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捂著後頸，匆匆走出萊頓學院，出門後穿上連帽鬥篷，將頸部完全遮擋在兜帽中，這才稍心安。

他吹了聲口哨，喚回正在從城裡那群流浪狗口中搶奪食的傑米，牽著狗，拖著雪橇，在積雪實的寬闊街道上默默行走了半個鐘頭，終於找到一家出售魔導、施法素材和各類書籍的商行。

喬安走進商行，貪婪地盯著貨架上那些排列整齊裝幀的書籍，恨不得全部收囊中，然而價簽上那一串串昂貴的數字又將他打回現實，使他意識到自己乾癟的錢包承擔不起過度膨脹的夢想。

經過長時間的思索和計算，他決定購買自己當前最迫切需要且負擔得起的兩樣東西：一冊空白法書，外加一瓶新增了「深海烏賊」墨的特殊墨水。這種墨水能夠與魔法咒文結合，以之抄寫的法捲軸可以長久儲存而不至喪失魔力。

買了法書和墨水，喬安剩下的錢勉強還夠買一張0環戲法捲軸。或許是因為同這個俊俏瘦弱的鄉下男孩，商行老闆還半賣半送的給了喬安兩張戲法捲軸——一張是「視」，另一張是「冰凍線」。

0環法也被稱為「戲法」，通常不需要抄錄在法書中，也沒有法位限製，可以無限施展。但喬安還是把自己的3個0環法都工工整整抄寫在法書裡，這樣似乎顯得自己更像一位真正的「法師老爺」。

喬安買好東西就離開萊頓港，沿著來時的路踏上返鄉之旅。傑米拖著雪橇在原野上飛馳，坐在雪橇上的喬安也沒有浪費時間，趕路的同時兼顧專研兩支新到手的法捲軸。

「冰凍線」是0環戲法當中比較見的攻擊法，同時也是許多高階塑能係法——尤其是線類法——的基礎，難度較高，喬安現在還沒有索出頭緒。至於另一個0環戲法「視」，大概是瓦雷斯世界普及率最高的法，所有能夠施法的超凡職業，其法列表當中總不了「視」。

這個法很簡單，也很神奇，施法後可以進冥想狀態，通過意念檢視自當前健康狀況及各種屬，所有資訊都以數字化的方式呈現出來。事實上不隻施法者必學「視」，不備施法能力的人也時常需要審視自狀態，這種時候他們就得花上20個金幣購買一瓶「視藥水」，服用藥水過後即可暫時獲得視能力。

喬安在旅途中潛心鑽研「視」，就在今天早上，終於第一次功施展出這個0環戲法。

完施法的剎那，喬安不自覺地進冥想狀態，外的世界悄然去，出現在他意識空間中的是一片微微發的文字和資料。

……

職業：法師0級（學徒）

狀態：健康

屬：力量10，敏捷12，質9，智力13，知14，魅力16

……

藉助「視」，喬安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狀況有了確的瞭解。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回想起當初參加奧專業報名考試時考所說的那些話。

0環「視」的升級版本是2環「高等視」，不僅可以檢視自屬，還有機會察別人的屬。當初在考場上，那位考曾運用「高等視」檢視喬安的狀況，過後說明他的三項**屬——力量、質和敏捷——都很一般，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至於後三項神屬，智力隻是中等偏上，知略高一點，但是也不算特別優秀，唯獨魅力屬出類拔萃，而這意味著喬安可能擁有特殊統，備為一名傑出士的潛質。

喬安當時對考的話半信半疑，現在藉助「視」親眼看到自各種屬數值，「魅力」的確是最突出的一項。

「那位考先生說的對，以我的智力水平，再怎麼努力也很難為一名優秀的法師，士職業更切合我的天賦，可是……」

坐在飛馳的雪橇上，喬安悶悶地想著心事，手指不自覺地向頸後。這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轟鳴，嚇得他差點跌下雪橇。傑米也警覺地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向炸聲傳來的方向發出低吼。

喬安跳下雪橇，循著轟鳴聲過去，遠遠看見一道柱衝天而起，頂端分裂出細不等的枝杈，看上去像是一株貫通天地的銀巨樹。

從打出生以來，喬安從未見過如此壯麗而又恐怖的景象，呆立許久纔回過神來。這時空中的奇景已經消褪，天地間一片空曠寂靜，哪裡還有什麼銀柱，回想剛才目睹的景，彷彿一場短暫的夢。

震驚過後，喬安首先想到的是遠遠躲開發生炸的地方，繼續趕自己的路，別去惹麻煩！

「不關我們的事，傑米，快走！」

然而出乎喬安預料，向來很聽話的傑米此刻卻無視他的吩咐，轉頭就朝炸發生的地方飛奔。

「不是那邊！」喬安急切地沖著傑米的背影大喊，「那不是回家的方向──危險！」

傑米是一頭混冬狼，擁有遠超尋常的智慧，雖然無法開口說話，卻聽得懂人類的語言。今天不知犯了什麼邪，不顧小主人的再三嗬斥，徑自拖著雪橇埋頭朝炸聲傳來的方向狂奔。

喬安不可能單靠兩條在茫茫雪原上跋涉百裡獨自回家，著傑米迅速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隻得追著它跑向剛剛發生炸的地帶。

喬安在雪地上跑出大約兩百碼，前方地勢突然下降，倉促間收不住腳步，順著蓋滿積雪的斜坡翻滾下去，最後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眼前一陣發黑，仰躺在雪地上息了許久才恢復清醒。

傑米聽見小主人跌倒時發出的驚呼聲，止住腳步猶豫了一下，掉頭跑回喬安旁，垂下腦袋在他耳邊輕聲嗚咽，碧眼眸流出濃濃的關切。

喬安抬手混冬狼潔白宛如綢緞的鬃，表示自己不要，翻掙紮著爬了起來。抬頭向對麵，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半個月前他曾路過這裡，清楚記得雪坡下方坐落著一個小小的村落，大約有四五十戶人家在這裡定居，多以漁獵為生。如今環繞村莊的木柵欄全都消失，村民搭建的木屋也都化作灰燼，塵埃隨著北風席捲過來滿天飄揚。

喬安怔怔地站在這一片廢墟跟前，不知過了多久才猛地回過神來，以抖的嗓音發出呼喊：「有人嗎？」

回聲在雪原上空飄，卻沒有人做出回應。

喬安不知道這裡剛剛發生過怎樣的災難，以至於整個村莊連同所有居民都在剎那間慘遭焚化，連一完整的骨都沒有留下。

這是天神於震怒之下降下的雷霆，還是某位強大而邪惡的施法者的「傑作」？

喬安不敢深想下去。

傑米突然咆哮起來，碧綠的眼眸盯著對麵墳起的雪堆。

喬安走近觀察，驚訝的發現雪堆背後側臥著一個，雙眸閉昏迷不醒，秀麗的臉頰泛起病態的紅暈，亞麻長發編許多纖細的髮辮——據這富有民族特的髮飾再加上格外白皙的，喬安猜測應該是一位阿薩族人。

阿薩族是亞爾夫海姆乃至遍佈整個新大陸的主要原住民族之一，自稱古代眾神的後裔，然而在來自舊大陸的民者看來，這些生活在叢林中的土著無非一群遠離文明社會、跟不上時代流的野蠻人。

喬安也是生活在「文明世界」的民者的後代，不過他對土著人並沒有歧視心態，他也不想多管閑事，然而就這樣把一個昏迷的孩丟在荒郊雪地裡不管未免太過冷酷。

喬安走到昏迷的跟前，蹲下去手在鼻端試探了一下，確認還有微弱的呼吸，不由冒出一個疑問。

這座村莊的居民都在剛才的炸中骨無存，為什麼唯獨這個阿薩族小姑娘還活著？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傑米已經等得不耐煩，徑直咬住的腳，將拖向雪橇。

喬安對傑米的舉並不意外。冬狼大抵殘忍邪惡，傑米卻沒有繼承父係一方的冷秉，從小接喬安外公訓練，被培養一條既稱職又敬業的獵犬。狩獵、護主和搜救是獵犬必須練掌握的三項基本技能，傑米每一項都幹得很出，更難得的是它還有強烈的正義和同心，倘若在荒野中發現遇難者，一定會設法趕去營救。

喬安於於理都不能阻止傑米救人，隻得暫時拋開疑與不安，幫傑米把昏迷的孩拖上雪橇，還為蓋上毯。

了額頭上的汗水，喬安正打算離開這片飄著詭異氣氛的廢墟，無意間被晃了下眼——雪地中似乎有某種東西在發。

喬安好奇地走過去，開積雪觀察，地上果然有一顆閃亮的晶石，約莫拳頭大小，水滴狀外觀呈現出優流暢的線條，完全看不出人工切削打磨的跡象。

「那是什麼？」

喬安好奇地著那塊麗而神的晶石。出於安全起見，他沒有直接手控晶石，而是遠在五尺之外施展「法師之手」，運用魔力幻化出一隻無形的力場手掌，隔空將那晶石自雪地上輕輕捧起。

喬安維持施法專註，遙控「法師之手」將晶石送到自己麵前，經過長時間的仔細觀察，確信這東西不會輕易炸，這才出一手指小心翼翼的控晶石。

指尖傳來涼爽的，接著就有一清涼的氣流過手指傳遞到喬安，使他到一陣恍惚，腦海中莫名的浮現出許多前所未聞的知識，而這些知識全都與他指尖及的那塊神晶石切相關。

喬安怔怔地駐立在雪地中，眼中的神漸漸由恐懼轉為驚喜，握住那塊彷彿有生命與智慧的神晶石，輕聲念出它的名字。

「神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