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第一百四十一章休書

待傅恆匆匆趕到客廳時,屋子裡或坐或站,已經滿了人。

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唯獨沒有青蓮的影,傅恆忙問道:「額娘,青蓮人呢?」

「你怎麼還提?」富察夫人臉上餘怒未消,「原本我瞧那丫頭樣貌端麗,子溫順,還打算抬舉,誰料因此生了異心,竟推安兒下水!」

傅恆:「額娘,青蓮不是這樣的人。」

正給富察夫人捶背的爾晴停下作,道:「我親眼看見的,你還護著!」

傅恆冷冷掃一眼,所有人裡,他最不信任的就是。但母憑子貴,因生了兒子,故而深得老夫人喜,罷,傅恆索當沒看見,問:「青蓮現在人在何?」

富察夫人:「賣了!」

傅恆麵微變。爾晴連忙開口:「傅恆,別聽額娘說氣話,額娘待下人從來溫厚,就算青蓮犯了錯,也隻是家人領了回去。」

傅恆懷疑:「真的?」

見他一再懷疑爾晴,富察夫人發起火來:「若非爾晴為,早人打死,怎會如此便宜了!」

傅恆十分疑,爾晴竟會替人求

「人都是會變的。」爾晴看出他的疑,嘆了口氣,極誠懇道,「比如青蓮,年紀漸長,漸漸生出旁的心思。如今我將送出去,父母另擇婚配,不好嗎?」

傅恆還是有些懷疑:「是嗎?」

「隻要你沒有納為妾的念頭,我非但不為難,還要添一副嫁妝,算是全了對你的忠心。」爾晴信誓旦旦,「我也一樣,隻要你願意好好過日子,我也可以變好,變你喜歡的模樣,我保證。」

傅恆沉默下來。他這人要求不高,隻求家和萬事興,雖然厭惡爾晴,但無奈父母親都喜歡,若真能從此改過自新,做個賢惠妻子,從前那些事,他可以努力忘記。想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就照你說的,為添一份嫁妝吧。」

一頂小轎送青蓮出了府,了卻一樁心事,傅恆重新將心思撲在工作上。為朝中大臣,天子心腹,應酬是難免之事,這日下朝,軍機章京就力邀他喝花酒。

「不了。」傅恆笑著拒絕,「大清律在頭上懸著,我們可挨不起六十。況且算想喝,也尋不著地方,有皇上的嚴令,京城的秦樓楚館都快絕跡了……」

剛說完,便有一名子沖向馬車,馬車停之不急,駿馬嘶鳴一聲,前蹄揚起,踹在那上,那子尖一聲,滾在地上沒了靜。

傅恆連忙從馬車上下來,見兩個男子湊在旁,便問:「是你們什麼人?」

那兩名男子一短打,儼然一副青幫打手打扮,原本是想獅子大開口訛傅恆一頓,但見他一服,膽氣頓時一泄,討好道:「是我們館子裡的姑娘,相貌醜,不值幾個錢,不值幾個錢。」

見他們將一個活人與銀兩掛鉤,傅恆忍不住眉頭一皺。

旁的軍機章京曾是青樓常客,比他更懂其中門門道道,湊在他耳邊道:「他們裡的館子,就是私底下做暗娼生意的,這姑娘估是買斷了生死的,你給他們幾個錢,事就算了啦。」

傅恆搖搖頭,解下腰間錢袋,丟向打手:「一條人命,好好給看傷。」

打手解開錢袋看了眼,大喜過,一個勁的道謝,傅恆看不得他們這幅模樣,轉正要回馬車,後忽然傳來極微弱的一聲:「爺……」

似曾相識的聲音,傅恆腳步一頓,他猛然回頭看向地上那名奄奄一息的子,駭然道:「青蓮?」

富察府客房。

大夫剛剛回去,廚房裡正在煎藥,傅恆來管家,麵晴不定:「這是怎麼回事?」

爺,是小人的的疏忽。」管家一臉愧疚道,「小人也是剛剛才查到,夫人隻是表麵上為青蓮擇了門好親,花轎剛出城,轉頭換了小轎,送進了暗娼館。」

傅恆麵沉如水,幾乎將椅子扶手給掐斷,忽然耳邊傳來一聲驚呼:「爺,爺不好了!青蓮吞金了!」

大夫前腳剛剛出門,又被人請了回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又用了庫裡一百年人蔘,才堪堪將青蓮的命給吊了回來。

「小人已經儘力了。」大夫抹了抹額上的汗,「但終究隻是迴返照,富察大人,有什麼話,儘早跟說吧。」

傅恆沉默半晌,才點點頭。

房門在後關上,傅恆慢慢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子。曾經清麗如蓮的麵上,劃著一道長長傷疤——這疤痕是爾晴帶給的,在上,還有許許多多的傷口,比這更長,比這更深,是許許多多的男人帶給的。

罪魁禍首,卻還是爾晴。

爺。」青蓮忽然轉過去,背對著他嗚咽道,「別看奴才,奴才這樣骯髒的人,會髒了您的眼。」

傅恆心中一痛:「不,你不臟。」

爺……」青蓮又喚了他一聲,極溫極悲傷,「每次爺,您的神都會變得好溫,剛開始,奴才也心存希冀……後來有一天,奴才突然明白,您想聽的,隻是爺這兩個字,是不是?」

傅恆瞪大眼睛看著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對青蓮總是與別不同,不是因為的相貌靜好,也不是因為態婀娜,僅僅隻是因為的聲音。

……與魏瓔珞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

「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青蓮是爺的人,可他們都錯了。」那個聲音如今響在他耳邊,帶著卑微的祈求,「爺想著一個人,念著一個人,眼裡從未有過別人。現在,青蓮隻有一個心願,你可不可以,握住我的手,可不可以……一聲我的名字?」

可不可以,在我當了這麼久的替之後,睜眼看看我,記得我的名字,我青蓮。

「青蓮。」傅恆喚了一聲,握住蒼白枯瘦的手。

直至那隻手徹底失去溫度,在他手中變得冰冷。

「傅恆!」房門開啟了,得了下人通知的爾晴匆匆結束了今天的茶會,從外頭趕了回來,目一轉,投在帳的青蓮上,臉上立刻堆起不加掩飾的厭惡,「這個賤婢……」

「回來了。」傅恆的聲音極淡極冷,「東西寫好了,就放在桌上。」

什麼東西?

爾晴狐疑的走到桌子旁,隻見上頭躺著一封書信。

信封上白紙黑字,寫著: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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