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第二章道郭宋
好像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指明要他,郭宋差點一口答應。
但他還是忍住了,他已不是原來的郭宋,吃了七天的野菜麵糊粥,他還是想試一試吃皇糧的機會。
老道士見他猶豫,便笑道:「今天我會在外麵等你,你來了,我們就走!」
說完,老道士飄然而去,郭宋著老道士走遠,他卻意外地發現,老道士背上的木劍,竟然是一把西方風格的十字大劍。
這個老道士到底是什麼人?
………
紫霄天宮是崆峒山最大的道宮,高高在上,但它本不選道,它一般是從五個附屬道觀中挑選優秀的道士。
紫霄天宮的五個附屬道觀被稱為兩宮三觀,分別是赤猿宮、玄虎宮、青牛觀、白羊觀和黃鶴觀。
它們纔是今天的主角,兩宮三院派來的五名真人高高坐在木臺之上,一邊吃茶,一邊麵無表地著孩們的表現。
每個孩大約有二十秒鐘的表現機會,他們必須在二十秒鐘展現自己的優勢,然後他們的命運就由五個真人決定,是打勾還是打叉。
當然會出現五個真人同時看中某一人的況,但怎麼協調,他們之間早就有默契。
三百二十名待選孩據名冊排了五隊,一隊隊流上前,立刻就會知道自己的選道結果。
郭宋排在第四隊,他的前麵是韓小五,再前麵便是差點將他打死的張虎兒。
「下一個,慶州韋平!」接引院的管事一聲大喊。
一名孩跌跌撞撞跑上臺,他素質一般,不強壯也不瘦弱,他取出承諾書大聲喊道:「小子是慶州第一豪門韋家的祈福道,家族承諾,每年捐香火錢八十貫。」
五名真人對一眼,玄虎宮的武妙真人在他名字後麵上打了勾,這個道玄虎宮收下了。
能被選中隻有三種況,要麼有權勢,要麼有錢糧,要麼就是自格強壯。
這次有錢的玄虎宮收下了,那麼下一個有錢的就由青牛觀來收,再下一個由白羊觀收下,以此流,這是二十多年來選道的規矩,大家都很默契了。
武妙真人後的道士舉起紅牌,管事立刻喊道:「玄虎宮選中!」
韋平大喜,跪下磕了三個頭,興沖沖退下。
「下一個,歧州馬明明!」
又一名孩跑上去了,他沒有背景,憋紅了臉,力舉起三十斤重的石鎖,石鎖有三十斤、四十斤、五十斤三種。
你要表示自己強壯過人,就必須將四十斤舉過頭頂,或者將五十斤提到前,像這個馬明明,隻舉起了三十斤,野道可能會要他,但兩宮三觀肯定看不上。
郭宋迅速撇了一眼大門,大門口站著數十名道士,他們都是野道,等兩宮三觀選道結束後,他們再來撿。
郭宋卻沒有找到那個老道士,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回去?
五名真人搖搖頭,在馬明明的名字背後都打了叉,黑牌舉起,管事冷聲道:「未通過!」
馬明明滿臉沮喪地走下臺,快步向大門走去,此時,他隻能指野道來收自己了。
………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時辰後便到了第四隊。
「下一個,渭州張虎兒!」
張虎兒氣勢洶洶走上選道臺,他毫不猶豫提起五十斤的石鎖,一口氣將它高高舉起。
玄虎宮真人後的道士舉起了紅牌,管事喊道:「玄虎宮選中!」
張虎兒傲慢地向臺下揮揮拳頭,大搖大擺下去了。
「下一個,靈州韓小五!」
韓小五慌慌張張奔上臺,他深深鞠一躬,力舉起了三十斤的石鎖……
「未通過!」
韓小五低頭向大門走去,他知道自己通不過,就指有沒有野道肯收他?
「下一個,靈州郭宋!」
臺下頓時一片鬨笑,有人怪聲怪氣喊道:「郭草大帥上臺拜印!」
臺下笑聲更加放肆。
郭宋走上選道臺,五名真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他們都記得這個孩,接引院中最瘦弱的一個,居然又來了。
郭宋不等黑牌舉起,立刻掏出自己寫的《道德經》高聲道:「這是用楷書默寫的《道德經》,我還能默《論語》,保證一字不錯!」
大院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這還是十幾年來第一次有人表現自己會寫字,表示自己擅長文道,會有效果嗎?
五名真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就彷彿在看一個卑微吶喊的螞蟻,他們不約而同地在郭宋名字後麵打了一個叉,黑牌舉起。
「未通過!」管事麵無表地喊了一聲。
郭宋心中嘆息一聲,還真被老道士說中了,文道式微,武道昌盛,學文沒有前途了。
他慢慢走下選道臺,和其他落榜孩一樣,向大門走去,那邊還有另一場選道。
韓小五迎上來小聲道:「我被靜樂宮選中了。」
郭宋點點頭笑道:「恭喜你了!」
「哎!被野道選中,有什麼好恭喜的,你也去試試吧!」
郭宋來到大門口,數十名道長都搖頭後退了一步,也並不是每個道觀都看不上文道,實在是郭宋太瘦弱,進了道觀肯定會是累贅。
一番權衡後,眾道士還是放棄了他。
郭宋步履沉重地向大門外走去,也不知那個老道士還在不在?自己落魄才來找他,他會不會瞧不起自己?
心忐忑地走出大門,卻見一株鬆樹下,老道士正笑瞇瞇地著自己,郭宋鼻子一酸,快步走上前,躬行一禮,「郭宋願跟真人上山!」
………
崆峒山位於原州平涼縣,為六盤山支脈,方圓上百裡,它西接六盤山,東八百裡秦川,南依關山,北峙蕭關,涇河與胭脂河南北環抱,匯於駕山前,是從西北進關中的戰略要地。
這裡山勢雄奇,峰巒疊嶂,危崖聳立,似鬼斧神工,林海浩瀚,終年煙籠霧鎖,儼如縹緲仙境,自古便有西來第一山之譽。
郭宋前世來過崆峒山,他知道這座道教名山佔地極大,有大大小小的山峰數十個,最高峰有兩千多米,就算是最著名的五臺峰,也要爬一千多米,就不知道老道士的道觀在哪裡?
他走得很慢,老道士也很有耐心,走走停停,沒有催促他,這時可沒有後世的石階棧道,都是山間小道,又陡又,行走十分艱難,有時還要攀爬藤蔓。
走了小半個時辰,郭宋實在走不了。
他氣籲籲問道:「老真人,您…您的道觀在……五臺上嗎?」
老道士搖搖頭,「五臺是吃皇糧的地方,哪裡得到我們,我帶你去的清虛宮在香山西麓翠屏峰。」
郭宋心中一涼,香山可是崆峒山的最高峰啊!居然在香山,自己能爬上去嗎?
「怎麼,後悔了?」老道士淡淡問道。
郭宋搖搖頭,「後悔倒沒有,但香山太高遠了,我怕自己爬不上去。」
「爬不上也要爬,我不會幫你,這是你的第一個歷練,就算爬十天,你也要爬進道觀。」
老道士又出一塊豆餅遞給他,「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走!」
郭宋三年來每天隻吃一頓飯,他的早就習慣了飢,此時他也沒有到異常的飢,但有東西吃,肯定能補充力。
他接過豆餅,坐在一塊石頭上默默啃了起來,老道士又把水壺遞給他,笑道:「看得出你一肚子困,但又很沉默,你是不是想不通,會書法,通《論語》,居然在崆峒山沒有立錐之地?」
郭宋點點頭,「文道真的沒落了嗎?」
老道士笑了笑,「準確說,應該是寒門子弟學文沒有前途了,科舉已經停了十幾年,世家豪門把持了仕途,他們學文做,治理天下,富家子弟學文還能做做幕僚,託人進衙當個文吏,可寒門子弟呢?最多做個帳房,或者擺個攤,替人寫寫信之類,養家餬口都困難。」
郭宋沉默片刻道:「這隻是暫時的,大唐最終還是得靠文人來恢復秩序,從古自今都是文人居上,可以馬上取天下,卻沒有馬上治天下的道理!」
「你說得沒錯,以後或許會恢復文人地位,但至二三十年不會,尤其是大唐北方,千千萬萬的升鬥小民用生命悟了一個道理,隻有拳頭才能活下去,所以你想活下去,除了練武之外,沒有第二條路。」
「真人意思是說我也要練武?」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以為我下山一趟,就是為了找一個隻會吃飯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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