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山河》第一卷鷓鴣天第七章殼蟹和湯包
夏日天亮比較早,東邊天空微曦,四周事還是有些晦暗,但腳下已經能看很清楚。書趣樓()一老一,左右前行。
路一畔的樹叢裡,鳥鳴聲啾啾。
老人材高碩,邁步並不快,但步伐較大。年輕人調整步伐跟著。很一會兒老人都沒說話,年輕人隻是跟著,也不開口。
所以腳步聲外,鳥聲愈發啾啾。
高冠老人轉頭看一眼湖另一側,問年輕人:「睡懶覺?」
顧客向前兩步,為老者撥開道旁出來的花樹枝椏,答「是,人生三大樂事也。猶勝人。隻是能安心睡的時候,不多。」
老人搖搖頭,「年輕人還是不要依仗年紀就忽視邊尋常。尤其是今天,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就讓自己多看看。」
年輕人就像吃了苦瓜,步子也放緩。
老人又問一句:「你有多久沒看過日出了?」
「那就從長者言。」
顧客真的抬頭個懶腰,離開老者側,搖搖晃晃跳到一旁的大石上,石下就是湖麵,看東邊方向。
老人隨著轉,立在石下。兩個背影,一高一低,隔湖看日。安靜片刻,老人緩緩言,「好教你小子知曉,老夫尤擅水法。讓你看日頭,就好好看日頭。」
顧客說,「這樣啊。」於是真的安心看。
說是看日出,實際上在城中,本看不到日頭從地平線上破出來的樣子。隻能看湖那邊的天幕微微轉明,將彼岸高低起伏的草木和偶爾冒出的信樓尖頂勾黑漆漆連綿剪影。一橫向的雲霞從耐看的黑紫變曙紅,然後橘紅。變化既慢也速,兩人說話的功夫,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升在一個高度上,藏在橘紅雲後麵。將出未出。
原來卯時的天空已經是藍的。
顧客突然到一種疲憊。心繃了一夜,心絃乍一放鬆,湖風臨,上的傷,似乎格外生痛。
「大概是八十年前,應該還來過一次臨淄,那時年好遊,特地跑大盧來看泉。我記得,當時城裡還沒有那麼多高樓,空氣也比這會兒要好些。從湖邊向東北方看,還能看見臨淄城幾十裡外的花山,冒出個山尖來,到春天時,山上百花開放,好看得很。」
「當然,現在看不到了。」 老人看湖那邊,花山的方向是重重高樓,應該出來的部分,也被湖靄晨炁遮住,眼完全看不清楚。
顧客索坐在石頭上,想閉著眼睛又捨不得閉眼,於是隻瞇著。「我聽聞說,這已經是臨淄的太學令努力堅持的結果,數年上書,堅持隻能在湖四周修大園,不可有極高大樓,以免壞了從湖中朝四方遠眺時的景,連當年靖安司修信樓,都沒能修進來。大盧國監何大先生務實不務虛,這是一係列法令推行下來後,下邊地方城池難得的一次雅事勝俗事。」
老人饒有興趣:「哦,聽說?」
顧客振振有詞,「我輩城,當然先思後路。」
高冠老人轉過頭,「若是信得過我,可以睡一會。」
顧客坦言:「信不過。」
高冠老人道,「還是信吧。我若現在就殺你,你全盛也跑不掉,安心睡一下還能多出兩拳。也不枉你從見我伊始就抓修補傷勢,寧以氣息強沖關隘給自己留下後癥也要多恢復戰力。反正都要死,死前舒服些。」
顧客想了想,點頭,「是這個理。」就站起,子如遊魚紮水,向湖麵一躍而下。老人視若無睹。年輕人像紙飛鳶一樣飄,胳膊懶懶擺,拐個彎兒翔向左側不遠築在湖中的亭子。
老人從大石旁轉過,繞一段距離一步步走到亭子裡。已經臥倒在亭中,扶住亭中人靠的顧客閉著眼睛,說道:「這樣更舒服些」。
年輕人又睜開眼,偏頭看向湖岸遠。
高冠老人說:「放心睡。老夫站在這裡,就不到這群小崽子出手。」
年輕人輕聲:「勞前輩久候。」
湖風拂耳。年輕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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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人漸多。
顧客睜開眼睛,問「幾時了?」鳥聲蟬聲盈耳。
「辰正。」高冠老人佇立一旁,似乎從未過。取笑顧客:「好一個大囫圇覺。」
顧客起,一個大懶腰,渾骨節劈啪響。厚著臉皮:「長者賜,不敢小睡。」
老人笑笑,「聽聞昨晚你自詡老饕?」
顧客正,「我從不自誇,何況人和食不可說笑。」
「大言不慚。」
老者轉出亭,「老夫腹中了,再隨我吃個遲些的朝食。」
牡丹樓。距離大湖不遠,與大湖之間隻隔著一個小園子,樓高四層,在嚴令不許建高樓的中城湖畔已經很見。
與春江樓等一般隻承辦晝食與飧食的大酒樓不同,牡丹樓樓主是南方良渚國人,樓裡飯菜口味偏清淡,做工也更緻。因有部分菜品是南方的茶點,且大湖附近的府邸多顯貴,部分員一早執班吃不慣家中司廚口味,因此早食也開放。
顧客兩人坐在三樓沿窗的位置,可以向下遠眺樓下一家日常無人的私家園林和稍遠些的湖景。現在是辰時末,趕早值的員早就離去,樓裡人並不多。有的幾桌客人用飯也比較安靜。
高冠老人了一缽現熬艇仔粥,配一籠芥末拌萵筍粒的蝦餃。顧客問這裡的湯包是小包還是大包,夥計答是大包,裝在大瓷龍裡的,便隻要了湯包和拌藻清口。夥計說蟹粥和湯包都要慢一點,需要等,又推薦樓裡今晨有七八隻剛剛蛻了三殼的青蟹,就是價格貴些,要不要試試?老人猶豫再三,被雙眼放的顧客打斷,說殼蟹可遇不可求,他要四隻,隻要小蒸,再來一壺冰泠的即墨玫瑰花雕酒。
小二笑殷殷退下,老人開始埋怨,早食不可吃這麼多,何況還要食蟹喝冰酒。
顧客言:「飲食還要這麼多顧忌,要修行何用?」
老人含笑搖頭,不再說話。老饕饕之間,無需多言語。
顧客抬起頭,試探問:「而且最後一頓了,得吃的順心意?」
老人點頭,「也對,吃吧。」
年輕人嘆氣。
蝦餃和湯包較快,店夥計很快先上了桌。顧客的大湯包用白的網狀瓷龍盛著,瓷龍是瓷籠的另稱,籠盛著湯包,籠蓋是用細長的瓷泥細繩手編網狀燒製瓷。瓷蓋有大孔,湯包與瓷龍同蒸,湯包的的髻子會從孔中蓬出來,夾著泡發的木耳,如同一小朵黑的蓮花。顧客用銅製小鏟子將蓮花一片片在孔下,以特製小銅叉叉住籠蓋掀起,才出熱氣騰騰的湯包來,另有一個小扁勺按散開的花心,就有白的湯混雜著木耳流進勺子裡。
兩人各自安靜吃飯,也不言語。直到顧客喝完湯開始吃湯底的丸,老人才開始與顧客復盤,「昨夜時候,你先耍小伎倆用桌椅丟擲探路看是否陣法已,見酒樓另一側出不去,就與宮娥那丫頭說東問西言語拖延,實則從房間布好了傀儡換位符。然後穿樓層製造混,而出試圖破壞陣法。被顯影符籙出後,就混戰拖延故意傷放鬆警惕,利用他們自攻勢破陣,殺掉陣師一舉逃。」
顧客靜靜聽著,沒有表。
老人繼續道:「當然,這些都明麵小道,真正讓你顧客自矜的,是對人心的把握。提及宮娥的師傅孟小冬,是及心裡辱,使其心裡私恨大於公務。用言語激將這些還未正式為捲簾人的串珠子,故意讓宮娥『看破』你念頭,以為你想要他們單獨對你出手、不形圍攻勢頭,實際上你恰恰需要多人同時出手,才能在紛中挑選打到自己上的攻擊,讓自己的傷不那麼刻意。你怕的,是他們挑出高手與你車戰,消磨你力,讓你一舉一曝在明麵上,又耽誤了傀儡換位符預設的時間。」
「你一直在等藏在諸人中混充串珠子的幾名捲簾人出手,五行法老漢,幻婦人,目盲儒生,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宮娥丫頭的劍籃。你不知道能出幾把劍,就要一直佯裝無力躲閃,一劍劍實打實白挨。你故意泄自己換氣當口,出劍,而且放鬆心防起私念要單獨殺你不許他人手,給你留下轉圜餘地。其實以宮娥現在與劍籃的契合程度,已經可以輕易請四把,若拚著修為倒退可以喚五把。隻是你小子運氣好,當時『蚍蜉撼大樹』的心境,導致第三把就勾連出了萬嶽。氣力不濟,才隻好毀了你的箱子,授意一直蓄力的儒生做最後一擊。」
年輕人麵肅然,然後低頭笑笑,「哪有什麼運氣好,不過是心思細膩,肯下苦工。」
老人眉頭一皺,「似乎頗為自得?」
顧客道,「談不上,鶴立雪中,雖然同,雪泥無別。」
老人抬頭天,天上有浮雲。
「糊塗。我年輕時,也像你年輕狂,殺幾個凡俗中人,戲弄幾個心竅未開的螻蟻,就洋洋自得,覺得自己生殺在握,去留隨意,是風流山上人。到後來終究發現,山上猶有雲上山,你思考前思考後才所做的所有事,不過是那撮真正的山上人願意讓你做的而已。百餘載積累修行,自己辛苦做學問,不過山下一鷹狗。」
「便拿此次來說,以前你也行事無端,真的因為績出眾才得活?此時被下令撲殺,又隻是捲簾人中個別心小的風雨施不能容你?不過是過往雇你的幕後山上世家出麪人是個子,喜好你行事有趣,又覺得生了一副好皮囊,所以屢次點名用你行事。倒也不見得有什麼機心,僅僅賞心悅目而已。可是現在那個世家部派係傾軋,子做錯事被變相貶謫,遣去了鴻曚洲拓荒。新當值的出麪人知曉上任子的小喜好,無意間吐一句嫌棄的話,便自有下邊人揣迎合。所以,調遣串珠子圍殺你,隻是世家人一句無心之言,手下人順手而為的一記閑筆,你漫不經心去殺掉的馮家家主,反而纔有大幹涉。」
「你顧客殺人時,看待麵前將死人可有可無,隻在乎自己殺人手法是否有趣。他們真正山上人眼裡,山下馮家家主昨日死不死才關乎小賭輸贏,你顧客纔是可有可無。你自詡雪中鶴,不過是趾下泥。」
顧客低頭揣。
店夥計蹬蹬蹬上樓,給年輕人端來一食盒剛蒸出的四隻青蟹,一公三母。湖蟹由到要大蛻五次殼,每次剛蛻殼後的蟹子新殼未,還是的,在殼同時還去舊鰓和食囊,因而全沒有一汙垢,此時的蟹子最是鮮,全可食。而新殼會在殼的兩個時辰後水而逐漸變,因此極為難得,通常漁民尋到都是留下自食,隻有懂行的大酒樓才會專為尋鮮,每到蛻殼季重金搜羅。
因為是才蛻了三殼的小蟹,盤裡的蟹子都不大,配著調好的蟹醋,單獨以小碟盛放的薑末和香蔥末,一一擱在桌麵上。又提起一隻長頸圓肚的琉璃瓶和厚壁酒杯,瓶裝著花雕酒,圓圓的瓶腹上一單獨凹進去一個球形,裡麵一片薄荷葉上托著一球冰塊,放在顧客手邊。
顧客將盛蟹的盤子向老者推一推,轉頭對店夥計說,再加一壺常溫黃酒和杯子,不以冰泠。
高冠老人道:「清晨,我不食蟹。」
「蟹不寒,食當饗懂吃人。」 顧客語氣悵然:「何況,就當給晚輩送行。」
老者對小二道:「兩壺。」
新酒上來時,顧客給兩人斟滿,然後默默嘬蟹。食時不言,寢時不語。一老一,規規矩矩。
四隻蟹子連殼帶被分食,顧客舉杯敬酒,兩人一飲而盡。
年輕人邊為老人倒滿酒,一邊問:「前輩為何救我?」高冠老人嘿嘿一笑,「哦?奇奇怪怪,你怎麼認定我在救你?」
顧客自信滿滿,「湖邊偶遇,看似是攔截不讓我逃往湖心,實際上是震懾了銜尾而來的串珠子。容我亭中酣睡,是給我足夠的時間修復筋脈驅逐殘餘劍氣。此刻還請晚輩吃了這麼鮮難遇的蟹子,我要是前輩,上這麼個懂食又一向尊老的才俊後輩,一定捨不得出手。」
老人麵古怪,「你可知道我名字?」
顧客道:「敢請前輩尊諱。」
老人道:「你師傅是不是厚樸?我名白朮。」
年輕人一下變苦瓜臉。
每個名的捲簾人往往都有點個人癖好習慣,顧客自己殺人時喜歡營造典故或者名畫場景。而與顧客師傅齊名的三代捲簾人白朮,退前的習慣,是喜歡先滿足當事人一個手可及的願,先對人好,然後殺人。
老人道:「我也沒說請你吃這頓飯啊,既然尊老,難道不是你請我?」
顧客臉更苦,「先生,我的公輸箱在昨晚已經毀掉了,我沒錢。」
這位名字是一味中藥的捲簾人舉起酒杯邀飲,「好,殺你的理由又多一條。」
顧客慘兮兮舉杯,飲下。
老人主舉瓶給顧客倒酒,「也不是沒有餘地。我早就退了,這次是有個老傢夥知道我和你師傅的關係,恰恰我就在附近,所以特地要我過來看看,所以出不出手,兩可。你不用演這麼一副模樣,你應該知道,我當年和你師傅,以及另外一人,是多年的故?」
顧客以拳點桌,行叩指禮。上不停:「是,師傅當年曾言,他退前曾做高冠二十二頂,臨別相贈山上山下故人,說如今世上人人追名逐利,能得他心中敬重者才能得贈他的高冠。唯獨與白朮先生別時,空手而去,言先生高誌,冠不足承。」
老人點了點頭,「事是有這麼回事。但你別拿這個兒唬我,我當年還覺得很有道理,開懷大笑,很是款待了你師傅一番。後來才知道,他出門後就與人言,高冠還剩二十一頂。」
顧客訕訕,誠心嘆服,「先生高智。果然先生是先生,晚輩隻是晚輩。」
老人驕傲應是。顧客低頭倒酒。
老人道:「長輩攀不上。再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顧客先直視老人半晌,然後眼神低下去,看看遠的流雲。
「我有一個還要盡心意、割捨不下的子。」
「不怕先生說笑。我自失怙,先從市井間的底下爬滾打了十幾年,在遇到師傅之前,一文不值。是那個子能以一個流浪野修份在微末時候對我好,說我理應為更優秀的男子。所以我才學會揣人心思,我要讓自己最快時間長足夠的樣子,才能值得起。後來被迫離開,我遇到了師傅,我學讀書識字,學儀容禮法,修行破鏡,攢神仙錢,都是為了再找到。」
老人直直盯著顧客的眼睛,「被一個人喜歡,是什麼覺?」
顧客怔怔,:「大概是,千百人裡,見眾生皆草木,唯我是青山。」
老人眼簾低垂,又問,「喜歡一個人,是什麼覺?」
顧客答,「應是心安。讓我可以走在鬧市街頭的人群裡不因為渺小和平凡而心慌。所以即使走後,雖然心搖,我沒有踏進過煙花柳巷半步。所以踏上修行道路後雖有其他優秀子對我表心跡,我連朋友都不肯做得。所以我不能死,因為如今我好不容易活了能大大方方好好站在麵前,說我值得的樣子。」
沉默半晌。
老人言:「我不殺你,也不救你。我不殺你,還有比我更盛者。你自求多福。」
顧客問:「是當鋪裡朝奉邊那個小學徒?」
老人欣看顧客一眼,「小學徒?他的年紀,比我小不了多了。隻是本修行快駐容早,又有些特殊原因量不高,你邁上大道這麼多年,怎麼還敢以貌取人?」老人頓了頓,「念在與你師父故,提醒你一句。他是名傀儡師。」
年輕人問:「是布袋傀儡、牽傀儡還是葯發傀儡?」
老人哂笑,「怎麼會是這麼低端的玩意兒。他是個偃師。」
轉頭看向樓。
四樓一旁,正在給其他桌客人上餐的店夥計轉過頭來,對老人喊:「白朮老兒,你不出手。那我就來了。」
在他旁正在聽菜譜的胖客人也歪過頭,介麵道:「你既然不出手,就去幫我擋住城主府那些供奉。我戲耍時,不喜局外人攪鬧。」
顧客隻覺骨悚然,直到此刻心中才警鐘大鳴,一瞬間如臨大敵。
白朮老人答:「不去。你自己邊隨帶著本命偃。何況我早就退了冊,不到你來支使我。章流兒,你早點把夥計放開,莫耽誤我食粥。」
夥計應聲「好嘞」,便蹬蹬蹬下樓。胖胖的客人轉頭向顧客,「我與你師父也是舊識,莫說我不講。給你六個時辰,日落之前你能逃出城牆,我不出手,讓下邊小嘍囉使力氣。六個時辰過後,我親自出手。六個時辰,殺你的人,修為隻會越來越高。」
胖客人含笑,牙口森森。
老人看一眼僵坐在椅子上的顧客,「神人坐,懸人間而已。怎麼,還不走,是想留下來看我吃粥?」
年輕人悚然回神,翻窗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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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客在奔跑。
從樓宇間,街巷。無論是強沖還是變裝藏,總有人出現在在自己視野裡,和自己笑嘻嘻打招呼。
從正午跑到下午。
明明被偃師控製的隻是邊一小撮人,卻覺整個城都在和自己為敵。
最初隻是打招呼,和自己說些不痛不的閑話。戲謔自己的逃跑路線太差,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應該走哪裡哪裡。嘲笑自己的麵明明前天已經用過了,今日還拿出來丟人。
在一次顧客憊懶勁兒上來,賴坐在一座牆下、對出現在自己麵前扔糞便的人視若不見之後,就彷彿惹惱了偃師。開始有人下殺手。
可能是從人群中穿行而過時旁尋常路人突如其來的一把匕首,可能是從牆角下掩藏時,頭頂上一個大媽澆下的一盆滾燙熱水。最開始全隻是這種市井小民的襲擾,但就在自己放鬆警惕,依仗新換上的一低等法,不懼尋常刀兵時,一柄刻著符文的短刀,被一個普通孩持著,捅進了顧客大裡。
這一刀隻是開始,然後有真正修士出現,以飛劍戲法幻,襲或強襲。
沒有章法,或者說全是章法。提前設計好了的挑逗自己神經、消磨意誌。饒是以顧客心,都有一種有力氣沒使、莫再抵抗,防不勝防,刺殺永無盡頭的錯覺。
最可怕的是,當修士靠近的時候,顧客毫覺不到以往危險來臨時的警兆。這些明明帶著強大惡意和危險的修士,就好像無害的車馬走,直到飛劍飛在眼前,纔有一種後知後覺的心絃大震。
久而久之,年輕人已經沒辦法再相信自己的判斷。
有一對年輕夫婦,見不得渾是的顧客被幾名凡人壯漢追打,丈夫會些武藝幫忙製住歹徒,並把顧客藏在自己家中。在妻子拿著丈夫服要給顧客換上的時候,夫婦兩人一起沖著顧客咧笑。
有段時間顧客發現,若穿行大街人流中,隻會是凡人持危險法襲擾;潛行街巷中,就會有集修士過來撲殺。再三考慮下,顧客寧願選擇扶鐮行走在一條偏遠小巷,因為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氣,他寧願屠殺與自己有乾涉的捲簾人修士。
然後他就看見一群著破舊的普通孩手持刀劍沖了進來。
一個高個子孩子哈哈大笑,喊著:「顧客,你砍啊,你砍啊?」
最終顧客拚著中數刀,衝出了小巷裡。偃師彷彿猜測到了他的想法,他以為什麼,他就推翻什麼。
年輕人彷彿回到了孩時,自己作為一個孤兒穿行在街市,為了生計竊奔跑時。到全是惡意的眼、惡毒的揣測、驅趕的刀棒。一切人和道理都不能信任。
甚至不能相信自己。
無信的顧客奔跑的路線,在逐漸接近城門。隻是每當他靠近城牆邊緣,就是修士和凡人混雜在一起鋪天蓋地的圍殺。他就像到了一張碩大蛛網上的飛蛾,一旦用力掙紮,換來的是滿傷痕。如果順從偃師的意思,就會慢慢放鬆力道。
就在年輕人懷疑為什麼這麼大靜靖安司毫無靜的時候,在圍殺他的人中,他看到了配銀魚袋的日靖安郎。
匿蹤符用盡,法殘破,一條胳膊已經完全使不上力氣。本已經祛除乾淨凍鳥氣息的筋脈裡堆滿了各種雜七雜八的劍氣。腹多貫穿傷,染青。
不是演的,來不及演,真的已經到極限了。
顧客單手拖鐮。沿著一條河盤長滿柳樹的小道無意識奔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麼。
日頭已經西斜。
天將暮。
人人皆敵。
(7034字。還有已經寫了的1500字,在猶豫是續寫在本章還是拆開新發一章。大家給點意見。)
(首發在縱橫中文網,百度小說等會在縱橫發布的三分鐘轉載走,但是我後續對章節做的修改、新增,百度小說就不自重新整理了。所以,還是希大家去縱橫看,還能在書圈寫書評。反正都是免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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