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通天》第14章人心如鬼
人心?
耳畔回著樹枝燃燒所帶起的劈啪輕響,徐言的心頭一團混。書趣樓(www.shuqulou.com)
如今的局麵,是他師父走出來的,他想要改變,想要救下師父,除了要麵對那些太清教的道士之外,更要麵對將希寄托在告山神的無數百姓。
已經騎虎難下的徐道遠,在這時候提及了一份關乎人心的晦之言,徐言又如何能靜下心來,悟那份飄渺難明的人心之說,甚至在火場前的某一個時刻,小小的道士生出過炸裂雷珠,將周圍的一切全部毀滅的心思。
隻是這份冰冷的心思剛剛出現,就被老道士溫和的講訴所消弭。
「大千世界,遍佈玄奇,有武者習武,蘊一巨力開碑裂石,有道人修真,尋本心飛天遁地,有和尚禮佛,酒不忌,偏偏心若菩提,有大儒提筆,畫一副百山河,引魚鳥來投,更有異族兇殘,茹飲,上鐵馬便戰無不勝,還有那奇人撒豆兵,呼風喚雨……」
麵對著烈火,徐道遠所講訴的,彷彿與人心無關,卻如同推開了一麵恢弘世界的大門。
「曾經有一位武者,以劍為生,縱橫普國武林界,難逢對手,直至修宗師之境,後來他發現武道的巔峰,還遠遠不是盡頭,於是踏遍大江南北,拜訪奇人異士,終於,被他尋到了一份修行者的法門。」
轉而講述起故事的老道士,麵對火海依舊腰背筆直,緩緩說道「那是套邪道法門,他自認心劍合一,無懼外力,修習之後,本領更是一日千裡,劍出如虹,無人匹敵,有人畏他劍道,稱其為劍魔,隻可惜,他終究沒有看到更遠的天空,心劍合一,也不過是一廂願而已。」
老道士的影有些佝僂了起來,咳了半晌,才繼續說道「邪道法門以速為主,敵不過心魔,便會沉淪一生,終遭反噬,那劍魔終於在一天夜裡狂大發,迷失了心智,家中一十九口被他屠戮一空,清醒之後他悔恨萬分,崩斷長劍,自廢修為,從此遠遁他鄉,他的名字,做徐山……」
悲淒的故事,讓人聽得同,徐言卻從師父的低語中聽到了一濃濃的悔意。
「徒兒,記住,劍有兩刃,傷人,也傷己,所以為師才為你取字止劍,意為善存於心,惡止於劍。」
徐道遠拍了怕徒弟瘦削的肩頭,笑著說「劍如人心,人心如鬼,每個人的心裡,其實都住著一隻魔鬼,有人任憑魔鬼肆,於是生靈塗炭,有人錮魔鬼終生,於是一事無,你要學會的,是駕馭那隻魔鬼,而非被魔鬼駕馭。」
徐言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老道士打斷。
「為師知道,你的心裡,還住著一頭豬,哈哈。」難得的說起了笑話的老道士,最後慈的看了徒兒一眼,大步而去,灑然道「若你真要為一頭豬,就讓那頭豬,吃遍天下猛虎!」
探出的手,想要抓住師父的道袍,徐言一把抓了個空,他眼睜睜看著師父的影走向那條遍佈烈焰的通天路。
「世人隻知死有輕重,分泰山鴻,殊不知以一條將死之換得兩個娃娃命,纔是大便宜,哈哈,不賠,不賠!」步火海的老道士,依舊談笑風生。
「師父!!!」
眼裡湧著淚痕的小道士,看到了火海兩側等待多時的無常,他知道,今天便是師父的大限了,與其坐化在乘雲觀,倒不如替兩個孩子去送死,或許到了徐道遠這種地步,徐言也會認為這是場天大的便宜。
心頭的悲意,被一釋然所融化,徐言甩了甩眼裡的淚痕,著即將消失在大火裡的老道士,高聲問道「師父!那位劍魔徐山,是不是和我一樣也有字!」
「有,字道遠……」
老道士最後的輕語,被燃起的烈焰漸漸吞沒,留在徐言心裡的,隻剩下一個曾經讓大江南北所有武道強人都到過畏懼的名號。
劍魔徐山,徐道遠!
與徐言被人誤以為的道號一樣,止劍,其實是徐言的字,而老道士的道號,也隻是他的字而已,他真正的名字做徐山,字道遠。
有關於師父的份,徐言這些年來總會時常猜測,因為他十分清楚,師父絕對不是尋常人,普通人不會教出他那手淩厲至極的飛石功夫,他幻想過師父是一代豪客,也想象過師父是歸山林的一位奇人,可唯獨沒有想到,他的師父,隻是個傷心人而已。
廣場上的火焰漸漸熄滅,這場法事終於被完,太清教的道士們帶著收穫返回了乘雲觀,將道觀當了駐地。
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接下來,該是弘揚教義,廣收門徒的時候了,這纔是他們來到臨山鎮的目的,至於一些周邊的山鎮,每隔一段時間,一樣會上演今天的一幕,隻要蠱住百姓,太清教才能發展得更加壯大,直至與皇家抗衡。
人們已經散去,空的廣場上,隻剩下小道士的影,在灰燼裡翻找著師父的骸,廢了好半天的力氣,徐言才收攏到一些骨骼碎塊,然後小心翼翼地包起來。
骨不能見天,師父無後,卻還有他這個徒弟,徐言決定將師父也葬在老墳山,因為那裡比較熱鬧。
埋的人多,師父纔不會孤單。
天漸漸黑了下來,這場法事對於臨山鎮的百姓來說,不過是燒死了個老道士而已,而且人家還是自願的,與旁人無關,最主要的是,以徐道遠的威,想必到了山神麵前,應該能說上些好話纔是,隻要沒有大災,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百姓的心願總是十分簡單,吃得飽睡得暖就好,可是徐言的心願可不僅僅是吃得飽睡得暖。
乘雲觀的後院,小道士靠坐在豬圈外,看著燈火通明的大殿,聽著時而傳來的大笑,角,漸漸浮現出一笑意。
那笑容有些詭譎,顯得冰冷異常。
「小黑,師父走了,你說,他會不會孤單?」
呼嚕,呼嚕。
對於徐言的自語,小黑豬總是喜歡捧場,探出柵欄的長鼻子用力扭,好像在回答著徐言的問題。
「我也覺得師父會孤單,不如,找人送送他老人家。」向大殿的目,開始充滿了冰冷,徐言輕語著「就讓他們,陪著師父一起走好了!」
人心如鬼,這份徐道遠最後的教誨,徐言將益一生,不過今天,他決定釋放出心裡的那頭魔鬼。
午夜的天穹,顯得格外悠遠,星下,乘雲觀的大殿門外,漸漸浮現出兩道影子,在徐言做出了決定的同時,黑白無常的影,悄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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