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凝視盯著我，笑容漸漸褪去：「你真的對黃金不興趣？」

我不想重複回答同樣的問題，隻是淡淡地搖了搖頭。

「自古以來，真金、白銀、名爵、最能打人心，陳先生，我不相信你能做到這一點，除非你是孔夫子、柳下惠——但你不是，我看到過你和希薇在一起，並且錄了影。你們在車子裡親接的那一幕，到什麼地方能解釋清楚？」的雙臂靈蛇一樣收，越發上來。

「是嗎？那是我自己的事。」江湖上都知道唐是個危險人，但隻有親自接之後，才明白這種「危險」的含意。關於那尷尬的一幕，我不想有任何解釋，至不會解釋給聽。希薇突如其來地進僵化狀態，又神奇地蘇醒，這一點豈不是同樣解釋不通？

「陪我下去，之後，錄影帶還你，就當我什麼都沒看到過，怎麼樣？」笑了，真實意圖又一次森森地展現出來，隻不過是要拉著我一起探底尋寶。可以想像，一旦在底遇到危險的話，我將是最好的墊腳石，隨時會被丟棄。

我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石壁的右臂已經麵臨痠痛的極限，隻能提聚力，將左手也近石壁，與兩個人死死下墜的自重抗衡。

石壁上找不出任何落腳點，得如同刀削一般，絕對不會是人工所為。也真是難為唐了，對黃金的癡迷勝過大部分江湖人，即使麵臨絕死之境，卻自始至終都沒流出毫對死亡的恐懼。

「我們會下去的，隻不過是失足墜落，等到被考古學家們發現時，隻會定義為『史上最恐怖的死亡方式』，或者再加上一句——『這兩個人是中了法老的詛咒而死』。嗯，想一想吧，從二百米的高空直線跌落，接地麵後，肢五臟四分五裂……」

不知不覺中，我引用了冷馨塗寫在廢紙上的句子。

在這個噩夢一樣的神空間裡，死亡是最簡單的小事，漫漫的歷史長河中，古老的埃及金字塔早就吞噬過無數盜墓者的命，此前或者此後，這種變相的殺戮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你好像沒那麼容易就死的，對不對？」唐話裡有話。

「你不也一樣嗎？」我看過唐的資料，幾百次陷強敵環伺的困境，最終活下來的仍然是。

「所以，兩個永遠不死的人加在一起，必定能創造奇蹟。」笑著抬頭仰口，「唐門十妖就在上麵，他們一定會想出救人奪金的辦法來——」

「唐門十妖」闖江湖的經歷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了年輕一代口碑相傳的人故事，但唐橫空出世之後，這十個人便心甘願為的陣前馬走，供驅使。從這個側麵，也能反映出的卓爾不群。

「十妖談起過你，在他們看來，陳鷹真的是一隻俯仰翱翔的蒼鷹，如果這樣的人能夠加唐門，一定會是彼此雙贏的好事。陳先生，這一次，大概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最好的合作機會，一旦錯過的話，豈不令人扼腕嘆息？」在不不慢地繼續著自己的遊說，全的重量都懸掛在我腰上。

初步估計，在沒有外援到達的況下，我最多還能在絕壁上堅持半個小時。可惜底的況複雜詭異，否則利用「移形換掌」的手法，十幾分鐘就能下降到發出金黃芒的地方。

唐之所以在慢條斯理地耗費時間，隻是因為同樣明白這一點，當我們無力上升時，下到底就了唯一的選擇。可以為了黃金不顧一切，我卻做不到，畢竟還有那麼多未完的事需要做。

「這是什麼地方？對於這個怪，蜀中唐門知道多？」我不得不開門見山。

「你知道多、彩虹勇士知道多，我們自然也就知道多。」巧妙地迴避著我的問題。

「唐小姐，咱們在一條船上，如果不能做到資訊共，怎麼同舟共濟？」我有足夠的耐應付，隻是況越來越危險了。

是一個馳名江湖的殺手，沒有半數以上的把握是不會捲到探墓盜寶這一行裡來的，按照殺手界的規矩，最多會選擇等到盜墓者得手後再「黑吃黑」，半路手。現在，夜探金字塔，選擇的是「主出擊」這條路，可想而知，在手裡一定掌握著別人所不有的資料。

另一方麵，殺手這個特殊的行業會有意無意地得到很多瀕死者心底深的重大，被殺者以為說出會贖回自己的命，但這樣一來的結果，卻是加速了他們的死亡。

唐臉上緩緩地綻開了笑容：「陳先生，誠如你所想，我知道一些所謂的『』，關於『黃金之海』、關於埃及法老的藏寶……我說過，咱們可以合作。你當然知道，江湖上很有人得到蜀中唐門的青睞和邀約，但我們非常非常看好你，並且很樂意幫助你找回冷小姐，也有這個能力。埃及金字塔是地球上的最神地點之一，毫無方向的誤打誤撞是絕不會有好結果的，陳先生是聰明人，一定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對不對？」

的這些話半遮半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讓人無法琢磨。

在我此前得到的資料裡，冷馨消失於獅人麵像眼睛裡出的強烈白，這種不能用應用理解釋的怪異現象是無法求助於任何科學界專家的，神現象隻能以「神理論」去解答。

我直盯著唐的臉，真希自己的目能一直掃描穿到心裡，讀出所有的。

「陳先生，這樣盯著孩子看，是最不紳士、最不禮貌的行為，但是我能理解。或許你恨不得馬上殺了我，恨不得撕碎一切找迴心上人——嗬嗬，我們都不是亞歷山大大帝，能夠揮劍斬斷一切困擾。我們是人，必須得遵循人類探索未知世界的規律，一步一個腳印地前進，必須保持足夠的耐，相信你能做到。據說，你當年在索馬利亞執行刺殺任務時，曾在滿是鱷魚的『東非死亡沼澤』裡一不地潛伏過十五個晝夜。無論如何，現在咱們所的環境，比沼澤地要好得多，而我，至比鱷魚可，不是嗎？」

咯咯咯地笑起來，向後仰甩了甩頭髮，出征服者的得意笑容。

我不得不承認，看穿了我的肋，每一次提及冷馨，我的心都在流。如果冷馨也陷了同樣的困境，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地懸掛在半空裡，該如何自救？所以，我必須得好好活下去，抓住一切能夠揭開的細微線索。以前，我沒有盡到保護者的責任，現在必須要補償給。

「陳先生，我們大概可以了吧——」唐的臉突然變了，子一盪，向壁靠過去。就在我們的頭頂之上，一個土褐的影子急墜下來，帶起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勁風。

「十叔！」影子掠過我們前的剎那，唐聲驚起來，下意識地向前探手去抓，但對方下墜的路線是在巨的中心，與壁相距不下四米，當然無法抓到。很顯然，這個被稱為「十叔」的就是「唐門十妖」裡的人，自輕功極佳，雖然是在急促的加速下墜中，仍然保持「團閉氣」的態。

「十叔——」唐了第二聲，雙手陡然在我腰間一撐，唰的倒翻出去，雙臂向前，以「金鯉穿波」之勢不顧地撲向下跌中的人影。

這種變化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以冷殺手的份來看，很難想到能做出捨救人的舉。

在我眼前出現的這個變化跟著另一個變化，唐墜下的瞬間，一支銀的響箭從天而降，箭尾除了三簇銀白的雉羽，還連著一條極其纖細的鋼索。我的雙掌同時發力，借著壁的反彈撲向鋼索，卻不急於握住它，而是頭下腳上，沿著響箭去的方向飛墜。

「唐小姐，握住鋼索！」勁風直灌進裡，我喊出的每一個字都被倒嗆回來。姑且不管鋼索來自何，隻能暫且將它當唯一的救命稻草好了。

地球的重力牽引是無法擺的，在完全沒有外力可藉助的況下急墜幾百米，即便是絕世的輕功高手都會必死無疑。所以，當我和唐藉助鋼索的力量止住下墜後，清晰地看到最先落下的「十叔」已經平鋪在底，被一層詭譎的金籠罩著。

鋼索輕輕擺盪，不停地發出風琴絃般的錚錚聲。

唐的腳尖輕輕點在箭桿上，定定地凝著已然悄無聲息的「十叔」，驟然仰起臉來，發出一聲悲慟至極的尖嘯，聲音迴旋著一路向上，直衝口。這個肚大口小的壇形怪對於聲音的聚集發散非常有效，的嘯聲足足維持了三分鐘之久才裊裊停歇。

我們此刻距離地麵的高度不超過二十米，翔而下的話，應該不會傷，但腳下的一切卻虛幻得讓人不敢有毫的輕舉妄。那是一塊滿眼金黃的圓形地麵，直徑約四十米，地勢相當平坦，與陡直的壁相接之也非常實，彷彿是牢固地相互嵌接在一起的。

「黃金之……海？這就是傳說中的『黃金之海』嗎？」唐喃喃地自語著。

「唐小姐，你還好嗎？生死有命，不要太傷心了。」我無法說更多，畢竟「十叔」的生死是唐門部的事務。

「我很好，十叔能為探索『黃金之海』而死，那是他的榮幸，我們下去吧——」所的位置在我之下，有什麼作的話，我本無法阻止，眼睜睜地看著平雙臂，姿態曼妙地降而下，飄然站在金之中。

嚴格來說，這僅僅是一片金的地麵，怎麼也跟「黃金之海」對不上號。就在「十叔」伏著的地方，有一塊直徑五米的地麵是與眾不同的，呈現出一種黃黑混雜的古怪彩。我的第一直覺就是——「那是一扇門或是一個口！」

直覺是不會騙人的，但轉過頭來看，我已經被很多無法破解的謎團包圍起來：「我們在哪裡？金字塔部、下麵還是一個離金字塔而存在的異度空間裡？是哪裡來的、金地麵是哪裡來的、那個可能是口的位置又通向哪裡？」

唐怔忡地站在金的影裡，忽然抬頭：「陳先生，你還不下來？非得寶山而空手回嗎？」的掌心裡已經亮出一柄小刀，向我用力揮了一下，刀刃泛起的凜凜寒與金繚繞共舞著。

「你覺得，那真的是一塊巨大的金子？」我的腦子裡隻有紛紜纏繞的疑雲，卻始終提不起對黃金財富的熱。

在十叔邊跪下來，刀尖抵在地麵上，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我現在就切一塊下來拿給你看！」

寶刀可以切金斷玉，我相信此刻握著的一定是柄鍛造良的好刀，運足力的話，從大金塊上「剜」下一小塊來，絕非難事。

「嗯？這到底是什麼——」在地麵上劃過一刀後，忍不住驚疑地自語起來，舉起小刀，仔細抹拭著刀尖。我看得很清楚，刀尖並沒有對地麵造任何損傷，等二次舉刀，向地麵發力猛刺時，如我意料的那樣，「啪」的一聲，刀從中折斷了，就像之前向壁的繩鏢一般。

斷刀迸而飛，險些劃中的臉頰，令驚駭地跳開，低撥出聲：「這是金子嗎？這真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迅速放開鋼索，飄飛落地。

「地麵……哦不，這些金子的度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我這柄小刀……」苦笑著將小刀遞向我。

那是一柄出產與中國西北部的極品英吉沙小刀，磨得錚亮的白銅刀柄上嵌著極其見的水滴形綠鬆石，刀雖然已經折斷，但刃口上泛著的寒意卻一直似有若無地飄著。

「北疆白石堡『刀神』雅不蘇的珍品？」我對刀的判斷一向都是準確無誤的。

白石堡擁有全新疆最好的鐵礦石資源，並且雅不蘇從祖上繼承了鍛造刀的絕技後，畢生鑽研，全部心思都癡迷於此道。除他之外，新疆再沒有第二個人配得上「刀神」這個綽號。

唐沒有應答，出右腳，將十叔的輕輕翻了過來。

他的神很安詳，落地時對自己頭部的保護也很周全，隻是一眼就看得出，他的全骨骼至有八以上寸寸碎斷，五臟六腑勢必遭到了嚴重的震，落地的剎那就徹底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