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行錄之風將起》第十九章 對峙
蕭風待人的禮數向來周到得很,送李中懇一眾人直至出了桃苑居他才停下相送的腳步,直至目送一眾人消失在視線中,他這才返回桃苑居大廳。
相比於之前古怪的氛圍,此時大廳的氛圍隻能用更加古怪來形容,且不知何時大廳還多出了幾個人。
蕭風仿若不覺,緩步走進大廳,似乎很是惆悵的嘆了口氣,慢悠悠地爬上太師椅,端端正正坐好,隨即環視眾人微微一笑,“眾位別來無恙啊。”
包括桃苑居老鴇在的五人子本能般瑟了下,竟有點怕蕭風。
蕭風笑容愈發溫和,手點了點幾天前被他教訓了一頓的五人,“怕還不長記,看來你們的靠山不小啊。”
幾人子皆是一僵。
“但是靠山再大也隻是靠山,嚇不住我的。”蕭風隨口自語了句,語氣隨意得很。
隨後似對幾人沒了興趣,蕭風轉而看向燕行天,眉頭漸漸皺起。
燕行天也看著蕭風,表有些復雜。
數十個呼吸後,蕭風悠悠嘆了口氣,“讓我怎麼說你呢?”
燕行天一怔。
蕭風繼續道:“先天境做到你這個份兒上,也是沒誰了。一場緣分竟讓你看了份執念,其實我很奇怪你的天魔煉心劫是怎麼過去的。”
燕行天表逐漸凝重了下來。此事是他的心結,竟被年一眼便看了出來。
當年,燕行天年輕氣盛,仗著一強悍實力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因而得罪了不人,以致最後被人圍攻,重傷,他的駝背便是當時留下的。若非最後被劉家家主所救,他早已魂歸天外。如此看來,此事的確算是一份緣;但後來燕行天因未能護住劉氏一家而心中疚,甚至走了極端,甘願以劉宇為主,這份緣也逐漸變了執念,羈絆。
蕭風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語氣認真道:“你覺得當初是你的錯,但旦夕禍福從來不是能被預知的,你又怎知不是塞翁失馬呢?”
燕行天冷冷一哼,“還有比當年更糟糕的結果?”
蕭風微笑,“你的仇家可不。”
燕行天麵一下子沉了下來。
蕭風搖了搖頭,繼續道:“若是那般,你如今這般倒是有可原。可事實明明並非如此,你又疚什麼?”
燕行天麵無表,不發一言。
蕭風也不介意,嘆息道:“護劉宇人,你已算盡了兄弟之誼;暗中查明當年真相,以‘無頭鬼’份為劉家報仇,你也算盡了兄弟之義。想你當年何其灑率直,如今竟是這般委曲求全,助紂為,難怪十年修為無法寸進。”
燕行天麵微變。這年竟將自己看得如此徹。正開口說些什麼,蕭風語氣卻驀地一轉,“窗欞是你打的,對不對?”
以力震斷木頭而其外未留下痕跡,唯先天境真氣外放可為。
燕行天深深看了眼蕭風,將到邊的話咽回了肚子,改口道:“是。”
“殺人滅口?”蕭風平靜道。
“是,那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有餘辜。”
蕭風皺了皺眉,“那你最後手下留了?”
燕行天眉頭一皺,“沒有,有人攔住了。”
蕭風眉頭舒展,暗道了聲‘果然!’,隨即認真道:“那你為何要救劉金?似乎他也是當年兇手之一。”
燕行天抿了抿,淡漠道:“無可奉告。”
蕭風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你不說,我便猜嘍!這是劉宇與桃苑居的一場易,對不對?”
燕行天與老鴇麵皆是一僵。
蕭風隨意道:“殺劉金的方法比用無頭鬼這種方法簡單得多的沒有十種也有八種,可劉宇卻偏偏選擇了這般復雜的方法,還將地點設在桃苑居,這很奇怪,很像故意做給桃苑居中人看的。”他話語微微一頓,隨即繼續道:“青雲學院之人,不可為非作歹是院規,違反者可以說是前途盡毀。劉宇如此你自然不同意,你想要阻止,所以你纔要救劉金。隻要劉金不是死於劉宇之手,一切便都可挽回。”
燕行天皺起眉頭。
蕭風繼續道:“但你沒想到的是,劉宇會算計你。他算到你會來找他,便利用你引走了暗中之人,然後趁你被纏住之時用繩索勒死了劉金。之後,你擺了呂年的追趕,趁機折回去。可還未門便聽到了桃君的喊,之後又發現劉金已死。便是這時,你大明白了劉宇的想法,是想借你的無頭鬼份吸引人們注意,於是,你便也十分配合地又扮了次無頭鬼。”他嘆了口氣,“他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無頭鬼和桃君上,這本萬無一失,可他選的逃跑路線著實不太好,或者說他到底太人了,竟不放心桃君的安全,故而上了樹,隻想讓你手下留。”蕭風又嘆了口氣,“造化弄人,樹竟留下了他的玉佩。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這麼快查到當年之事。”
燕行天眉頭皺得更,“這麼說,玉佩在你這兒?”
蕭風點了點頭,隨即眨了眨眼,“還你是不可能了,畢竟帝國開國聖祖所賜之,珍貴得很,除非你拿東西來換。”
剛說完‘換’字,蕭風眉頭突然皺了皺。單手輕揮,也不知揮出了個什麼東西,下一刻,便聽門外一聲慘,接著便有細微而淩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蕭風嘆了口氣,隨即微微一笑,也不知是自語還是什麼,低笑道:“真是抱歉,在下略通醫理,所以閣下的請君甕之計估計要落空了。”
大廳中一片寂靜。
蕭風又嘆了口氣,隨即出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微微仰頭,朗聲道:“喬大幫主既然已經選擇了出手,又何必再躲躲藏藏?”聲音並不大,卻十分清晰地傳向四麵八方。
大廳再次沉默。
數息後,一陣銀鈴般的清越笑聲在大廳門口響起。
笑聲清越,悅耳聽如夜鶯之鳴,卻又著幾分魅眾生的嫵,讓人不住心中為之迷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接著,便見一著艷麗紅的子巧笑倩兮地緩步自門外而。隻是這一笑一行間,邊的一切似乎都了陪襯。
紅蹁躚,似誤凡塵的仙子,一顰一笑皆得令人心,讓人心醉;魅眾生,如萬花叢中傲立的罌粟,劇毒無比卻艷不可方,讓人皆甘心被了心神。
在場眾人皆直愣愣地盯著突然出現的子,久久未回過神來。
果真是人如其聲。
若說場中唯一不影響的便隻有蕭風了。
蕭風隻淡淡瞥了子一眼,便慢吞吞收回了視線,語氣平靜,隨意道:“喬大幫主這般任可不好,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哦。”
喬娘似乎眼中隻有蕭風一人,看也未看其他人一眼,徑直停在他麵前,對其的調侃之言毫不在意,掩笑,“好一副伶牙俐齒,隻是見了姐姐也不自我介紹一下,是不是有些失禮了呢?”
蕭風淺笑了下,十分配合地沖其拱手,“在下蕭風,見過喬大幫主,失敬,失敬!”
他說著失敬,語氣中卻半分恭敬的意思也沒有,隨意得很,甚至在同喬娘打招呼時連站都懶得站起來,隻是微微坐直了子,似乎這便是對來人最大的恭敬了。
而他接下來說的話更是過分,“不過,麻煩你退後一些,你上脂味太重,靠得太近會熏到我的。”
其聲雖平靜隨意,卻若玉石敲擊般清越,又如山間之泉水叮咚,響於場中之人耳畔,眾人皆因之驀地回過神來。
子怔了下,隨即角微勾,喃喃道:“有趣。”隨後眸微微一轉,直直盯向蕭風,淺笑不語。
蕭風不甘示弱,平淡如水的眸子亦一眨不眨地與之對視,分毫不讓。
人們這才發現,鋒芒斂的年風采竟不輸喬娘分毫。他隻平靜站在那兒,便如天地之於萬,不會掩去任何人的芒,亦不會因任何人被掩去風采。
突然,眾人驀地瞪大了雙眼。
因為他們看到兩人邊的桌椅開始以眼可見的速度緩慢移。
因為他們覺到有一無形的力量以兩人為中心四散而來,得他們不得不一退再退。
因為他們發現那平靜如水的年似乎展了鋒芒,雖依舊那般淡然神,卻不知為何讓人再也難以移開視線。
一白,一紅;
一個淡泊平靜,一個優雅邪魅;
一個神莫測,一個魅眾生。
完全不同的氣質,卻同樣神得讓人難以看,強大得令人難以呼吸。
終於,喬娘退了一步,然後又退了數步。
覺得喬娘與自己的距離差不多了,蕭風滿意一笑,輕巧自太師椅上跳下來,大大地了個懶腰,人畜無害道:“多謝!”
眾人皆一臉復雜地看著蕭風,有些不敢相信。
喬娘亦然。
不過,喬娘到底是江湖梟雄級人,一瞬間的驚愕後,很快便恢復了巧笑倩兮,“蕭公子好手段,小子佩服之至。隻是不知小子何時招惹過公子,竟讓公子這般為難?”語氣中明顯多了分鄭重,再也沒了之前的調笑輕視。
蕭風啞然失笑,平靜道:“這個倒要問喬幫主手下之人了,況且,喬幫主不盛相邀,在下又豈敢貿然登門?”
喬娘麵不變,“盛邀請?小子怎不記得?”
蕭風嘆了口氣,也不與打迷糊眼,道:“那就當在下記錯了,不過在下來此是為另一事。這幾天在下可是給了喬幫主不麵子,喬幫主昨日竟還扣了我的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喬娘怔了怔,“那小姑娘竟是你的人?”
蕭風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一副閑散隨意的模樣,“喬幫主何必明知故問。”
喬娘掩笑,這小傢夥當真有趣得,不由調侃道:“這麼說你就是縹緲公子了?”
蕭風麵不變,“你若這般認為,我一點也不介意。不過我的人可是要還給我的。”
喬娘笑容微微收斂,“可是你放走了我要留下的人。”
“哦?是那兩人嗎?”蕭風微笑,抬手點了點自己,“喬大幫主難道要留下的不是在下?”
專程前來,又以燕行天為餌,難道不是想請君甕,看看自己的斤兩嗎?
喬娘臉上再沒了笑容,“公子怎這般肯定?”
蕭風隨意解釋道:“第一,我似乎破壞了喬大幫主的一場大計;第二,我前幾天替喬幫主調教了一下屬下,可能讓喬幫主心裡不平衡了。”他微微嘆了口氣,看了眼燕行天,語氣略帶無奈道:“也幸得他們眼力差,我纔有機會讓他們長長記,否則前幾天我也不太可能這般安穩了。”
燕行天麵有點難看。
喬娘也嘆了口氣,語氣略帶哀怨道:“公子倒是誤會小子了,小子隻是來看看桃苑居的近況,巧上公子而已。緣分如此,小子怎會想要留下公子。”總以笑示人,如今故作幽怨,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蕭風嗬嗬一笑,“那便是在下誤會了。不過,喬幫主正值籌謀大事之際,想來不會想要因小失大的。”
喬娘麵一下子沉了下來,寒聲道:“你在威脅我?”
在場眾人噤若寒蟬。
喬娘殘暴多變,江湖中人多有耳聞。如今見此形,又豈能不嚇得大氣都不敢上一。
蕭風倒依舊雲淡風輕,“威脅談不上,隻是就事論事而已。青雲學院屹立千年而不倒,可不僅因為其中走出去的學員皆是帝國之棟梁,故青雲多三大帝國照料,還因青雲學院曾向三大帝國承諾,青雲之人不分國界,可任意選一國朝為,為社稷出力。但同時也強調青雲學子不可有為非作歹之輩,所以無論你與青雲學院的協議是何,是否當真談妥,如今柳憤都將是棄子,因為你們的考驗,他失敗了。既如此柳憤予我置,你有何損失?桃君姑娘貌但已非雲英之,想必不久後也會為棄子。也就是說你唯一的損失便是一位難以掌控的先天境。可幾日前,我不是對你的先天境屬下手下留了嗎?所以我要這三人一點不過分。至於我的人,喬幫主的大事,我們縹緲樓不想管,可若讓我們縹緲樓落了麵子,便一切難說了。否則豈不是遭人恥笑?這種利益牽扯,喬幫主想來應比在下清楚得多。”
蕭風這番話說得一點也沒有偏袒縹緲樓的意思,對蕭天月的安危更是半分也未提及,倒是對喬孃的利益得失分析了個遍。但恰恰正是這種完全站在對方角度上的利益分析,卻比什麼長篇大論都來得有用,來得令人信服。故即使喬娘之前早已想清楚了一切利益得失,被蕭風如此一說,仍忍不住再次琢磨了琢磨。
蕭風看著沉不語的喬娘,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等喬娘想完一切,猛地反應過來。這孩子剛才之言可不隻是分析利弊這般簡單,更多的應是試探自己的態度。不由深深看了蕭風一眼。
蕭風還以微笑。從剛才喬孃的下意識舉中,他已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喬娘到底還是忌憚縹緲樓的,否則也不會在自己言語試探後下意識表現出猶豫不決來。
“如何?”
喬娘嫣然而笑,“小公子當真聰明,不過事實雖如小公子所言,我若輕易妥協豈,不也是在屬下麵前失了麵子?”
蕭風淺笑,早聽說喬娘生狡猾多疑,如今看來果不其然,”那你當如何?“
“將你所知一切詳細說與我。”喬娘十分乾脆地開口回應道。縹緲樓總是個大麻煩,未知纔是最大的威脅。
“喬大幫主的口氣未免太大,”蕭風搖了搖頭,平靜道,“恕難從命。”
喬娘聞言,眸中秋波流轉,笑容傾城道:”那若隻是將你剛才的故事補全呢?”
蕭風略略猶豫,隨即微微頷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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