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的理想很滿，可惜錢包卻很骨。

萊頓港位於亞爾夫海姆東海岸中部，距離德林鎮所在的南方陸腹地相當遙遠，步行說也要走上一個月，乘坐雪橇也要一到兩周行程，途中還要穿越杳無人煙、魔橫行的原始叢林，特別是在白雪皚皚的嚴冬季節，這趟旅行顯得尤為艱險。

然而一切苦難與危險都無法阻擋年輕人追求夢想的狂熱。喬安從去年夏天就確定了前往萊頓港參加學測試的誌向，為此花了大半年時間規劃行程，起早貪黑的打零工儲蓄路費，總算在新年過後湊夠了旅行費用。

一天清晨，喬安給外公留下一封信，背起行囊，懷揣全部家當，牽著忠誠且通人的獵犬傑米悄悄走出家門，坐上雪橇，冒著凜冬寒風在一無際的茫茫雪原上飛馳，由此開啟自己的求學之旅。

這是喬安平生第一次出遠門，憑得隻是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一腔氣之勇。倘若他年紀更大一點，更瞭解荒野中有可能遭遇的種種風險，恐怕就沒有走出家門的勇氣了。

或許是因為命運神眷顧，這個年僅十三歲、對前途茫然無知的鄉下年竟然一路有驚無險，懵懵懂懂地穿越風雪、叢林與野構的重重障礙，於十天後平安抵達萊頓港。

喬安不想回憶旅途中的種種艱辛，也沒有留意大都會的繁華景象，進城第一件事就是向人打聽萊頓學院的所在地，然後就這麼牽著狗，拖著雪橇，以完全符合城裡人想象的「土包子」形像走進招生大廳。

喬安沒有留意那些打扮時髦的城裡孩子以怎樣的眼審視自己，他徑直走向「奧專業招生」告示牌，鼓足勇氣詢問那位穿灰長袍、端坐在長條桌前的考。

「參加報名考試，要多錢？」喬安忐忑地問。

「不用錢。」考笑容和藹，「先在我這裡登記，領一個號碼牌，到你的時候再過來接測試。」

聽說不用繳費，喬安長出一口氣——這一路上他最擔心的就是差錢。

考看出他的心理變化，眼中流出一淡淡的憐憫。像喬安這樣除了夢想一無所有的貧窮年他已經見過不知多，倘若對方幸運的通過學測試，就會明白自己高興得太早——萊頓學院從來就不是「窮孩子」的天堂。

喬安排在第13號，領了考號就坐在長條椅上等候。前後左右都是考生，大多與他年齡相仿，有人悠閑的翹起閉目養神，有人張地頻頻汗，更多考生則在埋頭溫習法書。

喬安坐在角落裡，開啟揹包，拿出一塊的像石頭似的黑麵包，默默地咀嚼起來。每次吞嚥這糙的食，喬安都覺得嚨刀刮似的刺痛，不得不勉強下嚥，以至於額頭漲起青筋。好在招生大廳提供免費的熱水，喬安灌滿自己的羊皮水袋，吃口乾麵包就一口水，總算趕在測試前填飽了肚子。

施法是一項高強度的腦力勞，著肚子可拿不到好績。為了儘可能省錢，旅途中喬安幾乎沒有一餐吃飽過，儘管食糙的連城裡人的寵狗都不屑吃，腹中久違的飽足還是令他會到一難言的幸福。

托這半塊黑麵包的福，喬安以極好的狀態迎來這場決定自己一生命運的考試。聽考說完測試要求，就集中神進高度專註狀態，練的打出一串施法手勢，輕聲詠咒文，最後以一個啟字元收尾。

「ru！」

「ru」是一個上古昆雅語（靈文）單詞，大是「搬起、抬起、移……重」的意思。那些隸屬於「變化學派」或者「塑能學派」的奧，倘若涉及到呼魔力隔空遙控某，大多以這個單詞作為啟字元。

喬安臨場發揮得很好，施法手勢和咒文韻律都近乎完。ru字元出口的剎那，他的右手湧現出鬼魅般的蒼白輝，指尖隔空指向長桌左端，充當考試用的5磅砝碼隨之憑空浮起，伴隨喬安指尖移，這個小小的鉛塊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起，淩空飄到長桌另一端，最終平穩落在桌上。

「可以了。」考輕輕點了下頭。

喬安取消施法專註，長出一口氣，額頭約可見細的汗珠。

「考先生，我通過了嗎？」

「嗯，及格。」考例行公事地回答，「四月一日正式開學，記得提前一天到校繳納學費。」

「學費……」喬安的心不住提了起來，「多錢？」

「三千金杜加。」考抬起頭，以一種憐憫的目審視這個被嚇呆的鄉下男孩，「一年三千，不算食宿費和其它雜項費用。」

喬安嚨裡像是被塞了一團麻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料想得到學費不便宜，可沒想到竟會貴的如此離譜，3000金杜加是多大一筆錢？他貧瘠的大腦委實想象不出來。

「家裡困難？」考還是例行公事的口吻。

喬安臉龐漲紅，最終還是誠實地點了下頭。

考丟下鵝筆，雙手拇指在一起輕輕挲，沉著說：「像你這種況並不罕見，學院也有對應的助學方案，要不要瞭解一下？」

喬安忙不迭地點頭，眼中重新燃起希的火花。

考深深看了喬安一眼，眸子深似乎泛起魔力暈。數秒過後開啟屜，拿出一條佈虹彩柵格的長尺，一張灰紙條，還有一盒鋼針。

考拿起一針遞給喬安：「刺破手指，一滴塗在試紙上。」

喬安愣了一下，隨即按照他的吩咐刺破中指，將塗抹在那張灰白的紙條上。

考拿起試紙放在那支恍若譜帶的長尺上方，仔細對比試紙上呈現出的彩。

喬安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試紙上的跡由紅轉藍，最終定型為藍紫。

這意味著什麼？

正常還是異常？

就在喬安滿腦子疑的時候，考吹了聲口哨，臉上浮現笑意。

「跟我猜想的一樣，難怪在你的三項神屬當中唯獨魅力特別高，果然有特殊統。」

「請問……您怎麼知道我的神屬高低？」喬安忍不住好奇問。

「當然是靠法來辨識。」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為了應付今天的監考任務，我可是特地準備了一個2環『高等視』，好了，我們先來說重點，從帶對比結果來看，你很可能擁有『異怪統』，年輕人，你本人對這件事知道多？」

喬安的抖了一下，輕輕搖頭。

「你對自己的統一無所知？」考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喃喃地說：「這也不奇怪，畢竟是鄉下來的。」

「考先生，『異怪統』是什麼意思？」喬安剋製住後頸的衝，勉強保持鎮定。

「這可不是兩三句話能解釋清楚的，簡單來說，你的祖先很可能曾與奪心魔、眼魔、底棲魔魚之類強大的異怪發生過接，或者締結了某種神的契約，以至於你的家族當中融了非人類的脈，這種脈力量有可能潛伏數代都不會顯現，機緣巧合的時候卻會在某個幸運的子孫上凸顯出來，而你就是那個幸運兒。」考含笑著喬安。

「幸運兒？」

「對，你很幸運，年輕人，你的脈當中蘊含著神的魔力，雖然我們目前還無從得知這力量源自何種異怪生，但是無疑會給你帶來一個極大的好——為你提供了一條獲得魔法的捷徑。」

「捷徑？」

「士的道路。」考問喬安，「聽說過『士』嗎？」

喬安輕輕點了下頭。士是與法師並列的主流奧施法者，區別在於法師是憑藉艱苦的學習和研究來增強施法能力，而士則是依靠不斷發掘和強化自的脈力量提升施法能力。法師的學習能力取決於智力，士則取決於魅力——也就是脈潛能的外在現。

「年輕人，我要給你一個建議，如果你堅持要走法師這條路，那麼以你相對普通人而言僅僅中等偏上的智力水平，可能付出畢生努力也隻是一個平庸的低階法師；反之，如果你足夠明智，選擇士作為自己的終生職業，充分開發脈中蘊含的異怪魔力，更有機會為一位出類拔萃的高階士。」考目炯炯的注視著喬安，「究竟要走哪條路，你想好了嗎？」

「對不起，我需要一些時間考慮。」

「你有充足的時間考慮，隻要在開學前做出決定就好。」

「那個……學費的事……」

「哦！我差點兒忘了，」考拍拍額頭，將桌上那張表格推到喬安跟前，「如果家境困難，你可以申請民公司和萊頓學院聯合提供的『定向委託培訓助學貸款』，這可以幫你家裡大大減輕學費負擔。」

「什麼貸款？」那一長串拗口的名詞喬安沒聽明白。

「定向委託培訓助學貸款，簡單來說就是某家大公司以低息貸款的方式幫你承擔一部分學費，你可以在畢業之前連本帶利還清欠款，也可以不還這筆錢，代之與公司簽訂長期雇傭合同——這就好比公司花錢供你來培訓職業技能，等你畢業之後再去公司上班作為回報。」

「真有這樣的好事？」喬安半信半疑。

「畢竟人才難得啊。」考似笑非笑。

「簽了這份合同，我能拿到多錢？」

「那要看你選擇法師專業還是士專業，選擇法師的話，每年可以拿到一千五百金杜加助學貸款，如果選擇士專業，那就大不一樣了，」考誇張地吹了聲口哨，「一個銅板都不用你自己掏，助學貸款全額包攬。」

「這說明士比法師更歡迎？」喬安若有所思地問。

「不，這隻是因為你的士天賦遠比法師天賦更出，公司樂於每年花上3000金幣資助一位前途明的年士，而非一個……咳咳，恕我直言，一個比較平庸的法師學徒。」

聽了考的話，喬安深。表麵看來選擇「士」作為自己的終生職業似乎更明智，不僅更切合自天賦，還能節省一大筆學費。然而喬安現在還無法做出決斷，一來是因為他完全不瞭解「士」的修行方式，不知該從何著手發掘強化自脈中的魔力，除此之外，喬安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心結，對自脈中潛伏的那怪異力量到莫名恐懼……

喬安忍不住了後頸，一團凸起的及掌心，還在微微轉。他不由打了個寒，莫名有種預：假如自己選擇士職業，的確如考預測的那樣可以出類拔萃，然而隨著自脈中含的力量不斷被發掘出來，自己在獲得更強大的魔法的同時恐怕也會變得越來越怪異，直至徹底變一個怪——就如同這脈的源頭。

如此想著，喬安剛剛還火熱的心涼卻下來，拿起桌上那張助學貸款申請表，向考深鞠一躬，轉離開考場。

s昆雅語來自《魔戒》，就是托爾金老爺子創造的靈語。這種語言裡有一些變音符號無法在我的寫作文件中正確的顯示出來，迫不得已將之改寫為近似的英文字母，請讀者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