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溫雅不知不覺又喝了兩罐。

“方語，其實現在我想明白了，我這一生啊，就是荒唐的一生，我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出國兩年，讓你姐姐趁虛而了，其實，我們三個之間我才是那個第三者，是我強求了不是我的，結果三敗俱傷，他們倆比金堅，可以同生同死，我呢？我是自己把自己弄了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的。就算當年我沒有出國，和長崢結了婚，也注定是會離婚的，冥冥中，老天早已做了安排，無論我怎樣想盡辦法，方晴總會與長崢重逢的，而他們那麼默契，只要重逢，長崢一定就會明白真相，可惜當時我不信，非要把責任推給方晴和蘭姨。我有時候想，在國外，他們一定經曆了許多磨難，所以兩個人才會那樣相，那樣在意彼此。”

“那天知道顧家放棄了對長崢的治療，我去顧家老宅看他，我心裡很難，那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因為我已經跟史文訂婚了，以後我會嫁給別人了。可是長崢是我從小到大的人，我之前的歲月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和得到他的。而現在長崢了植人，醫生說他醒過來的希很小，我心裡真的很傷心，可是沒有辦法，我不能再在他的上浪費青春。”

“我在那裡看到了你姐姐，我對說了許多狠話，嘲笑，諷刺，卻只是淡淡的，而我落荒而逃。說，長崢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棄他。我才知道，我做了多荒唐事，他們是真的相，我捫心自問，我做不到，所以，我沒有方晴長崢那麼深，他們才是一對有人，我就像個小醜一樣，拚命的阻撓啊阻撓，最後就變這樣了，我其實就是妒忌，妒忌方晴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長崢的心，妒忌有那麼多人的，而我呢？我什麼都沒有。”

“那時候，我傷心，覺得自己除了錢，什麼其實都沒有，可是現在呢，好了，我連錢都沒有了，真正的一無所有。也許這就是我一直做壞事的報應吧。”

秦溫雅抱住膝，痛哭起來。

方語放下手中的酒，慢慢挨過去，拍拍的背，安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他知道，秦溫雅最需要的就是發泄，可是一向高傲慣了，又怎麼把自己的心裡話輕易說出來？所以他才想到陪喝酒，無非就是醉一場，哭一場，方語都做好了讓這位大小姐把屋裡東西摔摔打打的準備，重要的東西趁洗澡的時候就都收起來了。

沒想到，醉了，哭了，卻是說了這麼多的肺腑之言，也好，說出來了，也就舒服了。只是方語現在越發的心疼起秦溫雅來。

其實，有什麼錯？一步一步都是家裡安排好的，在還不懂的時候，顧長崢就出現了，從此就以為自己是顧長崢的，與其說是他，不如說上的只是認知裡的。在這場自的裡，因著自己鳩占鵲巢而患得患失，惶恐不安。

貴為秦家千金，卻從小就是秦昆想要盡其用的棋子，的子固然可憎，可是卻也可憐。現在一夜之間，家散了，錢沒了，母親重病，未婚夫不認，沒有選擇去跳海，已經很不錯了。

秦溫雅最後醉倒在沙發上。

方語把抱到床上，給細心的蓋上被子，自己把客廳收拾幹淨，想在沙發上湊合一覺算了。

忽然很想姐姐，發微信給：“姐，睡了嗎？”

“沒有呢，剛剛收拾好。”方晴秒回。

“想和你聊聊天。”方語再發過去。

“好啊，電話還是微信？”方晴回複。

“就微信吧。姐，我想問你，你小時候去照顧長崢哥哥，不害怕嗎？”

“怕，很害怕。”方晴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的回複。

“你不怨嗎？有我這樣的弟弟，拖累了你。”方語的手微。

方晴回他一個砸頭的表：“胡說什麼呢？我們是脈相連的親人，怎麼會怨？那時候想，我好好做，我媽媽和弟弟就有錢看病了，心裡就好很多，小時候的長崢很難纏，也沒有太多力想別的了。”

方語知道，初時顧長崢對姐姐並不好，他是個非常討厭的小孩兒，而姐姐又何嘗不是個孩子？！

良久，方語才回：“姐，早點睡，別累著，我你！”

方晴不知道弟弟今天怎麼了，但沒有問，回了他一個可的笑臉，道了晚安。

方語躺在沙發上睡不著，他覺得其實當年如果是真的秦溫雅陪著顧長崢出國，兩個人也未必就能產生出來，一個滿心怨氣的大爺，一個縱跋扈的大小姐，能好到哪裡去？

姐姐不一樣，心裡裝著重病的弟弟，辛勞的媽媽，想得更多的是哄好了那個小孩兒就可以賺到錢了，可以減輕媽媽的負擔，弟弟的病痛，所以才能忍得下來顧長崢的臭脾氣，慢慢的兩個相依為命的人才有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姐姐從小就姐代母職，的上總一種母親般的溫暖，想來也這是顧長崢的原因之一吧，顧長崢不是從小就沒有母嗎？這兩個人倒是絕配。

這段裡，姐姐並不是第三者，姐姐很清楚，所以盡管被百般阻撓誤解，姐姐一直很坦然，因為是真的，所以才能在長崢哥哥哪怕再也不醒過來的況下，也要去照顧他。

姐姐才真的是一直清醒的人，凡事只遵循著自己的心，再難再苦也不辜負了自己。

這樣說來，姐姐是幸福的，是真的幸福。

秦溫雅醒來的時候口幹舌燥，頭痛裂。

掙紮著起來，去抓桌上的鬧鐘看看幾點，手過去卻沒拿好，鬧鐘被倒了。

掙紮著再手去夠。

門卻開了。

“醒了？很難吧？”方語端著一只碗進來。他看上去神清氣爽，秦溫雅皺眉，坐起來晃晃腦袋，昨天好像他們倆一起喝的酒，怎麼他什麼事都沒有？

“來，把這碗湯喝了吧，暖暖胃，也醒醒酒。”方語把碗遞到面前，順手撈過椅子反著坐下來看喝。

秦溫雅接過來嘗了一口，酸酸的，還有點辣，好喝的，溫度也正好，正口得厲害，就大口的喝下去。

胃裡暖暖的，那種辣的覺一點點擴散開，不覺微微出了些汗，頭似乎也不那麼疼了。

把碗遞給方語，方語接過碗起：“你先別，再給你盛一碗。”

喝了兩碗湯，舒服多了，方語給把枕頭都堆在後，讓坐得舒服點。

秦溫雅忽然想起媽媽，驚慌的要下床：“我媽呢？我得去看我媽去。”

方語按住：“別了，小白在醫院陪著珍姨呢，沒你什麼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秦溫雅停了作，看著方語，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方語給蓋好被子，坐到床前的椅子上，頭發，似乎在想從哪說起。

“珍姨現在回病房了，王醫生說弱，還需要養一養，他們還在研究手方案，等方案出來了，珍姨各項指標都達到了，再進行手。宇朔哥給找了醫生，你放心，是專家級的，很權威，我百度過了，很牛的醫生。嗯，費用方面，我爸去過了，你也不用擔心。人手方面嘛，這兩天都是小白姐頂著呢，你休息休息，然後去換小白姐吧，也辛苦的。”

秦溫雅鼻子一酸，聲道：“你們，你們——”

方語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謝我們？”

他搖搖手：“不用的，我爸我媽總說人這一輩子，哪有順風順水一直過到老的？總會有些不如意的事，別人有難，能幫的幫一把，幫人也是幫己。”

“可是，可是，可是我以前——”秦溫雅捂著，哭起來。

方語故意歎口氣，手拄在椅背上支著下，拿著腔調說：“你以前是討厭的，可是，你也說那是以前了，從現在開始不就是以後了嗎？”

秦溫雅睜著滿是淚水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方語。

方語兩手一攤：“不對嗎？你總活在以前，不想出來？活著就得往後看啊？你得過以後啊！”

秦溫雅眨眨眼，淚滴出來也不覺得：“喬宇朔怎麼肯給我媽媽找醫生？我以前總是罵小白，你和你姐姐——”

方語站起來，把椅子推到一邊去：“得，我看你也沒什麼需要休息的了，趕起來梳理一下，去接小白姐的班吧，沒的在這兒胡思想，喬宇朔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恨到看著你媽媽住院不幫忙？小白姐會因為你罵幾句，就不理珍姨沒人照顧？我們？我們怎麼了？珍姨是我媽媽同學，從小照顧我們家，現在珍姨有困難，我們幫一把不是應該的嗎？”

“方語，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秦溫雅打斷方語的話。

“我以前，我以前很壞的，你們就這樣輕易就原諒我，還這樣幫我，我，我——”秦溫雅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

方語只好又把椅子搬過來，下抵在椅子背上。

“秦溫雅，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好也罷不好也罷，都過去了，現在，你重新開始你的人生，如果你以前是活給別人看的，那現在開始就活給自己看吧，我姐姐房間裡有一幅字，寫的是《了凡四訓》裡的一句‘昨日總總，譬如昨日死，今日總總，譬如今日生’，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秦溫雅完全呆住了。

“可以嗎？可以這樣嗎？可以重新開始嗎？”

方語點點頭：“為什麼不可以？秦溫雅，不要再去找顧黎和史文他們了，別為不值得的人生氣，別輕賤了你自己！”

秦溫雅看著方語真誠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