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麵暮雲》第十章 負傷拜師

「嗯,那我便先送你回去,」極道非乏朝著陸翎所指的方向走去,行走的路上極道非乏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於是便問道:「剛才我和黑蟒拚鬥的時候,是你救了我對嗎?」

「是的,我想起你說過它的眼睛盲了,我便趁你和它纏鬥的時候的靠近,然後用手中的箭矢向它眼睛投,它中箭後疼痛難忍便停止對你的攻擊,轉而向我襲來,我趕掛上草繩向下爬去,哪知它速度極快,我在向下的時候便聽到樹枝折斷的聲音,接著便被它的尾擊中,瞬間便失去了知覺。」

「你這樣做真的很危險,不過也算是被你錯打錯著。」

「我當時害怕的不得了,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這條黑蟒沒有趁機吃了我,反而兀自逃走了。」

「怪不得它會突然停止對我進攻,幸虧有你,不然我今天一定命喪於此。」

「神仙,你到底和這條黑蟒有什麼過節?為什麼在這裡等了它三天三夜。」

「過節?我和這隻畜生能有何過節,隻不過我需要它上的一樣東西罷了,唉,現在看來又沒有得手,當真是天不祐我。」

「你需要它上什麼東西?」

「我需要它的一顆牙齒用來製鬥斛,用以盛裝其它兩樣東西。」

「居然用黑蟒的牙齒做斛,盛裝的應該都是寶貝吧?」

「你不要多問了,總之我經脈了重傷,隻有這三樣東西集齊了,我纔能夠復原。」

「神仙不願說就算了,如果是普通的鬥斛,我家中多的是,但是要從那個怪上拿,我看還是算了吧。」

極道非乏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心中不免有些氣餒,這黑蟒頗通人,今日到重擊必定不會再在這裡出現了,還需再尋些蛛馬跡才行,不過下次相遇就不能再像今日一樣與它拚,天綬逆脈已經格外嚴重,從白天的形看,自己的修為似乎又退了一層,與之正麵爭鬥絕對沒有勝算可言。

不知不覺兩人走回郭清泉的家中,屋一片漆黑,陸翎指著院門道:「我郭叔叔不在家中,可能外出找我去了,我們先進去再說吧。」

極道非乏將陸翎扶回自己的床上,陸翎告訴他後院有口水井,極道非乏便打了一盆水過來為他清洗左臉的傷口。

覺怎麼樣?能否睜開眼看看?」極道非乏急切的問道,手裡握著的方巾都忘記擰乾,水汗混在一起順著胳膊噠噠的往下淌。

「呃,真的一點……也不疼了」陸翎心想不能讓神仙看到自己懦弱的樣子,隻好撒了個謊,隻是麵上卻偽裝不了,他咬著,麵部烏青,額頭上的汗珠流個不停。過了許久,眼皮才勉強張開,一顆烏黑明澈的眼珠子在眼汪中來回打轉,「我好像看得清東西了。」

「哦,」極道非乏緩緩的舒了一口氣,「眼睛無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隻是你臉上這道傷痕怕是消不掉了。」

「這有什麼關係?我爹爹曾經在守衛雲都邊境的時候右手上也留下過一個傷疤,我還羨慕的。」

「你這當真比我要豁達開朗,對了,你父親什麼名字?」

翎遲疑了一下,便說出口來:「我爹爹名陸德。」

「原來是司徒洪源的部下。」

「怎麼你認識我爹爹?」

「未曾謀麵,不過你爹爹是一員猛將,他當年驍勇善戰的事蹟倒是聽過不,這麼說來,你真的是雲都之人。」

「嗯嗯,是我爹爹把我送到這裡來的,不過他囑咐過我不要將自己的世說出去。」

「既然如此,那你還對我明言?」

「神仙問話自然不能有瞞,對了神仙,我已經得兩眼發昏,上午您幫我掏的鳥蛋我還一直擺在灶臺上呢。」

「你這,行,你躺好,我去幫你弄來。」

著麵前的孩,極道非乏突然憶起以前的一段歲月,當他修為還未有就,隻是剛得『虛穀』之境時便認識了一個子,這個子麵若煙塵,現在回想起來如同冬暮春曉時節的細雨,又如夏末至秋的飛絮,看得見卻又抓不牢,一時讓人心馳神往卻又暗自神傷。

早已離塵世的自己如何會憑空生起一惆悵?極道非乏暗自笑了笑,或許當初選擇修緣這條路,摒棄了紅塵紛擾當真是錯了。

極道非乏做了一碗蛋羹給陸翎,自己也跟著吃了一點。他雖然到達天綬境界之後可以不用再吃五穀雜糧,可是陸翎卻死活讓他嘗嘗,他說這窩鳥蛋也算是自己拚著命換來的,算是傷後的安,理應一同

極道非乏拗不過他,便勉強答應,待他吃完之後便幫他清洗了臉上傷口,他本意催火焰替陸翎止住滲的傷口,又恐他忍不了煎熬,再加上自己的元氣還沒有復原,隻好就此作罷,自己盤而坐,閉目養傷。

第二天的時候,田間的鳴狗吠聲不絕於耳,將兩人吵醒,陸翎臉上的傷口稍微好轉便每間屋子搜尋了一遍,任然不見郭清泉的影。十歲的孩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父母沒有來接他,現在郭叔叔也不見蹤影,剩下他一人真不知如何是好。

「完了,郭叔叔整夜未歸,不知道去了哪裡。」

「你口中所說的郭叔叔什麼名字?」

「郭清泉,是我父親的舊識。」

「我們不妨去村子裡其他人家去問問。」

兩人說罷便一齊出去詢問,郭家村已經十室九空,但凡留駐在這裡的村民都回答說不知

「臨行前你郭叔叔有說過去哪裡嗎?」

「他說去城中賣菜,讓我在家中好好等著,晚間便回,誰知道到現在為止也找不到他人在哪裡。」

「這麼說來,也許他正在葉月城中,我們可以去那裡打探一下訊息,順便幫你買些敷臉的草藥。」

「可是郭叔叔不讓我出門,讓我隻在家中等候,我若是不聽他話,他便不帶我回雲都了。」

極道非乏聽完後哈哈大笑道:「這種話也隻能欺騙你這個孩,腳長在自己上,天下之大哪裡不能去?」

「可是…」

「不要可是了,為男子漢,做事怎麼能像你一樣婆婆媽媽的,你若不去,那我一個人去好了。」極道非乏佯裝慍,不再理會陸翎。

「也對,反正神仙去哪我便去哪,等我收拾包袱一起境!」

極道非乏換上了一套郭清泉的布麻,然後帶著陸翎一前一後往葉月城進發。葉月城地雲都與日照國接壤的地方,屬於日照國的國土,它西通驛川,東臨辰水,城險而民,與日照國國都恆城不過四五十裡路。

葉月城歷來作為日照國屯兵所在,同時也是一崇尚修緣至上的地方。隻是二十年前,司徒洪源攻克了葉月城,大軍直國都恆城,日照國君被迫割地求和,將葉月城一眾城池於雲都,終於罷免刀兵。往後十五年間兩國好,雲都又將葉月城歸還給日照,以示修好。隻是五年的時間如同白駒過隙,現在的葉月城早就是人非,極道非乏不止一次來過這裡,可每一年都會有不同的

極道非乏領著陸城時,盤哨的士兵問的格外詳細,極道非乏隻謊稱和陸翎是一對農民父子,幾天前收麥之時不心割傷了眼睛,特意城來治傷。

盤哨士兵親自檢查了陸翎,確認了傷勢後才放他們城。城之後,城中的街邊的攤販不知取向,做生意懸掛的大門簾都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在街頭往複出現的士兵,他們中大多數人年紀輕輕,穿竹鎧,頭戴範帽,修為不過元潛,有些甚至還未拜修緣之路。

極道非乏似乎覺察到了城中的異樣,故意抓翎的手,避開熙熙攘攘的街道,直取路前去葉月城的夢澤山莊。

「神仙,我們這是去哪?不是說好了去尋我郭叔叔嗎?」陸翎被極道非乏帶的一路顛簸,又見到他眉頭皺,不由問道。

「我要去見一個老朋友。」

「您的朋友就在城中麼?」

「他姓董名太平,本是我們雲都國人,一生行醫濟世,有華佗再造之功、起死回生之,無論是雲都、日照或是羅生國,他都視為平等,盡心竭力為病患救治,世人皆稱他為太平菩薩。」

翎嘩然道:「菩薩?居然又是個神仙!」

極道非乏苦笑道:「跟你說過多次,這個世界沒有神仙,我和董太平無非隻是普通人而已。」

「那我不稱呼你為神仙,則稱呼你為師父怎樣?」

「你個鬼!」極道非乏假裝發怒,揚手便要嚇唬他,不過心中倒是暗自喜歡這個孩,一路上神仙神仙的個不停,原來意在讓我收他為徒。他這伶俐的心思若是用在修緣上,也許能就一番氣候,而且他還捨救過自己的命,答應他也是理所當然。隻是自己天綬逆脈日趨嚴重,本沒有空餘的時間教他,何況他沒有參加過祭命大典,勉強教他也隻會事半功倍。

「你想拜我為師?你可知我的真實份?」

「不知道,我隻知道你的本領比我爹爹還高,定能比過雲都的那些壞人。」

「哦,雲都城裡有壞人嗎?你倒是跟我說說。」

「雲都城裡的壞人自然便是迦禮寺中的那些人。」

聽到這,極道非乏臉開始氤氳,「誰跟你說的這些話?」

「我爹爹說的,他曾說迦禮寺的那些人結黨營社、目無君上,是些十足的壞人。」

「夠了!」極道非乏怒目而斥,俊秀的臉龐出黑青,手臂上似有暗

怒不可支的表沒有維繫多久,稍作便是晴朗,但是剛才發怒的樣子當真嚇了陸翎一跳,跟隨極道非乏幾天的時間,哪怕遭遇黑蟒吞噬的險也未曾見他過怒氣,剛才隻是隨口一說,沒有料想他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翎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隻是木木的跟在極道非乏後。

穿過一條巷,便來到一座青房瓦舍的大宅院。院門之上掛一牌匾,上書『夢澤山莊』,左右各掛一副門聯,依次對稱釘在門柱上。一聯曰:君問歸期未有期;還有一聯寫上:莫尋隠間擷葯人。

「這幅門聯居然還掛在這裡,真是個倔強的老頭。」

極道非乏啼笑道,隨後上前去敲院門。

「你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先扶你回去。」

「就在前邊不遠的郭家村,不過那並不是我家,這是我郭叔叔的房子。」

「神…仙,我這是死了嗎?」

翎虛弱的張開雙,極道非乏搖了搖頭。

「蛇,那條巨蛇呢?」

「你不要,傷口會迸裂出的,我先扶你起來,」極道非乏本已經很吃力,隻是他修為極高,休息片刻,流逝的元氣又稍微充盈了一些,他扶起陸翎,扛起他一隻胳膊向前拖行,遠離了參天柳樹的蔽澤,月亮的華彩傾斜如注,猶如白天那般絢爛。

「眼睛還疼嗎?」

極道非乏關切的問到,陸翎聲的說道:「還是有點疼,不過好多了。」

極道非乏發出微弱的呼喊,聲音也更加沙啞,他發覺自己的傷勢比想像中嚴重,的元氣衰減了很多,步履甚至開始踉蹌起來。不過此時他的心中隻掛念那名孩,他反覆了幾聲後,除了驚起了更多的飛鳥,便隻能聽見清風拍柳枝的聲響。

遭了,莫非黑蟒攻擊了這個孩

極道非乏抑製不住這種念頭,便從樹枝一頭走向另外一邊找尋,誰知雙綿無力,被樹枝絆倒,一下子從柳樹頂端摔了下來,極道非乏猝不及防,一邊攀扯著柳枝,一邊運氣上浮,可口一陣劇烈絞痛隨之上湧,嚨生,幸虧有柳枝羈絆,減緩了下降的力道,隻是他跌落在地上時仍然吐出一口鮮

「黑蟒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們都還安然無恙。」

「啊,我的眼睛…好疼啊!」

翎,醒醒…翎,醒醒…」

連續拍打了幾下之後,陸翎的了幾下,右眼眼瞼也瞇開一條,隻是左眼沒辦法睜開,厚厚的痂將上下眼皮粘黏在一起。

極道非乏向四周了一眼,晚間時分樹蔭之下,僅靠著羸弱的月,什麼也看不清楚。他捂著自己的心口站立起來,回想了一下那個孩的名字,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孩應該翎」才對。

翎,翎,你在哪裡?」

隻是陸翎麵額朝下,一的匍匐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極道非乏將他翻過子,倒吸了一口氣,這孩的左邊臉頰上居然出現一道傷疤,從眉角直達顴骨一側,傷口貫穿了上下眼瞼連一線。

極道非乏趕探了一下陸翎的鼻息,還好,這傢夥的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這眼睛的傷勢如何。

極道非乏將陸翎拖到一個線略微明亮的位置,解開上,然後用手輕拍他右邊的臉頰。

「哇…」

跌落似乎又再次震傷勢,不過極道非乏卻毫沒放心上,因為他赫然發現邊躺著一個人,借著零星的月,他一眼認出是陸翎。

月上柳梢頭,許久的平靜使得飛鳥又重新回到樹枝上駐足。

極道非乏緩緩睜開眼,他到後背上有什麼東西在他,於是手去,卻再次驚起後的飛鳥四散而逃。原來隻是飛鳥在他背後啄食,極道非乏巍巍的撐起雙手依靠在枝頭,四周靜得出奇,隻有月亮如同近在咫尺,月斑看的尤為真切。

自己居然還活著,極道非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也緩了許多。他腦袋裡突然回憶起白天的事,在昏迷前他明明記得在同黑蟒在博弈,自己因為天綬逆脈,五行之力無法祭出,隻能等待被黑蟒吞噬,可為何在要關頭黑蟒會放自己一馬?對了,還有那個孩,他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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