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清苑廳，檀木桌椅、青瓷花瓶、字畫對聯，擺放有序，古樸大方。書趣樓()燭火『哧哧』地燃著，發出橘紅的，一旁的火爐釋放著恰到好的熱氣，使整個廳顯得舒適暖人。

寬敞的檀木大桌，擺放著幾道緻的菜肴，全都是李子楓平日裡最吃的，可如今李子楓看著這些菜肴，心愈發地苦。

歐澤見自家徒弟發愣的樣子，不莞爾，隨手夾了塊放到他的碗裡，「子剛好，多吃些補補。」

李子楓雙目微紅，夾起送進裡，原本香可口的紅燒，此時吃起來卻味同嚼蠟，支吾半天，才猶豫著張張，「師父，您…就不想問…弟子是否想起了什麼，或是弟子的過去嗎？」

歐澤拿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後便淡然一笑，「你不說自有你的道理，想必也不是什麼要的事。再說，看你這次傷後的反應，想必你曾經歷了不堪回首的痛楚。為師也不想勾起你的傷心事。」

兩行清淚落，流進裡，有些鹹，歐澤見狀，連忙放下碗筷，掏出帕子給李子楓淚，嗔怪道，「從不知道你這麼哭，為師總覺得你這次傷後，像換了個人似的，多愁善的。」

「十年前，弟子是失足摔下懸崖的。」

歐澤試探著問道，「那…你爹孃呢？他們不管你嗎？」

「娘親在我七歲生辰那天自盡了，爹…弟子印象裡的爹很殘暴，因為我娘出不好，他的眼界又高，認為我們是他的累贅，所以…他對我們非打即罵，從未給好臉，每日隻是勉強度日，想必我娘也是不了他的打罵，才選擇了自盡。」

歐澤聽著，心裡沉沉地痛著，他不敢想象，李子楓小時候會遭如此非人的待，想著，盛了碗熱湯遞過去，「後來呢？」

李子楓繼續說著，「娘親死後，爹看我愈發不順眼，弟子為了活著，每天都要乾好多活，劈柴、洗。乾不完還沒有飯吃。直到有一天，弟子實在不了了，便跑出了家門。因那時住在在山上，山路不穩，又是晚上，看不清腳下的路，但約聽到後麵爹罵著追過來，弟子害怕極了，慌不擇路，竟跑到了懸崖邊上。他也終於追上來，罵著回家後要打死我，所以驚慌中腳下一……」

歐澤沉沉地嘆了口氣，心疼著李子楓的過去，他甚至在想，為何沒有早些遇到他，將他帶在邊。不過，一切還都不晚。可是，既然還有親人在世，他終究要問問對麵之人的想法。

「那你可曾想過…回家？」

李子楓心底一空，眼神中閃過一不可察覺的驚慌，「師父，可是嫌棄弟子了？」

歐澤眉頭一，不想自己平常的一句話，竟讓眼前人如此擔憂。不過想想也是，從小經歷了那些事，他便得到來自家的溫暖，如今回憶起過去，想必更加害怕失去，想及此，歐澤懊惱道，「為師隻是隨口問問，從沒想過要你離開。那樣的爹，不要也罷。再說，那麼好的徒弟，為師還捨不得呢！」

李子楓莞爾一笑，但想著自己的世，心裡還是難免沉重，「師父，方纔弟子在藏書閣好好的，您怎麼會認為弟子出了什麼事呢？」

歐澤無奈地笑道，「明知故問？」隨即沉沉地嘆口氣，「十五年前，因為藏書閣，為師失去了親人。十五年後，又是因為藏書閣，險些讓你命喪黃泉。許是心裡害怕了，看著天漸沉，你渾是地倒在地上那一幕，始終在腦子閃過，所以……」

提起十五年前，不讓李子楓想起自己的世，想起資料中提到的，師父歐澤的妻和未出世的孩子。心裡更加沉重，也更加害怕那一天會早早到來，歐澤看徒微皺眉頭，又沉默不語，關切道，「怎麼了？」

李子楓放下筷子，麵上閃過一愁雲，「師父，對不起。」

「嗯？」歐澤眉頭上挑，心詫異著，「好好的說對不起做什麼？」

「弟子…不知道事會這麼慘烈。弟子……」

「無妨…」歐澤寬和地笑道，「總是逃避，也不能解決問題。」

「弟子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吧！為師麵前，不必晦什麼。」

「師父，十五年前您失去了親人，而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鴻苑山莊，想必您一定很恨他們，既是如此，您為何不以此為由，向鴻苑山莊問罪，為弟子未見過麵的師娘和師兄，報仇呢？」

「想報仇，哪有那麼容易？」歐澤嘆口氣，「鴻苑山莊兩次夜襲藏書閣，想必也不是單獨的行，其背後一定會有更大的謀。」

「所以您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說實話，當年事發後，為師確實一氣之下提著刀要去鴻苑山莊手刃李沐，替妻兒報仇雪恨。若不是你師祖和肅嚴師伯攔著……」歐澤眼圈泛紅，「說來也奇怪，當年報仇行被勸阻後沒幾日，朝廷忽然下了一道旨，讓衡山派不得輕舉妄，留著鴻苑山莊，有更大的用。」

「朝廷？」李子楓詫異著，「衡山派隻是為朝廷辦事，而家族、門派之間的恩怨，朝廷從不過問的。怎麼會？」

「所以此事非同小可。隻是沒想到十五年後，鴻苑山莊仗著我們不敢輕舉妄，又故伎重演，潛藏書閣企圖盜取印章和圖紙。」歐澤回憶起前幾天發生的一切，不有些懊惱，「是為師大意了。」

李子楓瞳孔一，心猶如倒了五味雜瓶，分不清酸甜苦辣的味道，緒極度複雜，雙眼覆上一不易察覺的深沉，「所以這一切，隻有在鴻苑山莊莊主李沐的上找到答案了。」

歐澤會心一笑，不置可否。

默默地用完晚膳，看著侍者收了碗筷和碟子，李子楓泡了杯熱茶，小心翼翼地雙手奉給歐澤。歐澤忽然覺得，李子楓跟自己相時，似乎比以前多了小心謹慎，但轉念一想，許是小時候的經歷讓他害怕失去，便也沒再多想，端起茶杯抿了口熱度適中的茶，「靜竹軒那邊，你還是空去拜見一下吧！若不是你師祖耗費力，又用了葯閣裡的寶貝供你當白水用著，怕是你真的就要留在閻王殿回不來了。」

聽到靜竹軒，李子楓眉頭一，心跳加快。自門拜師以來，師祖歐天就從沒給過自己好臉，閉關休養之前，對自己更是不了訓誡和責罰，導致有一段時間，聽到歐天喚自己的時候，就覺得做錯了什麼事，甚至還沒等歐天開口說什麼，就搶先一步，強忍著心的抖，滿臉虔誠地跪地認錯。

看著自家徒弟如臨大敵的樣子，歐澤不莞爾，手拉著李子楓坐下，「你別張，你師祖就是麵冷心熱，不太喜歡錶達自己的。再說，此番你保全了門派的麵，他更不是不餘力地救你，於於理你都該去拜見。」

「師父放心，弟子明白。」

靜竹軒，明，爐火暖人，幾盆竹子盆栽有次序地陳列在其他各，外室一張竹榻，閑閑地靠著牆邊，榻上的薄毯鋪設整齊。室窗邊檀木桌子上擺放著宣紙、硯臺和蘸著墨的筆，散發著墨香。歐天正坐於桌案前提筆寫著什麼。

李子楓一斂角，跪地請安，「弟子李子楓，拜見師祖。多謝師祖救命之恩。」

歐天放下手中的筆，仔細凝視著跪在麵前之人，眼中雖沒有笑意，但也沒了之前的嚴厲與苛責，平靜的聲音依舊聽不出毫緒，「冠冕堂皇的話就不必說了，重傷初愈，起來坐吧！」

「多謝師祖。」

侍者奉上一杯熱茶，靜靜地退下。書房再次隻剩下二人，李子楓難以掩飾心的張，甚至張得說不出話，歐天倒是先一步打破了沉寂，「子恢復得如何了？可還有哪裡不適？」

「多謝師祖關心，弟子一切都好。」

「那便好，也省得掌門為了你的事勞心傷神的。」歐天神忽然異常嚴肅，「救你這條命，不是讓你輕賤的。老夫不管你過去經歷了什麼，又或是想起了什麼，但你始終要記得，你現在是衡山派首席弟子，要好好地協助掌門。萬不可因為私心，做出任何有辱門派之事！」

李子楓聽罷，心裡一，連忙起跪地，磕了個頭，「師祖教訓的是，弟子謹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