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溪草堂外，青石板路走到儘頭，突兀地接上了一段黃泥石子路，雜草青苔填補其間，像鋪了層天然的綠地毯。

路邊蒼勁鬆柏枝葉如蓋，其森羅排列之相，不亞於南閣子邊上駐守的將士。偶然有幾隻黃鸝穿葉而過，落在不遠茅草鋪蓋的屋舍頂上，滴嚦嚦地唱個冇完。

丞相祠堂何尋，錦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隔葉黃鸝空好音。

杜工部這幾句詩怕是說的這兒。

黎蕭又想，那位徐主簿對於將軍而言，恐怕也是孔明子房一般的存在吧！

越走近草堂，越聽見水聲潺潺。

黎蕭看向旁人。

男人淺笑不語，隻請黎蕭繼續往裡走。

穿過鬆林，步院門，見一隻風車立在屋側，將清圓池分流出的渠水屋前一片小菜田中。菜田周圍都用鬆木枯枝紮了籬笆，護得田中菜苗葉綠梗白。

他們才轉過農田要往正廳去，突然有個小廝從另一邊衝出來，險些同黎蕭撞個滿懷。

“誒呦小的該死，不知……”

“淩歌！”

男人搶了他的話頭，上來便是一頓披頭蓋臉的責罵。

“你這小子怎麼如此不當心？若是衝撞了夫人，你擔待得起嗎？”

那白麪小廝被他雷霆大怒嚇得楞在原地，看看男人又看看黎蕭，一時手足無措。

黎蕭有些看不過去。

冇來就冇撞上，何至於這麼大火氣，更何況那孩子看著也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做事躁了些實屬正常，何必這樣為難人家？

“君先生，妾無礙。”

把最後四個字咬得重，言語間的不滿之意已經十分明顯，然而這男人卻把眉頭一挑，隻當冇聽出來，還接話道：“夫人無礙就好。您這病不得刺激，若是在屬下手上出了什麼岔子，恐怕將軍要屬下的皮了。”

邊上淩歌本來莫名其妙，可聽到男人一說“不得刺激”，一說“要皮”的話，頓時眼明心亮，什麼都明白過。

“哎呦，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不知是夫人和……君先生在此，實是走冇長眼睛，出門冇帶腦子。還請您二位寬宏大量，饒了小的吧。”

他抱拳說笑，還作勢扇了自己兩個大子。

“一點小事而已，何至於此。你要忙什麼自去忙吧。”

那小廝聽了黎蕭這話後還冇敢，抬眼看向男人，麵難。

“多謝夫人諒，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就是主簿讓小的給將軍帶個口信，小的方纔急耽誤了些時辰，實在是……”

“多話！將軍近日不在府中，有事君某代為轉答。”

“如此，真是有勞君先生了。”

那小廝道了聲謝，走上前，附在男人耳邊嘰嘰呱呱說了些什麼。

黎蕭看著他二人親厚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多餘。

說到底，人家纔是這府裡的管事，什麼人用什麼臉，自然稔。而不過一個剛嫁進門的外人，自己都冇站穩基，卻幫彆人出頭，活該自找冇趣。

“此事還有些細枝末節不清楚，待我問過主簿，一併報給將軍。”

等他二人說完話之後，男人便走過來對黎蕭微微頷首。

“夫人見諒，在下這會兒有些要事得先去理，能否……”

“無妨，先生有事自去理。這裡這麼多人，我再隨便找個帶路就是。”

黎蕭說著，側指向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