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英，過來，到娘這裡來。書趣樓()」溫的聲音，大概是這個冰冷的家裡，唯一值得留的吧？

隨著聲音，眼前出現一名子，著一件簡單的素白長錦，一淺黃腰帶束在腰間，外披一件白的敞口紗，清雅素凈，一頭長頭綰出了一個略顯繁雜的髮式，臉上略施黛，宛若誤落凡塵的仙。

「娘。」六歲的小男孩委屈地一路小跑，奔到那名子麵前，一把摟住子的細腰，任自己的眼淚蹭到子略帶梔子花香氣的衫上。

「怎麼又哭了？」子掏出帕，拭著眼前這個小人兒臉上的淚水。

「娘…」小男孩委屈地搖著子的袖，就是止不住眼角的淚水，「帶我離開好不好？我不想再這個家了，他們都欺負我。」

子臉上浮現一愁雲，看著小男孩劍眉下的雙眼委屈地滴著淚，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世英，對不起，是娘不好，讓你委屈了。可是，離了這裡，我們又能去哪兒呢？」

「娘……」

「娘是不過是你爹的小妾，而你又是庶出，點委屈也是難免，暫且忍耐吧，這裡好歹也是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影逐漸模糊……

「啊！」滾燙的茶水灑在上，燙紅了小手，碎瓷片散落一地，片片茶葉粘在上，倒在地上的小孩兒不知所措地哭著。

「哭！哭！哭！端茶倒水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還有臉哭！要你還有什麼用？！」上首的男子大聲嗬斥著，滿眼嫌棄地看著眼前渾漉漉的小孩兒，「還不收拾乾淨了！」

小男孩兒委屈地收拾著地麵，一不留神，瓷片劃破了手指，鮮流出來。

「還不利索點！磨蹭什麼？！」

小男孩兒嚇了一跳，又是一個瓷片紮在手上，他乾脆也不再收拾，直接坐到地上低聲地哭著，任憑男子手持子，毫無章法地打在上，接著無的嗬斥，「你這個孽子！」

這時，一個稍顯有力的手握住了子，十一二歲的男孩氣憤地說道，「爹！您這是做什麼？！弟弟還小，您怎麼能這麼打呢？！」

「世傑你讓開，為父今天非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孽子！」

十一二歲的年李世傑，而地上坐著的，是他的弟弟李世英，上首的男子正是李沐，鴻苑山莊的主人。

李世傑乾脆鬆了手，一把護住李世英，「爹！您今天要教訓弟弟我不攔著，但前提是，您先把我打趴下！」

「孽障！都是孽障！」李沐氣得扔下子，甩袖離開。

……

眼淚湧出，怎麼也止不住，衡山派的丹房裡，守在床前的許子寧不停地替李子楓拭著不斷湧出的眼淚，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人，忍不住嘆氣，「沒想到，平日裡那麼清冷的大師兄，病重時這麼哭，真是好哭啊！」

明僳無奈地垂下眼，倒出一枚心肺凝丹送進李子楓的裡，又倒了杯清水灌進去，看著藥丸下嚥，明僳的心裡沉沉的，不知道他又夢到什麼痛苦的往事了。

夢境繼續……

寬敞明亮的臥房，淡淡的檀木香充斥著，細碎的過窗灑進來，配合著充足的炭火，甚是暖人，緻的紅木桌椅，雕刻著繁複的花紋，牆角閑閑地立在牆角。

「你這個傻子，讓你做你就做，打你就挨著，不知道反抗嗎？！」十一歲的李世傑給李世英清理著傷口，上藥包紮，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心疼不已。

李世英哭得更厲害了，「娘告我要聽話，隻有聽話，哄爹爹高興了，才會有飯吃，才能在這個家呆著。」

李世傑沉沉地嘆著氣，他畢竟也是個半大的孩子，也說不出什麼安的話語，他著眼前這個小孩兒茸茸的腦袋，「以後了就來找我，我這有好吃的。」

這時，李世英的娘親李秀娟走了進來，「世英，又淘氣了？還不回自己的房間？」

「娘。」

李秀娟微微屈膝行了一禮，「今天真是有勞大公子了，孩子小不懂事，如果做了什麼出格的事，還您多擔待。」

李世傑回以禮貌的微笑，「小娘客氣了，世英是我的弟弟，我應該護著。」

……

每逢生辰，都是李世英最高興的時候，因為隻有在生辰那天，才會吃上熱乎的飯菜，還會有娘親用首飾換來的禮，還有兄長李世傑送來的各種香甜可口的點心和好看的新服。

可是，七歲生辰那天，李世英卻覺娘親有些不大對勁，因為，他分明看見劉秀娟穿了一正紅的喜服，他雖然還小，可是也明白，做了大戶人家的小妾，終不能穿正紅的。

「娘，您怎麼了？」

劉秀娟的雙眼似乎有些紅腫，但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蹲下，輕地著李世英還顯稚的小臉，「娘沒事，今天是你的生辰，娘親高興。」

孩子畢竟是孩子，非常好哄，可他沒想到的是，七歲生辰的這一天，是他噩夢的開始。

是夜，微涼，天邊的月亮皎潔如鏡，晚風徐徐地吹著，起李秀娟臉頰邊的碎發飄著。

「娘親。」李世英著朦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見娘親站在窗邊，一襲白，宛若天仙。

劉秀娟走到床邊坐下，給李世英掖掖被角，滿臉不捨，「孩子，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聽你兄長的話，討他的歡心，知道嗎？」

「嗯，知道啦！娘親放心。」說完，再次沉沉地睡去。

若他知道這是和娘親的最後一次說話，他一定會放棄睡覺，纏著娘親的。

看著孩子沉沉地睡著，劉秀娟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滴落，聲音充滿著歉疚和不捨，「孩子，娘活不下去了，不能看著你長大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那一夜，劉秀娟悄然走出房間，登上鴻苑山莊的最高，縱躍下。第二天，被掃灑的侍者發現的時候，都涼了，大片的鮮染紅了潔白的服，宛若綻放的紅梅。

「娘！」一聲哀嚎，響徹整個山莊。

『噗！』一口鮮噴出！

衡山派的丹房，許子寧看著李子楓噴出一口，嚇了一跳，急忙用手帕給他凈角，無助地看著明僳，明僳連忙上前把脈，皺了皺眉頭。

歐澤心急如焚，「他怎麼了？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很穩定嗎？」

「掌門稍安勿躁，子楓這是急火攻心。我再去配些安神止痛的草藥給他熏著。」

「怎麼會急火攻心？」

「怕是，做了什麼噩夢吧！」

夢魘繼續纏繞……

自從娘親死後，地位本就低下的李世英，日子過得更加艱難，雖然有兄長李世傑護著，但也有照顧不到的時候。他每天都要幹活兒，乾不完不僅不能吃飯，還要捱打。

直到有一天，這種痛苦的生活以另一種方式結束了。

那天鴻苑山莊來了個神的客人，著黑鬥篷，隨著李沐走近室，剛乾完活兒的李世英悄悄地跟上了，兩人談話的聲音很小，約約，似乎聽到了什麼『魔宮』『清…閣』。門開了，站在麵前的是沉著臉的李沐還有渾冒著寒氣的黑鬥篷。

「爹，我什麼都沒聽見。」說罷，李世英扔下臉盆便跑。

夜黑風高，慘淡的月幾不可見，山路不穩，李世英慌不擇路，跑到了後山，直到走到盡頭，腳下幾枚碎小的石塊落，跌至腳下的萬丈懸崖。而後麵，李沐帶著一名心腹侍衛已經追來。

初秋，山間的夜晚有些寒涼，李世英害怕極了，大聲哭著，哭著喊娘親救他。李沐卻沒耐心跟他廢話，疾步上前揪住他的領，氣急敗壞道，「孽障，你究竟聽到什麼了？！」

李世英的哭聲帶著抖，稚的小手無助地抓著李沐的手，「爹，您饒了我吧！求您饒了我吧！我什麼都沒聽見，我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沐兄，事關重大，此事不可有一一毫的差錯，早做決定吧！」黑鬥篷冷的聲音傳來。

李沐自然明白黑鬥篷話裡話外的意思，他猶豫了半晌，即便再不待見，畢竟也是他的兒子，但這種瞬間的猶豫最終還是被所謂的利益代替了，慢慢地鬆開了李世英的領，李世英又後退了半步，眼見李沐準備手推他，李世英忘了所的環境，下意識地再次後退，下一空，跌了下去……

衡山派丹房，依舊充斥著濃烈的藥味，李子楓劇烈地咳嗽著，嗓子如刀割般，歐澤適時地端了杯清水喂進去，許久才緩過來。昏迷之人沒有毫醒過來的跡象，眼睛依舊地閉著，臉頰沒有，唯一值得安的是，李子楓的脈相很穩，歐澤坐在床邊，心痛地滴下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