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準備妥當，陸德一家乘著雲都夜晚門之前星夜啟程。陸德坐在外麵趕馬，車坐著陸夫人和兒子陸翎。

沿途都是連連征戰留下的瘡痍，道路艱險，不時有水窪或者石坑將車子顛起，兒子翎無心睡眠，正被陸夫人死死的攬在懷裡。

陸夫人一路哄著兒子怕他犯困，因為他一旦眠就可能進索命的夢境，不過兒子一直很乖巧，他側臥在陸夫人懷中一不，隻是臉上帶著不安和惶恐。

陸翎看著父親在簾外趕車，母親則一臉嚴肅盯著自己，不免覺得心抑，連忙問道「娘親，我們這是去哪裡？」

「去葉月城你郭叔叔家。」

「好像有三年時間沒有見到郭若麟了，不知道我和他誰長得高？他的樣子我都已經記不清了。」

「是啊，這麼多年沒有見過他們父子倆了。你們兩個年紀差不多，高也應該是一樣的。」

「我不信，我一定比他長得高纔是。」

兒子翎出久違的笑容，陸夫人手輕他的額頭。

「對了娘親，我們這次是打算住多久啊？為什麼沒有看到你和爹爹的行囊。」

「這次隻有翎你一個人留下，我和你爹爹還有重要的事要辦。」

「這樣啊，也行，反正有郭若麟那子陪我應該不會寂寞，隻是你和爹爹要及早回來接我纔是。」

「郭若麟……」

陸夫人在口中喃喃的唸叨幾遍這個名字，心頭一陣酸楚，蔓簾外的陸德聽到他倆的對話，連忙探頭進來，示意妻子不要多說話。

沿途還算順利，亥時出發，辰時便到了葉月城的城郭，不城往西再走幾裡路就到了郭家村，夜已深，天氣著一涼意，陸德將馬車拴在城郭外的一樹林中，示意陸夫人帶著兒子下車。

葉月城已經屬於日照國的領土，他清楚這個時候如果趕馬車去村裡會驚擾到其他人，所以他們隻能步行溜進去。

「爹爹，不是還沒到嗎，怎麼就下車了？」

兒子不解的問道，陸德向他做出噓聲的作，然後了他的頭說道：「村裡的人都睡著了，駕車進去會打擾很多人的清夢。」

「清夢唉，我現在想好好睡一覺都做不到。」

陸翎低著頭躲在自己的後，陸德和夫人對視一眼，對兒子的話似有，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再猶豫了。

三人踽踽而行，就在快到達村口時，突然不遠的山丘上劃過一聲馬匹清脆的嘶鳴。

夫妻二人趕帶著兒子匍匐在樹叢裡，陸德警覺地太探出頭向外看了一眼，發現山丘後有一輛馬車正在疾馳。

陸德示意陸翎不要出聲，一旁的陸夫人卻扯了扯陸德的襟。

「德哥，這輛馬車上有我們雲都的印記。」

陸德這才注意到馬車的車轅上有祥雲的標記，而這正是雲都國特有的印記。隻是為首趕馬的人背對著自己看不清楚相貌，而車蓋之下青布帷幔，也不知道裡麵是否載了其他人。

馬車朝村外的方向疾馳，很快便消失在三人的視野中，陸德伏在地上直到完全聽不見馬蹄聲才讓妻子起。

「德哥，你可知這是何人的馬車？」

陸德搖搖頭，他依次給夫人兒子拍掉上的塵土然後說道：「能駕著印有祥雲印記的馬車，想必不是當的就是有錢人，好了，事不宜遲我們趕進村。」

祭命還有兩天就到了，通往葉月城一來一回也要耗去半天的行程，兒子翎不能坐以待斃，現在送過去就算郭家不同意，也還有時間帶回來。

況且他心中已經篤定郭家斷然不會拒絕他的，隻是想起來心中一陣於心不忍。

「郭家！」陸德瞪大了眼睛著麵前的陸夫人，「你的意思是拿郭家的兒子郭若麟來頂替不？」

陸夫人微微點了點頭，眼睛卻不再躲閃陸德如炬的目，兩人對視了很久之後，陸德突然拍案而起。

「絕對不行，這郭若麟是家中獨子，怎麼能讓郭家捨棄唯一的香火。」

「在這個世又有什麼辦法呢？就算我們不想連累到他們，可葉月城日照邊陲，與雲都臨壤，若有戰事，葉月城一定首當其衝到牽連，與我們又有何乾？」

陸德不再說話，陸夫人知道陸德已經被說，隻是心依然邁不過這道坎，思之再三決定任由他坐著不再同他商榷。開始開啟櫥扯出一塊青花幔布然後將服依次疊放打包。

陸德瞥見了都是兒子翎的，頓時明白妻子已經咬定非做不可，他本出言阻止，可是雙手竟然不聽使喚跟著幫忙收拾起來。

陸夫人畢竟同陸德做了十年的夫妻，丈夫的心思豈能不知，舉起燭臺彎下腰配合丈夫整理，不一會兒家裡值錢的東西都擺放在桌臺上。

「德哥，這些東西夠嗎？」

「你再把留給翎的瑯琊玉佩拿上應該差不多了，這麼重的禮，隻要能挽回翎的命也是值得的。」

「德哥，當年葉月城一戰，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郭氏一家早就不復存在，這些年他們一直對我們恩戴德，兩家雖不常見麵，卻也算往來世，我相信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的。」

「夫人，你也該知道葉月城一戰我為什麼要辭去軍旅中的職務，當年我中了埋伏，且戰且退將戰火引向葉月城，使得整個郭家村夷為平地，我心一直到愧疚所以辭不做，目的就是為了不再卷進這一場無止境的殺戮中，對於郭家，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在救人，其實我不過是在救贖自己犯下的罪過而已。」

陸夫人朝窗戶外瞥了一眼，然後心翼翼的伏在陸德的耳邊。

「葉月城郭家的兒子也就比翎早出生半月……」

陸德一臉疲倦回到家中，坐下還沒休息一刻便返回到自己的臥室，陸夫人聽到響走來檢視，發現陸德正在開啟積滿灰塵的樟木箱。

這個箱子裡存放的都是陸夫人當年陪嫁的嫁妝以及後續添置的首飾，生下翎之後便不再戴過，這些金銀細已經當作家中箱的寶貝，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用裡麵的東西，現在看來已經到了用錢的時候。

妻子咬著紅，默默的聽完陸德所說，心中泛起漣漪，現在兒子的命自然是有了迴轉的餘地，就是不知道去哪裡弄到一個月出生的孩來頂替自己的孩子。

陸德一臉愁眉，陸夫人倒是上前寬道：「德哥，我倒是心中有了一個想法。」

「夫人請說。」

「除了錢財就不需要別的東西麼？」

「唉,」陸德嘆了口氣，將與左天岸見麵的事一五一十的向妻子說出。

陸德辭別了左天岸後朝家的方向回去，他特意避開了熙攘的街市，心深認定自己是個窮兇極惡的賊。

恍恍惚惚的意識中反覆回起自己兒子翎的啼，那種噩夢中撕心裂肺劃破夜空的悲鳴深深的紮痛陸德的心，兒子已經了不苦頭，十歲的孩也隻是初始這個世界，為什麼要讓他生在雲都這個夾中的國，如果不是雲都的弱，就不會製定什麼祭命儀式，兒子也就不用去獻出自己三十年的壽命。

而作為一個父親，哪怕隻有三天的壽命也會為兒子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