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地主家是缺乏爪牙的地主，家中沒有蓄養僕僮，偌大的宅院顯得清冷、缺乏人氣。

會客的堂屋裡，張地主端來乾果碟、水果碟，週二、週五依舊拘束，周七卻毫不見外，抓一把紅棗吃著還勸：「哥，現在不是跟張老爺客氣的時候，眼前這一關過不去，咱兄弟或橫死山野，或遠走他鄉，張老爺這裡也得家破人亡死族滅。這東西不吃，難道要留給賊子？」

「張公見諒，舍弟自恃聰慧向來口快，非是有意冒犯。」

週二郎趕道歉，張地主卻是一笑：「令弟所言並無不妥，我張家已到窮途末路，不似三位義士還能遠走高飛再謀生路。」

他夾一枚油點心放到週二麵前的小碟中，笑容略略苦：「如今不止是家中佃戶驕橫，就連山下淮神廟裡新來的兩位道爺也有心奪我這份祖傳家業。前兩日，家中佃戶相約前往淮神廟幫閑做工，這兩位道爺也開出每日四分銀的工錢。他們當老夫無所知，卻不知佃戶中亦有兩家為人忠善念我張家恩，私下向老夫了其中關節。」

「也不怕三位義士笑話，我張家寨有良田六百四十餘畝，佃戶十二家，在大戶人家眼中不算什麼，可在土門關一帶也是一份上好的家業。若三位義士能保我張家安堵，老夫願每年進獻白銀三十兩。」

週二麵有難，週五左看看二哥，又看看七弟，心中焦慮寫在臉上。

三十兩白銀，幾乎能請陝西刀客千裡迢迢跑到土門關幫你殺個人。

週二為難說：「張公，我兄弟目前尚不能自保，又如何能保張家安堵？」

張地主目落在周七臉上，周七不以為意，神自然問：「張老爺每年拿出三十兩，這有些多了，不知張老爺這份家業每年能收多？不是我兄弟貪心，隻是想底細，也好給個合適價錢。」

張地主聞言輕呼一口氣，週二卻是濃眉皺：「七郎，你我兄弟何德何能掙這三十兩白銀？」

「哥，不憑啥，就憑咱兄弟敢殺人，就憑咱兄弟跟張老爺合則兩利。」

周七也拿起筷子給自己夾一塊金油皮點心，拿起白瓷調羹研碎，舀半勺送到裡：「曹木匠不會善罷甘休，聞香教無論如何也要拿咱兄弟的腦袋殺儆猴。其實張老爺一家退無可退，咱兄弟也是沒退路的，不論跑到哪裡去，聞香教就追殺到哪裡。」

「再說了，咱們跑了落得輕鬆，舅舅一家怎麼活？信不信，咱們跑的不見影，舅舅家就沒一個能活？興許，阿姊還會被聞香教賊子賣到娼館裡去。」

週二眼眶眥圓：「他們敢！」

「他們有啥不敢？」

周七端起茶小飲一口，扭頭去看張地主：「張老爺見多識廣，聞香教是個什麼貨想必也是聽說過的。我看若不是山下新來了兩位道爺，興許打張老爺基業的就了聞香教人。」

張地主頷首：「正是如此，此輩狼子野心，噬骨吸髓，可謂無孔不。老夫這家中不養僕僮，也是出於這類顧慮。若養僕僮，不論這僕僮心如何，也會被此輩脅迫作惡，謀我張家基業。」

他又轉向去看週二，不使冷落：「周義士，老夫家中有良田六百四十畝，不計四時果蔬，一年兩能收麥豆一千七百餘石，落老夫手中有一千五百石。往山下運糧幸苦，賣糧、繳稅及各項花銷，每年能餘百二十兩。這每年三十兩，於我張家來說並不重要，遠不及盈餘之半。」

開了張家的金庫，不知能挖出多金銀來。

周七心中想著，難怪山下新來的兩個道士連臉都不要了，吃掉張家，不提這份易守難攻的穩定基業，是張家地窖裡藏著的金銀就是一大筆橫財。

每年百兩白銀的純盈餘，已讓週二、週五失去短暫的思考能力。

這很多麼？很多，非常的多。

其實也不多，頂多讓張家再多三戶本家吃閑飯，還能再供應兩個或三個優秀子弟去府城讀書。

再說，每年收一千五百石麥豆，你才盈餘百兩，你騙誰呢？

週二還沒開口，周七就開口：「張老爺，如今你我兩家同舟共濟生死與共，我兄弟也不佔你張家便宜。每年收糧給我兄弟分出一半糧食，我兄弟隻要十年，十年後張家的還是你張家的，我兄弟多餘的一粒糧食也不要。」

他又去看自己二哥：「哥，村裡人都說我中邪了，非把我趕出村裡。中邪沒中邪，其實大夥兒都心裡明白，我看張家公子也跟咱一樣，流言所累。咱兩家一起扛過去，那什麼都好說，若是抗不過去，我和張家公子就得中邪而死。」

周七這話讓張地主百集，打量周七的目也著古怪。

「有神人庇護，自不怕山下那兩位道爺，或聞香教使用邪手段，就怕對方明火執仗打上門來。」

周七說著臉上憂慮，長嘆一口氣：「張家的佃戶心思浮暫時不能指，所以得從其他地方招些幫手。張老爺有錢本就可以招人，可怕所託非人，不敢輕舉妄怕賊人見針；不如咱兄弟幫張老爺招募僕僮，先擋住聞香教反撲後咱們再議論其他事。」

週二沒啥經驗更無準備，心裡糟糟的，不知如何應答、表態。

張地主立刻表態：「還是小周義士看的明白，老夫這裡就怕所託非人。若不是手頭沒有放心可靠之人，也不至於如此被。別的不說，老夫弟一族也是豪強之家，若有忠義之士為老夫捎一封家書前去，頃刻間就可得五六名壯士。」

他也是守株待兔，等著妻子孃家人來串門走親戚，可左右都等不來。

他是真的信不過家中佃戶，不僅難以辨別這些人態度，也因為這些佃戶太過顯眼，真有放心的佃戶願意去送信，可能也送不到該去的地方。

有妻子孃家可以依靠，自己雖宗族凋敝，可也是有一幫表親的，隻要把訊息送到位，湊二三十名敢打敢殺的壯士不難。有這批親族壯士坐鎮，自然能大刀闊斧的置家中佃戶。

抱犢寨的獨特地勢就彷彿監獄一樣，稍有風吹草，張家正值虛弱之時，就被、束縛了手腳。

周七有些不明白張地主話裡意思，這是反要挾？

人家有自己的人脈、親戚網路在，缺的是可靠的聯絡方式，不是非要靠自家兄弟三人才能過日子。

稍稍沉默，周七是真的眼饞那每年一千五百石的收益，其中一半換白銀，怎麼也有三四百兩。這老傢夥一開口就說謊，一千五百石的米麥，你多大花銷才能盈餘百兩銀？

「事不宜遲，我以為稍後天亮霧散後，讓人看清行蹤的話，我兄弟想要下山或為張老爺傳信必然到阻攔。」

周七目落向張地主：「張老爺速去書寫家書，稍後我兄弟下山後就親往投送。」

他又扭頭看自己二哥，也當著當地主麵說：「家兄弟無父無母自相依為伴，平日與哥親善往來，不如引為臂助。還有炭場的魏家叔侄，我看他們也是背了人命纔在炭場避禍度日，不如也拉到寨子裡，共襄盛舉。」

週二隻覺得陌生，上下打量弟弟：「七郎，意為何？」

「與其等著聞香教來追殺你我兄弟，不如乘範香主在外未歸，曹木匠不在之際，咱招引豪傑，追殺他聞香教。不殺的一乾二淨，你我兄弟如何能高枕無憂？」

「再說，聞香教教主不過得了妖狐之就敢創立聞香教，弟夢中神人授藝，如何做不得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