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人進來，小抬頭看向門口。

他看上去隻有六七歲，麵板黑得發亮，但臉在燈火的照耀下，被襯得綠油油的，梳著衝天的小辮子，穿著小短虎頭鞋，顯得活潑可。

「你有什麼事？」小聲音糯，但語氣卻是暮氣沉沉。

薑嶼道明來意後，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回在那高大的櫃子上找尋起來。

那是個百眼櫃，由許許多多的小屜組，每個屜又分幾格，存放著送來陳所的死者的隨品。

放在百眼櫃裡的東西隻是暫存，多半會由死者家屬領取走，無人認領的會轉移到後麵的庫房，由陳所理。

「薑嶼……薑嶼……找不到啊，」小找了會沒找到，有點不耐地問，「哪天死的？」

「昨天。」

薑嶼邊說邊在心裡暗道：這一問一答的，聽上去怎麼那麼彆扭啊。

每個屜上都標明瞭日期，按著日子，小很快就找到了存放薑嶼隨品的屜，他從裡麵拿出一個儲袋，回遞了過來：

「你看清楚，東西沒問題就畫個押。」

這一步對於薑嶼而言就是個過場，他也記不得自己上都有些什麼。

儲袋是最普通的那一種，袋口沒有製，可以輕易開合，袋子裡麵隻有一塊掖衛腰牌。薑嶼隨便看了幾眼後就簽字畫押了。

……

「距離陳所不遠的地方有個傳送陣。」

黎雲在腦中勾畫出天庭的輿圖，盤算著從陳所到刑罰司最好的路線，「我們可以用它先傳送到西天門……不，到南天門吧，價錢差不多，但南天門那裡更方便換乘。」

「這麼麻煩？」

薑嶼聽得一陣咂舌，隻是從天庭的一到天庭的另一，怎麼覺跋山涉水的，他下意識問道：

「為什麼不飛行？」

在他的印象裡，傳送陣需要靈力加持，所以需要定期維護。維護的費用可不低，哪有實惠？

「天庭有規定，初境界仙人在天庭不準飛行。」黎雲想到這一條規定，也忍不住搖頭。

他本來也能藉由腰牌直接傳送回刑罰司，但現在多了個薑嶼，隻能走傳統的、稍稍費時的通道了。平常利用腰牌自由來去時不覺得，現在想想，在天庭沒有公職的仙人可是有很多的不便啊。

難怪人人都要考公……

說話間，二人到了「陳所陣」前。

陣法於睡眠狀態，閃著幽微的澤，旁邊豎了塊石碑，高度將將能達到年人的膝蓋。石碑頂端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窩，裡麵空無一。

黎雲邊從儲袋裡掏東西邊隨口問薑嶼：

「你上有貝幣嗎？」

他說著掏出一把小巧的貝殼，大概十來個，都隻有小手指頭大，澤不一，有青的有白的還有幾個藍的。

每個貝殼都是一樣的大小，彩飽滿又均勻。

br/> 黎雲手裡的那些東西名「貝幣」，是天庭通用的貨幣。不同的貝幣麵值也不同，常見的有五種，分別是白、青、藍、紫和金。而它們對應的麵值分別是一、十、一百、兩百和五百。

除此之外，還有兩種不太常見的，分別是青中泛白和藍中泛青，它們對應的麵值則是五和五十。

薑嶼搖了搖頭，他被當作送進陳所，上的所有東西都被掉了，現在除了服，什麼都沒有。

黎雲瞄到他的神，主說道：「我可以先借給你。」

「謝謝。」薑嶼有些尷尬，手借錢的滋味不好，更別提是跟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手。

「用不著客氣，我也是為了不浪費，」黎雲滿不在乎地說道，「這破傳送陣從不找零，我都不知道多次上沒有正好的貝幣，隻能讓它佔便宜。」

他從掌中的那堆貝殼裡拿了個青的放置在石碑頂端的孔裡，不滿地嘟囔著：「要不是因為它便宜，早就沒人用了。」

價值十貝幣的青貝剛剛放孔，石碑便亮了起來，接著，傳送陣被啟用，一縷一縷的金升騰起來，在空氣中形一個又一個的奇妙符號。

黎雲帶著薑嶼走陣中，在閃耀符號的圍繞下中說了句：「南天門。」

……

同一時刻，陳所府庫中。

小打了個哈欠，看著門外無窮無盡的黑暗說了句：「無驚無險，又過了一天，真沒意思。」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個清澈的聲：

「老師，那幾名殉職的掖衛已經安頓好了。」

來人說著話邁進府庫，「死因我已經整理好了，植的妖骨也已經回收了……」

「微微，先別忙著說工作，」小從竹椅上跳了下來，滿懷興趣地問道，「再跟我說說那個『死而復生』的瑯嬛掖衛的事。」

「我都記錄下來了，老師你自己看吧。」微說著，將殮師負責的文書遞了過來。

「哎呀我不是說了嘛，別我『老師』了，我隻是你的上，」小目中閃爍著濃濃的好奇，不住口地追問，「你說你沒發現他有任何傷的痕跡？完全沒有嗎？」

微不聲地嘆了口氣，眼前這人雖然貌似小，實則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已然返老還。

作為「殮師」這一新興組織的負責人，葆生玄仙一點也沒有上清境大圓滿的架勢，反倒如孩一般對萬事都充滿了興趣。

「是的，這一點有些不可思議，從剛剛我師姐給我傳來的資訊看，那個薑嶼應該後腰過很重的傷，但卻本查不出來……」

「等會等會！」

葆生玄仙的臉上登時現出不敢置信的神，「你說他什麼？薑嶼？」他指著陳所大門方向，「就是剛剛來領『』的那個人？他……我……你怎麼不說……」

他一會仰頭問天，一會自言自語，實有些顛三倒四地，半晌滿是憾地大嘆一聲，「哎呀！應該把他留住的！這麼好的一個案例，好好研究……」

「還是先想想為什麼薑嶼的傷能自康復吧，即便是詐死或者奪舍也不應該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