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錄之風將起》第十章 端倪(一)

1窗上細

蕭風顯然早已料到李雲會有此反應,溫聲安道:“沒事,沒事。隻是一把沾了的椅子而已。”

隻是他眼睛仍舊一眨不眨地四下打量,小腦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著實讓人覺不出多誠意來。

李雲定了定神,轉頭怒聲道:“蕭風!”

語氣很是憤懣,連‘賢弟’都不了,“你剛才明明看到了,怎麼不提醒我?”

他可是想明白蕭風為何沖他豎拇指了。

蕭風毫不在意李雲的指控,心不在焉地想著心事,不時蹲下來認真觀察地下跡,一副直接將李雲無視掉了的模樣,不過好在還是回應道:“哦,這個呀,我想提醒你時,你已經坐下了。我覺得吧,你坐一息的時間與百息的時間好像沒多大區別,就索沒多此一舉。”

李雲一下子被噎住,啞口無言。

這個邏輯,似乎很有道理。

正在李雲無言反駁,抓耳撓腮之時,蕭風突然抬頭看他,“幾個人需要這麼些時間嗎?李兄,要不你去看看?”

李雲好不容易找出了點反駁的話,立時被噎了回去,悻悻點了頭,乖乖轉準備下樓看看。

實在是沒什麼推的理由。

剛一腳踩出書房,卻聽後後的孩子又輕喚道,“李兄!”

李雲沒打采地轉過來,“又怎麼啦?”

心裡默默補了句“小魔頭!”

此時的蕭風已不知何時走到了窗前,正一手抵著窗沿往窗外瞧。

四樓是閣樓的最高層,距地麵至有四五丈高度。以這一高度足以將閣樓附近景一覽於眼底。

故書房窗戶可以說是極好的賞景之

或許是因為考慮到大樹遮擋視線的緣故,閣樓附近並無大樹,倒是低矮灌木林,湛藍長天與冬青綠植相襯,其間曲徑以五鵝卵石鋪就,錯落有致,在這雪覆春中說不出的麗。

蕭風隔窗遠眺,看著窗外景微微皺眉。

雖背對李雲,蕭風後卻似長了眼睛般,在李雲剛轉過來時便十分湊巧地沖其擺了擺手,隻是目卻依舊並未從窗外之景上收回,語氣更是聽不出半分緒來,“快過來!他們在樓下不遠,所以李兄便不必麻煩一趟了。倒是小弟有些有點小事要詢問你一下。”

李雲怔了怔,有點寵若驚,但更多的是將信將疑。連賢弟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會知道?不是在耍我玩呀。

他小心翼翼地拿眼瞅蕭風,卻半分要依蕭風之言的意思都沒有。怎麼看都給人一種過分誠惶誠恐的覺。

蕭風見李雲沒反應,抬頭看他。一看便看到他奇怪得不能再奇怪的麵,不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要有多可怕,讓李雲如此警惕。不過,他也沒有自我澄清的打算,板起小臉教訓道:“腦袋裡胡思想些什麼?快點過來,我有事要問。”

李雲看蕭風板起了臉,被嚇得不輕,也不管蕭風有沒有什麼‘謀’了,三步並作兩步便來到蕭風跟前。

委實是當初留下的心理影太大。

“什麼事?”他小心翼翼地問。

蕭風微微瞇起眸子,手遙遙一指最近的高樹,“以李兄的手可否從這裡悄無聲息到那裡去?”

“悄無聲息?”李雲砸了下,“這個,這麼遠,幾乎不可能吧!便是在近一些,我也不可能做到呀。”

蕭風想了想繼而再次問道:“那如果給你些外力,比如繩索或者讓你借力呢?”

“借力?”李雲想了想,抬手比劃了下,抬頭認真道:“這個,應該可以吧。不過我可不能保證。”

蕭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手拿窗竿點了點窗欞上沿的一,“有什麼想法?”

“什麼?”李雲一臉茫然,顯然沒反應過來。

蕭風有些無奈,提點道“仔細些,那不是花紋。”

李雲微微詫異,湊上前去將窗欞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番。這才發現那些細細的條紋當真不是什麼花紋,而是木材變形即將折斷留下的細紋。他略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怎麼會這樣?”

要知道,窗欞作為窗戶的框架,多是以支撐為主,風吹雨淋,日久腐朽很正常,但出現折斷的現象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而且,這裡是桃苑居,素有人間仙府之稱,裝飾佈置更是以奢華緻為標誌,又怎會允許窗欞上出現斷紋?

李雲試探道:“難道說是當初建這閣樓時,施工者工減料了?”

蕭風翻了個白眼,“這桃苑居怎麼說也建了有七八個年頭了,你當所有人都眼瞎?”

李雲訕訕笑了笑,這個猜測的確有點不切實際。七八個年頭,說長不算很長,說短也的確算不得短。但要說看不到這裂紋就有點不太可能了。雖然裂紋在窗欞上沿,位置並不怎麼明顯,可桃苑居幾乎每日都會被人細致打掃,怎麼可能沒人發現呢。

蕭風不再理會李雲,轉自個兒搬了把木椅過來。

輕手輕腳踩上木椅,微微踮起腳,蕭風小心地一手穩住窗欞,另一手將窗欞上沿的木條向外推了寸許。

似乎並未用多大力氣,木條便彎出了些許弧度來。

李雲看得膽戰心驚,生怕蕭風一個不小心把窗欞折斷了。

不過他顯然是想多了。

蕭風很有分寸,很快便放開了手。窗欞上的裂紋也並沒有什麼要擴大的跡象。

蕭風淡淡掃了眼李雲一臉糾結擔憂的表,啞然失笑,不過麵上仍一本正經,道:“裂間是乾凈新鮮的,應該是這兩天纔有。”

李雲眼前一亮,“與這案子有關?”

蕭風攤了攤手,一臉隨意,“不清楚,不過似乎是這樣的。”轉而,他又道:“下樓吧。那幾位可是要上樓了。”

李雲也不再糾結,點了點頭。

2桃君

便好像算準了般,上樓的一夥人到達二樓時,蕭風、李雲二人也恰好到達二樓,

為首帶路的依舊是老鴇,隻是相比於在蕭風,李雲二人麵前的諂,在自個兒屬下麵前,老鴇要更讓人看得順眼得多——因為了過分誇張的虛偽與諂

老鴇後跟了一打扮清雅,若拂柳的纖弱子,兩個穿青的大塊頭,與一位穿灰的冷漠中年人。

那纖弱子生了彎彎柳葉眉,小巧櫻桃口,若凝脂,目含秋水,再配上副弱玲瓏的娉婷段,著實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人。而現在子眉頭輕蹙、目含哀傷的淒婉表更是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既使不用老鴇介紹,蕭風也能一眼猜出此人份定是桃君無疑了。

兩個青大漢均麵目普通,材魁梧,想來應該是護院之類的份。

至於最後一人,蕭風隻打量了一眼,角便勾起了優的弧度。之前隔得遠,他難以確定來人修為,如今當麵還真讓他有點驚訝了。

這有能之士含金量還真高啊。

“小子桃君,見過兩位公子。”在蕭風打量幾人時,桃君聽從老鴇招呼,上前萬福一禮道,作甚是弱優雅。

“小的張千、劉彪見過兩位爺,”接著,兩青漢子亦抱拳躬一禮。

倒是灰中年人傲氣得很,隻冷漠說了二字“呂年!”便沒了下文。

高手風範盡顯無

蕭風,李雲二人沖幾人點頭回禮,並未計較呂年的無禮。

李雲轉而將目移到桃君上。

人如玉,令人賞心悅目。

蕭風卻對這幾人都沒興趣,隻淡淡掃了眼,便將視線徑直投向了窗外。

相互見禮後便是談正事。

李雲一見蕭風又是一臉漠然,立即便垮了笑臉——自己又要到費腦子的時候了——心中不有些苦。雖然與談是一件很令人舒心的事,這並不意味著李大公子在絞盡腦想需要詢問的問題時,他還有欣賞人的這份心

思緒轉了幾轉,李雲終於找到了話茬,正要開口,耳邊突有悉的悅耳嗓音響起。

“我們這次來是想多瞭解一些那日發生的事,所以勞煩桃君姑娘將所知況再說一說。”蕭風不知何時已收回視線,轉過頭來,淺笑看向桃君。

頓了頓,他補充道:“李兄與在下注意到了些許小細節,所以想確定些事,勞煩姑娘講的詳細些。”他話語又頓了頓,似乎是斟酌了下,笑得愈發溫和,“便從那日白天開始,如何?”

李雲詫異看向蕭風。

以蕭風剛才表現出來的態度,李雲毫不懷疑蕭風定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抓耳撓腮的。誰曾想,轉眼竟又換了態度。

子真是越來越晴不定了。

桃君甚是弱的看了老鴇一眼,這才輕輕點了點頭,朱輕啟,“當日白天,小子因為不適在房間裡待了一天,沒怎麼出去,沒什麼好講的。那天晚上”

又將那日與李中懇所說的原原本本地說了遍,除了語氣與表述較為清晰外,與那日其實差不了多,顯然沒有半點要詳細的意思。

便是以李雲的遲鈍子都聽出了桃君的敷衍之意,耐不住子一直沖蕭風瞪眼。

蕭風卻仍舊是一副雲淡風輕模樣,認真得聽桃君說完,很是給麵子地淺笑道:“哦,原來如此。”竟是對桃君的不配合一點也不介意。

他抬眼掃了眉弄眼的李雲一眼,有些無奈,又抬頭看了眾人後漠然的灰人一眼,淺笑繼續道:“那麼,在下想再多問些問題,桃君姑娘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語氣溫和,連帶著話語也給人一種客氣至極的覺,讓人很難拒絕。

桃君再次點頭。

蕭風滿意一笑,正道:“敢問姑娘,當日你不適,在閣樓裡呆了一天,可有人照料?”

桃君搖了搖頭,“無人照料。那天白天小桃有些事,所以並未在閣樓裡陪我。小子本就喜靜,便也再未再向媽媽打招呼,所以那天閣樓中就小子一人。不過小桃應該是放心不下小子,傍晚回來過一趟。這點,兩位大哥都可作證。”說著,抬手指了指一旁靜立的兩位青大漢。

“哦,”蕭風瞭然地點了點頭,接著道:“既然不適,那日怎麼還會接客呢?”

桃君麵上淒哀,“劉大老爺當初在桃苑居留了一大筆銀子,不得不接待。”

蕭風輕輕蹙起眉頭,“這麼說,劉金這人霸道得很了?”語氣中竟帶了分憤慨。

李雲奇怪看著蕭風。在他的印象裡,蕭賢弟的緒可從來不是容易的影響的。難道僅僅半年不見,蕭賢弟就變了這麼多?

桃君麵上淒哀之更甚,“不是,劉老爺其實人還是很善解人意的。”

“哦?”蕭風這次回應的語氣中帶了分反問,似乎並不怎麼相信。

桃君淒淒一笑“那日小不適,即使夜深了,劉老爺也沒有要求小子服侍。而是抱著小子在書房窗前賞雪。雪大得很,映得窗外的景並不如何昏暗,反而得很。劉老爺說,佳人相陪,賞雪賦詩當是一件人生快事。”

說到這兒,語氣帶了莫名的音,“小子便配合地碾墨,劉老爺執筆賦詩,好不瀟灑愜意。”

僅僅一句話,眼中便湧起了淚水,讓人看著分外憐惜,“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小子忽覺脖上一痛,眼前一黑,便沒了意識,再次醒來後,就發現”

說到這兒,再也說不下去了,開始不停地啜泣。

“哦。這就是當日你們為什麼是在書房的原因?”蕭風語氣恢復波瀾不驚,平靜點了點頭,“據我所知,劉金與姑娘可都不是什麼喜歡舞文弄墨的人,原來如此。”

李雲,果然是自己又天真了。

微微嘆了口氣,蕭風不知從哪兒掏出個小水囊來,十分善解人意地遞給桃君,“別怕,一切都過去了。”

蕭風的語氣平靜,似乎並不是安人,但不知為何,竟讓人生不出什麼厭惡的緒來;而且,他說的竟既不是節哀,也不是什麼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而是別怕!

桃君怔了怔,梨花帶雨的俏臉上流出毫不掩飾的驚詫之

在場中人有反應過來的,也不由怔了怔,覺得甚是別扭。

見桃君止住了啜泣,蕭風換了個話題,繼續問道:“敢問你與柳憤可是舊識?”

桃君與眾人又都一怔。

原本看桃君泣不聲,眾人都以為蕭風會撇下桃君,轉而問其他人。誰也沒想到的是,即使桃君已是梨花帶雨,蕭風仍沒有先擱置一下的意思,話鋒一轉,轉而問起了其它。

到底還是個孩子,一點也不懂得諒他人。

桃君輕輕搖了搖頭。

蕭風聳了聳肩,“那姑娘與鶴聽洪是如何相識的?”

李雲皺起了眉頭,蕭賢弟這又要搞什麼鬼?

桃君以手絹掉臉上的淚水,語氣略帶沙啞道:“那時小子因柳郎之事躲在角落落淚,恰好被鶴郎上。鶴郎是個人的,當日他與小子講了不話”

“不是吧,你就這麼著就與他互生好了?”一旁李雲沉不住氣,聽到這兒忍不住口道。

蕭風有些不滿地瞪他一眼。

李雲訕訕脖子,不過仍瞪眼直勾勾地盯著桃君作求知狀。

桃君地點了點頭,有些赧。

李雲忍不住瞪大了眼。

“哦。”蕭風倒沒表示出什麼驚訝,淡淡應了一聲。

接著,他又問了個讓人有點難堪的問題。隻是他說得認真,話語又是溫和平靜的,著實讓人覺不出什麼不對勁來,“冒昧問一句,那鶴聽洪現如今待你如何?”

桃君臉微紅,“一如初見。”

這次即使李雲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見不住驚訝地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蕭風又抬頭瞪了李雲一眼。

李雲有些赧然,連忙解釋道:“不是,桃君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他還未說完便被桃君打斷:“小子知道,鶴郎是個好人,是我委屈了他。”

李雲更加赧然。

蕭風無奈搖了搖頭,隨即溫和道:“既知如此,便好好待他。”

李雲麵有點古怪。這個不該是男子之言嗎?這話合適?

桃君也一臉驚詫。

場中其他人麵古怪。

蕭風卻似沒見到眾人表,話題瞬間拉回,正道:“另外,那夜姑娘醒來後看到了什麼?”

桃君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的緒,輕道:“之後的事,桃君被嚇壞了,並未留意。”

“哦。”蕭風並沒有什麼不滿的緒,神平靜得認真點了點頭,“如此說來,桃君姑娘既未看到無頭鬼的廬山真麵目,也不能確定到底無頭鬼是不是兇手了?”

眾人齊齊一怔。

聽這年意思,難不兇手另有其人?

桃君不確定地點點頭。

李雲反應不慢,幾個呼吸後遲疑道:“若無頭鬼不是兇手,他沒事找事來乾嘛?難不還是想讓別人誤會?”

蕭風沖李雲笑了笑,卻並未向李雲解釋這個疑。他抬頭看了眼桃君,語氣平和道:“對了,姑娘,出了這種事,為何不見小桃姑孃的影呢?在下想見上一見。”

“真是不巧,兩天前小桃便有事回鄉省親了。小公子若真想見恐怕要等上些時日了。”桃君語氣略帶歉意道。

“那真是好巧!”蕭風鼻子,似乎是有點尷尬。

“那姑娘可否說說小桃?”難得看到蕭風尷尬,李雲樂嗬的,隨口接了話題。

“嗯,當然可以。”桃君善解人意地點點頭,“小桃要比小子小上幾歲,是媽媽派給小子的丫頭,子活潑,很討人喜歡。雖是下人,小子與卻甚篤,平日裡我們都是以姐妹相稱的。並非本地人,而是隔壁縣的。家中有位弱的父親,家境也並不富裕。最近他父親似乎患了重病,所以才會匆忙趕回家省親”

靜靜聽桃君講完,蕭風突然又問,“姑娘是楊川人士?”

“嗯,小子祖籍楊川縣。”桃君略顯詫異地點點頭。近八年的在外流離顛簸,竟還是鄉音難改。

“對了,我看劉老爺出生商賈,難不年輕時還是才子?怎會有閑雅緻賦詩題詞?”李雲也口道。

他老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可是一夥人的節奏都太快,他一走神就忘了。

商賈多,且在別人眼中多為不勞而獲,所以在大多數人心中,從商的更是之有

桃君眼中有復雜神一閃而逝,“公子誤會了,他隻是抄詩而已。”

蕭風下意識掃了眼地上的紙張:那些有大有小的宛如稚草書的大字,著實不像讀書人的手筆,不微微一笑,“那最後一個問題,敢問姑娘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劉老爺是以何種姿勢?”

桃君認真想了想,回道:“若小子記得不錯,應該就是蜷曲在地上的。”

“這樣啊!”蕭風略有些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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