”

“我將安排在了新的分公司，那里沒有人認識，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你沒有去見嗎？”

“沒有那個必要。我不在邊，會更幸福。我已經……沒有資格再留在邊了。”

別墅外，因大量雨水而變得松的泥土里翻出半截金的鏈子，上面沾染著雨水也沖刷不掉的紅，和眼難以看見的黑。手指輕輕一勾，金的鏈子便破土而出落了劉淵樺的手中，他看也不看的將另一只手上的符紙了上去，鏈子上的黑便縷縷聚集而來，迅速化作了一小粒黑的珠子。

剛用符紙將那粒珠子包好，蒼狐便走了出來，于是劉淵樺一把丟了過去，手忙腳的接住，忍不住嘆了口氣：“淵樺，你要我說幾遍才能記住呢？從還沒有‘化怪’的人上剝離的‘惡念珠’很不穩定的，即使用符咒包裹也很容易散開，你這樣扔的話……”

劉淵樺不耐煩的把金鏈子也拋了過來：“啰不啰嗦？反正你都來了，就算散開也無所謂吧？”

“雖然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說著蒼狐接住金鏈子，苦笑了一下便不再多言，垂眼低聲念誦，跟著手指微微一捻，一縷五微便從金鏈之中了出來。

契約突然出現，卻是微一閃便化作了灰燼。

再次來到興旺小區，蒼狐沒有再踏進去，只是在外等了片刻便接過的蒼炎從無人的房間當中拿回來的一張紙，泛黃的紙張似乎是從什麼文件上撕下來的，確認過后蒼狐便點頭讓蒼炎燒掉。

火焰騰起的一瞬間約能看見“驗尸報告”四個字，火舌吞噬之下短短一剎那就只有“死因”一欄還能看清了。

——大脈割裂而導致的失過多。

看著這幾個字也在火焰之中化為灰燼，蒼狐才帶著蒼炎與一旁等著的劉淵樺一道轉離去。

院子里，閑來無事的老人們依舊在聊著天。

“有一陣子沒見到那個男人了啊……”

“哼，估計又被抓回去了吧。”

“不過我聽說，他這些年在牢里本就沒有‘表現良好’啊……”

“嗯？那他怎麼出來的？不會是越獄吧？”

“誰知道呢……”

回頭沉默的看了一眼老人們，蒼狐又看了看指間流出的那團微弱的五芒。

微微微變幻著形狀，久遠的記憶逐漸流淌。

小區院子里，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的著，聽見鈍響聲的男人沖進了房間，看見的是倒在泊中的陌生男人，還有冠不整一臉恐慌的敬羅。

“這是怎麼……”

敬羅無助的看向他，淚水涌了出來。

“……爸爸……”

怔了一下，男人一把拽起敬羅，幾下把他染的服了下來。

“趕換一套干凈的出去，去找你媽，別人問你就說你今天一天都沒回家。”

說完見敬羅還傻傻的站在原地，他皺起眉頭低吼了起來。

“聽不懂話嗎？還不快滾！”

直到敬羅抖的影從房間中消失，男人的大腦才從空白之中恢復過來。

那是敬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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