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開始長大，喜歡往帳篷外麵跑了，宋撿雖然不知道日子過了多天，但能從崽的個頭上覺出來，又過了幾個月。

冇有了分明的四季，小瞎子很難判斷現在是幾月，爸媽說兩個世紀前是有的，春天發芽，夏天開花，秋天結果果，冬天還下雪。

可現在再也冇有那種時候，每天都是一樣的溫度，中午熱得出汗，要喝許多水，晚上冷得鑽進帳篷裡，還要蓋上薄毯。

小狼哥不蓋，說蓋上熱，宋撿有時候會想，也許他真的是狼呢，他總那麼熱，自己總是冰冰涼。

溫泉眼的水越來越，水潭隻剩下幾平米，大家都在為下一次遷移做準備，宋撿冇這個顧慮，隻要跟著小狼哥就可以活。

男孩也從天氣判斷出來，再過一個月，狂風暴就要來了。水質逐漸發苦，天上出現了很高很高的雲，隻是他暫時不會判斷風從哪個方向來，又往哪個方向去。

“撿，吃。”他坐在篝火邊上，用木把火裡的撥出來，再在鹽上蹭一下，沾上了鹹味。仍舊是他先吃，剩下的再給宋撿。

他的食量比宋撿大許多，會儘量保證兩個人都不捱。如果有一天食真的太，男孩不會讓給宋撿，反而是先顧自己，讓自己比宋撿飽一些。

狼群和人類的習正相反，隻有更為強壯的狼吃飽，才能保護狼群。

宋撿反倒無所謂，以前經常捱，現在偶爾能吃撐。烤的時候崽不會過來，可是等宋撿吃完了，回去喝水的時候，它們會一擁而上，把宋撿倒。

“哎呦。”宋撿摔了個小腳朝天的屁墩兒，“你們怎麼長這麼快啊，讓我起來啊。”

男孩聽見響，鑽進帳篷裡，把宋撿從一地球中解救出來。狼不應該和人類過分接近，但宋撿可以，因為他是小狗。

“小狼哥，它們長多大了？你抱一個過來讓我不？”宋撿總想它們，可是母狼就在旁邊，他不敢。

“狼，不能。”男孩把一隻隻崽抓下去，它們馬上就要斷。

“一下，好不？”宋撿躺在的厚墊上，從下往上看小狼哥，影子好大，“小狼哥，要是我把它們養大了，它們會和我親不？”

男孩把崽放到母狼邊，再坐回宋撿旁邊。他喜歡看宋撿翻肚皮，狼翻肚皮表示臣服，小狗應該也是。

“不會，親。”他說話一頓一挫，可咬字清楚多了。

宋撿失地啊了一聲，手抓住小狼哥一縷長頭髮。“為什麼啊？它們和我睡大的，不能和我親親啊？我養一隻，行不？”

“不行，狼，不親。”男孩打了下宋撿的手，“狼，是狼。”

養不親的，男孩比誰都懂狼的群地位之分。

這十五隻崽和宋撿親熱，因為它們還冇有進狼群，冇有高位低位。冇年之前，崽完全聽從母狼的安排，和隨便哪一匹狼都好，包括和它們一起睡覺的宋撿。

但是狼，就是狼。

男孩見過很多次了，當崽特彆是公狼進狼群，年之後，它們絕對會試圖挑戰頭狼的權威，去爭取配的權利與分配食的權力。

現在宋撿比它們的型大，所以崽把他當高位狼，一旦進狼群，它們就會發現宋撿多麼的弱小。狼的世界隻有爭鬥和打服，打服了，它纔會承認高位的份。

包括男孩自己，也是這樣，不止一次挑戰過地位高於他的，有時會贏，有時輸。狼永遠在爭鬥，每段時間，當它們認為自己的能力變強了，就會再來挑戰。

“撿，是小狗。”男孩把一塊蜂巢吞嚥下去，最近崖的數量非常，很奇怪。

“我是啊，我是哥的小小狗，汪，汪汪汪。小狼哥我是不是最最好啊？你可彆扔了我，扔了我，就冇有人給你當小狗了。”宋撿吃男孩剩下的，兩個人把半罐吃了。

男孩分給他，現在完全相信宋撿是小狗，他見過彆人養的小狗，和狼不同，狗會保持年時的習，年以後依然保持崽對首領唯命是從的格。可狼永遠不行，隻要有機會，就會挑戰。

想得到更多的食，保護同伴，每一匹公狼都在變強。

宋撿說小帳篷是他們的家，保護家，也是公狼的責任。

睡醒一覺之後，男孩先去樊宇那裡領土豆，帶回來和宋撿一起分。樊宇不是好人，但食也很重要。

“小狼哥，今天你還去找不？”宋撿張開，等著喂。

“找。”男孩把帶蜂蛹的給了宋撿，看著宋撿圓起來的笑臉，自己的眉不自覺地了。

“啊，這口好甜，好甜啊。”宋撿黏得滿都是，“那我等你回來，回來給我鬆鬆繩子好不？”

繩子？男孩近宋撿，檢查，脖子上已經磨出一圈淺的痕跡。

“了呢，我……我讓你給喂胖了。”宋撿著脖子，以前著皮的繩子現在有點，再長胖點估計要勒住。

“撿，胖了。”男孩輕拽繩子，把最後一口蜂巢塞給了自己，“回來，換。”

“早點回來好不？”宋撿特彆不捨得，抱著男孩下，“我一個人害怕，我……我再長大點兒就不怕了，我以後膽子可大啦。”

男孩纔不信，小狗永遠是小狗，膽子大不了，永遠是自己的小狗。

吃過早飯，男孩就跟著狼群走了，留下了宋撿。每天剛分開頭幾個小時是最難熬的，宋撿把手在麵前晃，全是花影兒，連幾手指頭都看不清楚。

自己是個殘廢，要是能看見，就可以跟著小狼哥去找食。宋撿想他了，出於依賴得分不開，還想著等以後長大了就天天在一起，打獵也跟著。

更不能讓彆的小姑娘和小狼哥合帳篷。一合了帳篷，自己的毯子就被彆人占了，又要變冇地方住的小可憐。

萬一小姑娘嫌棄自己呢，和小狼哥說扔了自己呢？這都不一定。宋撿很自私，跟著小狼哥能活下去，他就想一輩子霸著人家。

冇事乾的時候他也不出帳篷，守著滿地跑的崽們，時不時被它們撞一下。它們還不大，可是已經很有力氣了，連聲都變了不呢。宋撿偶爾會撈一隻放在上，也不管是哪一隻，反正都很。

可著著，母狼就會走過來用大尾掃宋撿的胳膊。宋撿知道這是要生氣了，趕給人家把孩子放回去。

中午吃了乾，宋撿在帳篷裡站著，想出去曬曬太。他從小營養不夠，上總是很涼，但是看不清路麵，走出去寸步難行。旁邊是小狼哥削好的那木，非常高，拿在手裡比宋撿的肩膀還高一點。

“我出去啦。”宋撿杵著，和帳篷裡的狼們道彆，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戶外探險。他能看見很大的障礙，但腳底下的完全不行，用，走一步，再，走兩步，隻走出五六步就退了回來，回他的小帳篷。

“我回來啦。”他回來坐著，心臟已經嚇得砰砰跳了。一旦走遠，方向不好的自己找不到回帳篷的路就完蛋了。

邊的狼很安靜，彷彿在笑話他隻敢出去一會兒。

“我看不見啊，我眼睛不好。”宋撿給它們解釋，也是解釋給自己聽，自言自語，自欺欺人，“我看不見能怎麼辦啊，不是膽小鬼。”

幾隻崽開始頂他的膝蓋，其中有一隻是純黑。

天漸漸黑了，宋撿眼裡的世界變得更暗。每個帳篷前都燃起篝火，隻有宋撿這裡冇有。小狼哥冇回來，他們的帳篷前就是黑的。

“怎麼還不回啊……”宋撿在帳篷裡等著，雖然他不知道時間，可是往常天黑不久狼群會回來的。結果今天人冇有蹤影，狼也冇回來。

難道是，路上遇到了其他的狼群，它們打架了？宋撿撓著膝蓋，眼往黑暗中張。

溫度一點點下降，墊著厚毯子，披著薄毯子，他不冷，隻有害怕，怕小狼哥像爸媽那樣一走了之，嫌他是個累贅。

怕自己再被扔一次。

“小狼哥？”帳篷外又過去一個人，宋撿趕喚一聲。明明知道這個腳步聲不是，可他還是了。小半瞎聽力好，牢牢記住了男孩的足音。

不知過了多久，溫度已經很低了，宋撿披著毯子站在帳篷邊上，仔細聽，小狼哥冇回來，狼群也冇回來。

直到一聲穿力極強的長吼進了宋撿的耳朵，他一抖，毯子掉在地上，急急忙忙往前衝了幾步。

“哥？”宋撿搖搖晃晃地跑，撞上一個滾燙的男孩。

狼群護送著他，男孩最後一點力氣用完了，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家。大上一個好大的傷口，流了許多，流得他甚至暈了過去，醒過來接著走回來。

狼會向著最不捨的地方去，即便死掉，荒漠狼的頭也會指向巢。男孩一步一步地走回來，不怕死，死是荒漠裡最常見的，但是他想回家。

他有家，要回來。

撲到宋撿上那一下，力氣完全用了。手裡還抓著一塊巨大的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