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想了想，道：“方晴的媽媽原本就是秦家的傭來著，聽說當年也過秦夫人的救濟，那現在就是要報恩了？不過秦溫雅怎麼有臉接們的好意思呢？哼！真是不要臉！”

張恒試探道：“那，我找人看著些，適時提醒一下吧。”

顧黎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李素珍看著坐在窗邊發呆的兒，不住的歎氣，溫雅從昨天開始就沒吃過東西，就一直那樣呆呆的，眼看著小臉兒發黃憔悴了下來。

悄悄說與劉惠蘭，不抹眼淚：“我，我真怕想不開，再有個好歹的。”

劉惠蘭也皺眉，秦溫雅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和老劉是自小使喚慣了的人，他們去勸，肯定不會聽的。

正好方語吹著口哨從房間裡走出來，愉快的跟李素珍打了個招呼：“珍姨！”然後就去前臺幫忙。

劉惠蘭靈機一，兒子：“小語，你過來！”

方語顛顛跑過來：“媽媽大人，有何吩咐！”

劉惠蘭打了他一下：“調皮！”

方語嘿嘿笑。

劉惠蘭慢慢的組織語言：“兒子啊，你珍姨說，溫雅不吃不喝的，也不說話不睡覺，擔心這樣下去垮了不說，再出點什麼事兒。”

“能出什麼事兒？”方語不解的後腦勺。

劉惠蘭跺腳嗔道：“哎，你這個戇頭。”

方語想了想，恍然大悟：“你們，你們擔心自殺？”

劉惠蘭又打了兒子一下，方語急道：“哎呀，媽，你輕點兒。”

李素珍去是含著眼淚點點頭。

方語皺眉：“那，那怎麼辦？讓小白姐姐看著？”

劉惠蘭怒道：“告訴你就是讓你想個法子出來，你這怎麼都是餿主意？”

方語看著自家老媽，很無奈：“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的話又不會聽嘍！”

李素珍拉著方語：“小語啊，你想想法子，轉移一下的注意力，讓別一天到晚的在那瞎想，家裡已經是這樣了，再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是活不了。”說完捂著哭了起來。

“哎，珍姨，珍姨你別哭，別哭，我想辦法，我想辦法。”方語最是個孝順的孩子，最怕老太太們掉眼淚了。

李素珍止住哭聲，淚眼婆娑的看著方語。

方語凝神想了一會兒，有些為難的看著李素珍：“珍姨，我有個法子，但是，怕你心疼。”

李素珍抓了方語的手：“什麼法子？只要不傷害，都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方語一笑：“不會傷害，就讓吃點苦頭，累點才能吃飯啊，忙點才能不胡思想啊！”

方語把想好的主意說給兩個老太太聽。

兩個老太太面面相覷，劉惠蘭不同意：“這可不行，溫雅從小生慣養的——”

李素珍地是目堅定：“我看行，小語，就按你說的做，我今天就在你媽這裡不回去，你到後面去，隨便折騰。”

又拉著劉惠蘭：“都是我不好，從小太寵溺，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懂得人事故，可是你看到了花無百日紅，突然一下，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卻是沒有能力接這一切，如果不放下，重新開始，只怕就，就完了，我就算再不忍心，可我現在還能給什麼？小語的辦法不妨試試，就算不能讓醒悟，至可以讓吃飯睡覺，活下來呀。”

劉惠蘭也只好點頭，不忘叮囑兒子：小語，你可悠著點兒，別太為難，管管你那，不要說話刻薄。

方語得令而去。

秦溫雅抱著膝蜷在飄窗前面，看著外面樹上的樹葉發呆。

想了很多，從小到大的種種過往，顧長崢，方晴，顧黎，史文，想那些任恣意的日子，想那些冷的暖的人心與臉。

也什麼都沒想，腦子裡是一片漿糊。

覺自己就像風中的那片葉子，被風吹著，吹著，掙紮著掙紮著，不知道哪一刻就落了，不知道會落到什麼地方去，泥水裡？馬路上？被人踩車軋。

忽然打了個冷戰。

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完了。

門“咚”的一聲被踢開了，秦溫雅嚇得一哆嗦，抬眼卻看見方語拎著一只水桶走進來。

秦溫雅收回目，繼續神遊窗外。

方語拎著水桶“咚”的放在面前的地上。

秦溫雅回頭不解地看著他。

方語手裡搖著兩只抹布，打量了一眼：“喂，秦溫雅，你打算在這窗邊做到什麼時候啊？”

秦溫雅冷著臉開口：“關你什麼事？”

方語跳腳：“怎麼不關我的事？你住的可是我們家的房子，噢，你只管住，不管收拾啊？我告訴你，我們家可是不勞者不得食！”

方語把抹布往秦溫雅手裡一塞，一把把從飄窗上拉下來：“麻利點兒，幹活，把家俱都一遍，然後再仔細的把地板了。”

秦溫雅冷不防放他拉下來，一個趔趄，怒道：“你幹嘛？”

方語手裡拿著另一塊抹布：“幹嘛？幹活！”

秦溫雅把抹布往水桶裡一扔：“我不幹！”

“不幹？為什麼？憑什麼？”方語上前一步視著秦溫雅。

“我就不幹，你能把我怎麼樣？”秦溫雅對方語怒目而視。

“我能把你怎麼樣？”方語看著秦溫雅。

“秦大小姐，你住的是我們家的房子，你房租了嗎？你吃的是我們家的飯，你給錢了嗎？”方語慢悠悠的說。

“我不吃飯還不行嗎？”秦溫雅怒吼著頂回去。

“行啊！你不吃，你媽媽也不吃？”方語依舊慢悠悠。

秦溫雅語塞。

方語繼續慢悠悠地說：“你和你媽媽住在這裡，吃在這裡，房租和水電費，飯費我們分文不取，但是讓你付出點勞沒問題吧？珍姨不好，總不能讓珍姨來做吧？”

秦溫雅無言以對，良久，避開方語的目，邦邦地說：“我不會。”

方語笑了：“不會好辦啊，不會就學嘛，我今天有空，正好可以教你，給你當一把免費的老師！”

說完，從桶裡擰出抹布塞到秦溫雅手裡。

方語帶著秦溫雅從一樓到二樓家俱，每一個邊角，每一條隙，都要得幹幹淨淨，抹布一遍，幹抹布再一遍。

方語口齒伶俐，嘲笑秦溫雅拿抹布的姿勢，嘲笑秦溫雅作太慢，嘲笑笨手笨腳。

一開始，秦溫雅忍著，咬著不說話，方語卻是不斷嘰諷笑話，終於忍不住反相諷。

兩個人一邊幹活一邊舌槍劍，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

看著秦溫雅作越來越練，口齒越來越流利，方語出一個不被察覺的微笑。

他把手中的抹布一放：“本監工要離開一會兒，你不許懶啊！”

秦溫雅頭也不回，冷聲道：“滾！”

方語也不介意。

秦溫雅埋頭拭，把所有的力氣和怨氣都發泄在手中的抹布，手下的家俱上。

“死方語！臭方語！這就是你的臉，我讓你笑，我讓你笑，死你，死你！”秦溫雅低低的咒罵。

片刻之後，方語就拎了一個大食盒走進來，放在廳堂正中的桌子上。

秦溫雅一聲驚呼：“喂，那是我剛完的桌子。”

方語一笑：“了就是為了用嘛，用完了再嘍。”

秦溫雅氣結：“你有病啊！”

方語一笑：“啊，你有藥？”

秦溫雅站在桌前直直腰，累死了。

方語把大食盒的蓋子打開，一飯菜香氣撲面而來，秦溫雅不由神一振。

方語看在眼裡，把食一樣一樣拿出來，裡說著：“我這個地主還是很善良滴，雇個長工也得給好吃好喝啊，不能讓驢幹活，不給驢吃草啊！”

秦溫雅氣得滿臉通紅，吼道：“你才是驢，你是驢！”

方語吃吃地笑：“你也太敏了吧，我又沒說你是驢，來，過來吃飯。”

秦溫雅真了，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吃飯，但是一直也沒有覺，被方語著做了這麼半天的力勞，真的是很累很。

方語把一碗粥塞到手裡：“你太久沒吃東西了，先把這碗粥喝了，否則回頭嚷嚷胃疼，這些活兒誰幹啊？”

前半句話，聽上去很暖心，可還沒暖到心裡呢，後半句話就像一瓢涼水，兜頭澆下來。

秦溫雅氣結，一上午也沒在話語上占到半分便宜，索一句話不說，埋頭喝粥。

粥又是喜歡的皮蛋瘦粥，熬得火侯剛剛好，口即化，味道鮮濃。

幾樣清淡的小菜，秦溫雅吃得出是惠蘭姨的手藝，小時候吃慣了的，這個味道久違了。

方語大口的著飯，一邊暗暗觀察著秦溫雅的臉變化。

果然是從小在豪門長大的孩子，家世教養一流，這樣的況下，還是吃得優雅斯文，方語暗暗點頭。

兩個人把家俱從一樓到二樓，把地板從二樓到一樓。

晚飯時，秦溫雅破天慌的吃了一大碗飯，一整個紅燒獅子頭，一盤青炒芥藍，看得方語目瞪口呆，不停地跟搶盤子裡的菜。

秦溫雅反相譏：“怎麼了？方地主，你不是怕我把你吃窮了吧？”

方語苦著臉：“是呢，好不容易雇了個便宜長工，還是個這麼能吃的，雖然也能幹，但這是要吃窮我的節奏啊。”

秦溫雅掌不住，噗嗤笑出來。

方語也跟著傻笑。

秦溫雅忽然有一種輕松的覺。

吃完飯，方語帶著悉房子裡的一應什都在什麼地方，樓上樓下的跑了幾趟，跟方語鬥鬥，消了食。

這一夜秦溫雅安睡到天亮，已經三天沒有睡過覺了。

醒來後，雖然腰酸背痛，卻神清氣爽。

李素珍看在眼裡，喜在心頭。

小白給們送來了早餐，李素珍吃過早餐就借口和小白一起去前面店裡了。

秦溫雅知道惠蘭姨一定不會讓媽媽做什麼活計的，只是媽媽不好意思這樣吃白飯，一定也是去前面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