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夜闌人靜。

小沛城樓上，月，涼風習習，風景很是怡人。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雙手撐在牆冰涼的磚石上，高進憑高遠。穿越至今，總算能稍稍放鬆一下，看到此間明月和前世一樣皎潔，高進一時頗為懷。

「行之，你不去休息呆在這裡作甚？」高進轉頭看去，是今晚負責巡城的曹。

「我在看父親快回來了沒有。」

「哪有這麼快。」曹來到高進側，「怎麼也得再過半個時辰，你先下去歇息吧。」

傍晚那場戰，高順聽從兒子的建議放曹仁出城，隨後整軍追擊，高進一開始也跟了上去，並手刃了兩名曹兵。不過後來高順擔心小沛有失，便派遣曹回來守城，並讓高進從旁協助。

顯然，上不說，高順已經對兒子的能力很是認可。

對於老上司的安排，曹自無不可。今天高進的表現，著實相當驚艷。

無論是識破陳登謀，將計就計埋伏曹仁，還是後來最先發現曹仁弱點並提供有效破解辦法，高進的謀略和膽識都讓陷陣營正副統領刮目相看。

「不知能否生擒曹仁。」高進全無睡意，便背靠城牆，雙手放在腦後，似在自問自答，「隻怕沒那麼簡單，若能生擒曹仁，不異於斬斷曹一隻臂膀。」

「是啊，誰能料到曹仁這廝竟如此強悍。」想到曹仁的神勇表現，曹此時依然心有慼慼。

負責指揮弓箭手的曹在趙達衝上城樓後就與曹軍戰一塊，並未直接麵對曹仁，不過還是被後者的大作給震撼到了。

「明誠叔，快看！那邊有團正向這裡飛速趕來！」

兩人正說間，高進看到東南有片東西在晃，定睛一看，約是些麻麻的點。

「是火把，有隻兵馬正向我們這邊而來，看那速度是騎兵部隊。」為神手的曹視力遠超常人，得到高進的提醒後很快對隨行人員下達命令，「傳令下去，全戒備！嚴防敵襲！」

敵友不明，自當小心為上。

「明誠叔，若來者是張文遠的話……」

聽到高進半是提醒的話，曹愣了一下，隨後恨恨道，「哼，那便讓他在城下歇著！」

沉默的看著曹去加穩固城防，高進心有些沉重。

提出設伏的時候，高進是沒有料到曹仁會突然種，但若是張遼按照計劃快速趕回，對曹軍進行前後夾擊的話，陷陣營的傷亡不會如此慘重，曹仁也不會有機會突出重圍。

失算了。

早在和老爹圍攻劉備的時候，張遼就已經開始出工不出力，我怎麼會糊塗到把夾擊破曹的希寄托在他上？！

最早的時候，高進以為張遼和老爹一樣，是呂布的忠誠部下，降曹乃是因為呂布戰敗，不得已才投降。

後來，在思索該如何幫助便宜老丈人破解眼下困局的時候，高進才曉得張遼的戰力並不可靠，可能在下邳被圍時便懷有降曹之心。

結果，在傍晚久等張遼不至之後，高進通過小可瞭解到一個意料之外的資訊：張遼手下的軍隊是他自己的！雁門飛騎，乃是遠在九年前，張遼接大將軍何進的命令到河北募兵召集而來。

一直以來，無論是在丁原、董卓或者呂布手下效力，這隻部隊都直屬張遼領導，已經約等同於他的私軍。

「也就是說，此時張遼依然是朝廷任命的將軍，和便宜老丈人之間，並不是簡單的上下級關係，很有可能是聽調不聽宣，類似於臧霸和呂布，但關係更為親一些？或者說，戰略合作夥伴？現在，眼看呂布這條小破船要沉，張遼打算先行了？」

想到這，高進有點頭大。

「所以，現在我軍看似強大，其實真正能戰的也不過萬把人？其中算得上銳的更是隻有陷陣營和便宜老丈人的親衛軍？但是！若是戰局不利，便宜老丈人再腦袋發熱對邊人刻薄些，魏續和宋憲這兩個眼下忠心耿耿的近衛統領也有可能跳反……」

我怎麼就這麼難？

果然艱難的生活不容長遠細思，隻能滿懷希而力步步向前。

在高進低頭為將來多考慮兩步之後，一點小勝利帶來的喜悅和膨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主公有令：大軍兵馬將至，速速準備飯食跟馬匹所需草料！」

正當高進自我警醒之時，城下傳來帶有幷州口音的喊聲。

「便宜老丈人回來了？！」

高進有些詫異，不過細細一算，若是從彭城退回，時間差不多就在這半日之間。

不多時，聽到喊聲的曹先是命令手下去準備資，隨後用吊籃把城下的傳令兵拉到城樓上，經過一番核實驗證，此人確實是呂布邊的親衛。

「彭城和蕭縣都丟了？」雖然高進講得如同親眼目睹，陳登也預設其人行為與高進所言毫無差，但曹仍有些不敢相信這兩座城池會丟得這麼快。

「誤中陳登狗賊計！」傳令兵沒有直接回答，不過觀其神，顯然兩城皆已陷落。

「你先下去歇息，諸事我會安排妥當。」

待傳令兵走後，曹把目投向高進，「行之，僅靠小沛、下邳兩城，敵得過曹軍？」

「事在人為。」沉默片刻，高進緩緩道。

曹聞言呆了半響，隨後嘆息一聲，下城樓去了。

由於大軍即將到來，整座城市不復剛才平靜祥和，無數還未從傍晚驚嚇中恢復過來的居民們，又再度躲在被窩裡懾懾發抖。

隻是三千曹軍攻進西門，便殺得流河，戰後道路沖刷了數遍，刺鼻的腥味現在仍未消散。如今呂布大軍趕來，顯然前線已經失守，和曹軍的戰場將轉移到這座飽經戰火洗禮的小城。

某個角落，數個小沛百姓們眼中的大人聚在一起。

「呂布這廝就是個災星！」

「據聞陳元龍計謀失敗，已經被高順捉拿？」

「陳登膽大包天，把呂布戲弄得跟個孩一樣團團轉，不想竟栽在高順手裡，真是世事難料啊。」

「別說陳登了，咱們該怎麼辦？曹現在打過來，咱們幫誰？」

「當然幫曹，呂布終究不是曹孟德對手。」

「曹孟德也不是好相與的，徐州那陣子可是被他殺得十室九空。」

「陳家父子已經跟曹孟德談好，這次東征隻為呂布而來，隻要咱們不幫呂布，他便與咱們秋毫無犯。」

「那便好……不過，若是有機會，不妨把呂布賣給他。」

「不急，你以為呂布手裡的刀就不鋒利嗎？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再說。」

臨近子時，不知一夥人正在暗地裡算計自己的呂布，風塵僕僕來到小沛城下。

過飄忽的火，高進有點不敢相信，這髮際線明顯上移、聳拉著兩個大眼袋、一臉疲憊憔悴之的中年男子，是記憶中那個天下無雙、意氣風發的呂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