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是中南重鎮，經濟繁榮，地理位置優，自古兵家必爭之地，曾為各代帝王國都。書趣樓()因「北雁南飛，至此歇翅停回」，棲息於城南迴雁峰，故雅稱「雁城」。而和悅茶樓位於雁城城門靠南的位置，距城門較近，是觀察來往客商的最佳位置。

茶樓裡人流湧，店小二忙裡忙外，吆喝聲此起彼伏，李子楓帶著田琨化裝普通客商，坐於一樓靠窗的角落裡，像常人那樣點了一壺香片和兩盤點心，隨時觀察外麵的況。

二人已經在此整整坐了兩個時辰了，眼看盛放點心的青花瓷碟子見底，茶水沏到沒有味道，二人卻依舊穩穩地坐著，連小二也懶得過來招呼了。

田琨自衡山派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與首席弟子同坐一張桌前飲茶，而且一坐就是這麼久，直坐得渾不自在，稍微略顯僵的子，看看已經涼的茶壺，試探著問道，「大師兄，要不我……」

李子楓見他作勢要站起的樣子，不莞爾，輕輕了他的肩膀見他按回去，「坐著，稍安勿躁。」

茶樓裡的人越來越多，有的客人看到沒有座位，無奈地走出了門，小二見狀，朝著李子楓二人走來，禮貌地下了逐客令，「我說二位客，您二位都在此坐了快一天了，也不添茶添點心的，就這麼乾坐著，好些客人來了都沒有座位，您看？」

李子楓吩咐邊的田琨，「你現在去幫我在城中隨便找一家寬敞些的客棧，定個房間。」

「是。」田琨領命而去。

待田琨走遠，李子楓對夥計回以禮貌的微笑，「小二哥，我並非閑坐，而是想找你們掌櫃的說點事，不知你們掌櫃的可有時間？」

「掌櫃的？跟您說句實在話，我這一天幾乎都看不到掌櫃的，您怕是白跑一趟了，要不您留下名字和住，待我看到他，再向他說？」

李子楓漸漸斂了笑容，「你這是在敷衍我嗎？」

「這位客，您也講點道理不？」

「那你就跟你們掌櫃的說，老家來故人了，他自會有時間。」

「那您等著。」

你一會兒，一個形略顯寬壯的中年男子走近，邊跟著那個小二，小二指著李子楓的方向埋怨道，「就是他，賴著不走，還非說是您老家故人。」

「不許胡言！」茶樓掌櫃看著靠窗位置的人，約地猜出幾分。

李子楓眼見二人走近，站起向掌櫃的禮貌地行禮，「古叔，晚輩冒昧打擾，還見諒。」

茶樓掌櫃名古宣，三十有五，著裝樸素，待人和善。曾在兩年前協助歐澤平定叛之時，與李子楓有過數麵之緣。

「東家說的哪裡話？是夥計態度不好，怠慢您了。」說著，看向一臉懵然的夥計，「還不向東家賠罪？」

夥計正要請罪，被李子楓揮手免了，古宣陪笑道，「東家若不嫌棄，還請樓上楓雅居詳談？」

李子楓禮貌地回禮，「叨擾了。」

跟著古宣上樓之時，李子楓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人滿為患的廳堂。轉過繼續走，這時，一個客人一個不留神撞了前來喝茶的富家公子，公子旁的隨從連忙嗬斥，「怎麼走路的，不長眼啊？」「對不起…」

李子楓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古宣見狀，連忙解釋道，「他是鴻苑山莊的莊主李世傑，經常來此喝茶聊天。」

「鴻苑山莊莊主？」李子楓眉頭一挑，「都跟什麼人走的近？」

「都是些富家子弟。」

許是李子楓的目引起了李世傑的注意，遠遠地與李子楓對視著，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位於樓梯上看著他的人，有種莫名的覺。

李子楓收回目，心裡總有一種的覺，李世傑如今在此出現，目的並不簡單，隨即輕聲對古宣吩咐道，「這幾日，派人留心他的向。」

「東家放心。」

天空不知從何飄來大片的雲，剛剛還放晴的天，被雲遮住，線即刻暗沉下來，在秋日裡，多了幾分冷，兩個背影在一條狹小的巷子裡，正謀著什麼。

「李子楓已到達雁城，正在茶樓獨自喝茶，您看？」

「茶樓人多眼雜，不好下手，再說，主上也有放長線釣大魚的意思。」

「待他晚些時候在客棧安定下來，趁著夜深人靜…」說著，其中一個背影手做了握拳的作。

「嗯，看機會，萬不可之過急，但是別忘了明日晚上的易，還有，盯李子楓的一舉一。」

「是。」

茶樓二樓的『楓雅居』裡，李子楓環顧著四周的擺設，皆是緻的玉，還有所用的茶，也均為上品。隨意挑了個椅子搬到靠窗的位置上，看向古宣，把古宣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自在盡收眼底，隨手端起侍者奉上的茶飲抿了一口，「古叔這兩年生意興隆，下到一樓廳堂，上到大居雅間，所陳設的傢裝飾，全是清一的好貨呢！」

古宣心跳加速一拍，故作鎮定地作揖道，「全仗東家照顧。」

李子楓的雙眸覆上一層涼氣，角卻浮現一抹笑容，「掙錢是好事，但也要取之有道，若掙得都是黑心錢，即便生意做得再大，怕是也有敗的那一天！」說罷，將手中的茶杯不輕不重地扔在桌上，發出清脆的叮噹聲。

「東家，我…」

李子楓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從上掏出一本賬冊放到桌上，「這是你們每月按例上報的收數目，這兩年所有收加起來，不算本的話，也購置不起茶樓上下的裝飾和新增的那些茶品。自己看看。」

古宣手探向那個賬本，但最終還是沒勇氣接過來，他皺皺眉，『撲通』一聲跪地，「東家恕罪，我一時糊塗才犯下錯事。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沒有把我知道的任何出去。」

「我知道。」李子楓冷眼看著跪地的古宣，「若非如此，我早就上報師父將你治罪了。」

「多謝東家。」

「起來。茶樓掌櫃跪一個茶客，讓他人看見，何統？」

「是。」

「你搗騰的那些玉古董存放在何？」

古宣一怔，驚訝於李子楓知道的這麼詳細，仔細地拭去冷汗，指著窗外與茶樓斜著相對的一家酒樓說道，「就存放在那家家酒樓的後院庫房中。」

「來源於何人？」

「東家恕罪，這個我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是來自外地的客商，每個月都要來幾次，這次是三日前來的，一個個穿著華麗，又文質彬彬的。他們就住在那家酒樓，每日辰初出門，戌時左右的時候回來，每天都非常準時。」

李子楓看看外麵的天，手指敲打著茶杯蓋，「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古宣心裡的石頭落地，「請莊主吩咐。」

田琨安排好一切，匆匆趕回茶樓，李子楓依舊坐在一樓廳堂的原來的位置上飲茶，唯一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一盤點心。

「大師兄，客棧已安排妥當。」

「好，走吧！」李子楓喚來夥計結了賬，走出大門。

「這位兄臺，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子楓田琨二人剛走出茶樓，就被人攔住，而攔住他們的人，正是茶樓裡偶遇的富家公子，鴻苑山莊的莊主李世傑。

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方纔還盤算著如何接近他，不曾想這會兒倒自己找上門來了，李子楓暗嘆著，隨即裝作若無其事地似笑非笑道，「這位公子，我們很嗎？」

「兄臺真是貴人多忘事，剛纔在茶樓我們有過一麵之緣。」李世傑禮貌地笑道，「再者說，所有的人都是從陌生開始的，你說是吧？」

李子楓冷笑一聲，「是個不錯的理由，我若真拂了公子的麵子，豈不是太不近人了？去哪兒？」

「想必兄臺還沒用午膳吧！這樣吧，離此不遠，往北走不出一裡，有個南嶽坊，專做本地特菜，我做東，怎麼樣？」

「好。」李子楓痛快地應下，隨即對田琨說道，「你自己先回客棧，一個時辰後，到南嶽坊來接我。」

「是。」

李子楓隨著李世傑往城北走去，而這一切，被站在茶樓二樓的古宣看在眼裡。

南嶽坊人滿為患，掌櫃的卻獨獨給李世傑留了一件上好的雅間，李子楓不著痕跡地一笑，果然是早有安排。

小二將菜品依次端上來，並逐個介紹雁鵝菌，素食豆腐，玉麟香腰，常寧涼，李子楓耐心地聽著小二報完菜名。這時，李世傑的隨從上前為二人佈菜。

「在下李世傑，生於玄德八年，多謝兄臺賞臉。」

李子楓看麵前之人如此坦誠，本也不想瞞，但衡山派有門規，所有執事弟子外出執行任務，一律要使用化名，隨即回禮道，「那我應該稱呼你為兄臺，在下慕楓，生於玄德十三年。」

「哦，誤會。」李世傑淡然一笑，「不知為何，我竟覺得賢弟有些麵善，倒像是從前的一位故人。」

「哦？」李子楓不著聲地皺皺眉，他極其厭惡稱呼眼前的人為兄臺，同樣也厭惡被他稱呼他為賢弟，但也絕不會壞了該有的禮數，隨即笑道，「那你我真是有緣。」

李世傑笑笑，李子楓繼續說道，「吃飯要有由頭，不知兄臺？」

「權當是個朋友如何？」

「好吧！那不知道兄臺到此做何生意？」

「和北邊的朋友折騰些玉古董而已。」李世傑隨口說道，順便觀察著李子楓的反應，可是他並沒有從李子楓臉上捕捉到任何對他來說有用的資訊。

李子楓將李世傑的心裡想法猜，但卻不說破，「玉古董類的還需明白人，若是糊塗人打了眼，豈不是要賠個傾家產？」

李世傑聽出李子楓話裡的意思，尷尬地笑笑，「賢弟說的是。」

李子楓微皺眉頭，他心裡篤定，李世傑此行絕非是倒賣古董玉這麼簡單，否則鴻苑山莊也不會派莊主親自出馬。

「不知兄臺所說的北邊可是指的長安？」

李子楓故意將北方往皇城的方向引，就是想看看李世傑的反應，果然，將麵前之人眼中閃過的慌盡收眼底，雖然隻有短短一瞬間便恢復平靜。

「賢弟玩笑了，天子腳下可不是玩鬧的。」

日落西山，天邊斂去了最後一抹霞，客棧二樓的甲字型大小客房燭火長燃，火苗發出劈啪的聲響，晃得人有些疲乏，李子楓不停地在屋踱步，腦子中儘是『穿著華貴的商人，倒賣的玉古董』，這本來沒有什麼，但鴻苑山莊的莊主李世傑的出現讓一切似乎變得不簡單。

「家酒樓？」李子楓低低沉著，轉眼想在外屋值守的田琨，卻發現田琨早已站靠著門框昏昏睡。李子楓無奈地搖搖頭，正將其喚醒，窗戶被一陣風吹開，這時田琨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見自家主子就站在邊，恨不能扇自己一個掌，值守期間昏昏睡可是大忌，於是連忙請罪，「大師兄，我…」

「無妨。」李子楓寬和地笑笑，走過去將窗戶關好，「我這大半天也沒顧上你，還沒吃飯吧？」

田琨寵若驚，「是。」

「正好，我也了，你幫我去樓下端些飯菜上來，我們一起吃。」

「是。」

夜深人靜，街上的更鼓聲已敲響，李子楓躺在客房室的榻上沉沉地睡著，呼吸均勻，一個影悄然走近，站立半晌後，又悄然離開，如一陣風般不見了蹤影。不足半盞茶的功夫過後，李子楓睜開眼睛坐起，沉沉地嘆了口氣。

這時，一個黑影悄然出現在後，對李子楓微微行禮，「公子，沉雨已經跟上。暗伏於城中的暗侍也已做好準備，隨侍待命。」

李子楓眉頭鎖，「好。這兩天你們盯了，不到最後關頭，萬不可打草驚蛇！」

「公子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