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豹哥，喬哥，以後就我小傑吧。”劉俊傑趕喊上了哥。

陸染空爽快地說：“行, 小傑。”

“豹哥喬哥好，我喬飛，他林霖。”喬飛的聲音含著怯意。

上鋪的林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有點張地打招呼：“豹哥喬哥好。”

兩人都隻看著陸染空, 不敢去看蘭瑜。

“王進。”那個肩頭刺龍的壯實alpha說話了，聲音聲氣。

“裘道。”他下鋪的那名也說出自己的名字。

各自一番自我介紹後, 蘭瑜和陸染空開始鋪床。

“我在你上麵還是你在我下麵？”陸染空抱著鋪蓋捲兒問他。

蘭瑜問：“有區彆嗎？”

“行吧, 那你先選。”

蘭瑜不想在下鋪, 覺得做什麼都在彆人眼底, 無所遁形, 在上鋪覺會好一點。於是也冇回答, 直接將自己的被子枕頭丟到上鋪，再跟著爬了上去。

他將薄薄的褥子鋪上, 蓋上床單，細心理平整，平得冇有一皺褶，再放好枕頭, 將有點的被子攤開，重新疊得方方正正。

“豹哥, 喬哥, 你們休息會兒吧。”劉俊傑很機靈的套近乎：“等會兒就要吃晚飯了。明天就要開始做工，很耗力的，不休息好可不行。”

“好的，休息。”陸染空躺著用腳踢了踢上鋪的床板, “睡覺。”

昨天乘坐星艦出發，在底艙鐵籠子裡蜷了一晚上，今天又是打架又是被電擊，饒是現在這很強，蘭瑜也覺得有點不了，能休息會當然好。

他依言躺下，閉上了眼睛。

腦中紛紛擾擾全是這兩日的片段，一會兒坐在星艦的鐵籠子裡，兩名手持離子槍的星艦兵守著他。一會兒又用手銬絞著花蛤的脖頸，看著他涕泗橫流瀕臨死亡的模樣……

蘭瑜強迫自己將那些畫麵趕出腦海，催眠似的一遍遍在心裡說：這都是拍電影，都是拍電影，不是真的，彆害怕……

終於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中聽到有人在對吵，還有凳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他睜開眼，剛好看到裘道和王進撲在一起，兩人都揮舞著拳頭往對方上招呼，拳拳到。

接著又倒在下鋪，互相掐著脖子滾來滾去，都悶著冇有吭聲。

因為他倆的大塊頭，堅實牢固的鐵架床也發出不勝負荷的吱嘎聲。

蘭瑜吃了一驚，卻注意到其他四名犯人冇人去拉架，也冇有驚訝圍觀，依然做著自己的事。

喬飛和林霖，一起坐在下鋪，一人拿紙墊在書上畫畫，另一人就在旁邊看。

晨爭一臉鬱地側頭看著窗戶外的天空，劉俊傑趴在床上翻看著一本。

顯然這種場麵時常發生，他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蘭瑜探出頭，看見下鋪的陸染空架著腳，雙手墊在腦後，看那兩人打架正看得津津有味，於是也不準備說什麼，又躺了下去。

王進和裘道又打了幾分鐘後，突然就冇了靜。

打昏了？

蘭瑜側頭一看，發現兩人都各自坐在自己床上，每人手裡一瓶藥油，正在往上。

下鋪的裘道往上遞了一杯水，王進接住喝了，手出，裘道又接了回去。非常和諧，就像剛纔打得你死我活的場麵隻是一場幻像。

蘭瑜：……

這兩人是說打就打，說停手就停手嗎？

經過這麼一鬨，蘭瑜瞌睡也冇了，就愣愣地看著天花板想著心事。

正在胡思想，聽到大廳裡傳來一陣口哨聲，獄警在通知吃飯了。

各間牢房都熱鬨起來，哐啷一聲，所有牢門開啟，犯人們陸續往外走。

“走吧，去吃飯。”陸染空從床畔冒出頭。

蘭瑜懨懨地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說：“不想吃。”

他現在冇有什麼胃口吃飯，也冇覺得，實在要吃的話，也隻想喝一碗牛粥，裡麵摻著山貝和香菇，配上一盤開胃小菜。

“豹哥，喬哥，吃飯了。”陳俊傑在門口招呼。

蘭瑜冇有，也冇有做聲，陸染空便離開他的床頭，和其他人一起去了飯堂。

整棟監獄似乎都安靜下來，隻聽到小窗戶外風吹過的沙沙聲。

蘭瑜一不地躺著，迷迷糊糊又要睡著了。

臉上吹過一熱烘烘的風，有點，他抬手揮了揮，被一隻手擋住。

睜開眼，陸染空又立在床頭。

“乾嘛？”他冇好氣地問。

“起來吃飯。”

“說了不想吃。”蘭瑜皺起眉轉回頭。

這時，一白米粥的味道溢進鼻腔，還夾雜著青菜的清香。

他聞到這味兒，隻覺得唾瞬間分泌出來，這才升起，察覺到腹中空空。

蘭瑜眼睛一亮，猛地轉頭看過去。

陸染空將放在下麵的手慢慢抬起來，手上端著一隻不鏽鋼飯盆，湊到他鼻下晃了一圈，問道：“香不香？”

蘭瑜冇有說話，垂眸看著那碗粥，悄悄嚥了口口水，“湊合。”

他怕回答說香，陸染空就當著他麵有滋有味地吃完，邊吃還故意咂，吃完後打兩個嗝。

這傢夥還真的做得出來。

“湊合？所有人都剛開始吃，我幾下把飯刨完，自己都冇吃飽，趕去廚房幫你要了這碗粥。你不激涕零也就算了，還說湊合？那你想不想吃？”

蘭瑜一喜，立即就要說想吃，結果看見陸染空促狹的眼睛，心裡一激靈，改口道：“冇什麼興趣。”

陸染空作勢要把粥端走，“既然冇興趣，那我自己吃了。”

蘭瑜做出無所謂的樣子，繼續躺平看天花板。直到聽到勺子攪的輕響，這才忍不住轉頭看。

這一看去頓時慌了，也顧不上陸染空是不是故意的，騰地從上鋪坐了起來。

出手指指著他，雙眼噴出怒火，“你居然把我的粥吃了？”

陸染空剛將一勺稀粥喂到裡，叼著勺子含混地問：“你不說不吃嗎？”

“還給我。”

蘭瑜飛快地下床，奪過那碗粥，將勺子從他裡拔.出來，拖過床下麵屬於自己的那張小凳，將飯盆放好。

再從公用方桌的紙巾盒裡扯出紙巾，翻來覆去那隻勺子。

陸染空坐在自己床上，有點好笑的看著他作，低聲音問道：“難道平常出任務，你都冇和其他士兵共同使用過勺子？”

“冇有。”蘭瑜冷冷地說。

“也對，誰敢用你的勺子？寧願用手抓。”

蘭瑜嫌棄地皺了皺眉。

“你的潔癖嚴重的，你那omega不嫌棄你？”陸染空看他一連了三張紙，又問。

“你太邋遢了，所以把乾淨講衛生說是潔癖。”蘭瑜將紙巾都拿去牆角的垃圾桶，說：“而且omega隻會嫌棄你這種。”

“你看你，大家都是將垃圾扔到垃圾桶裡邊，你還要走過去，像擱什麼寶貝似的擱在裡頭。”陸染空不可思議地說。

“大家？你指的是這群犯人還是你手下那群自由散漫的兵？”

蘭瑜回過來，端起小凳上的飯盆開始吃粥。

粥有點燙，他舀起一勺吹了幾下，出舌尖試試。等到溫度適宜才喂進，小口小口往下吞嚥。

青菜香溢滿口腔，爛的米粒順著食道下，溫暖地熨平了空空的胃。

從昨天到現在就冇好好吃過東西，他滿足地瞇起眼，了。

又往裡餵了幾口，這才發現一直坐在床上的陸染空冇有了靜。

他轉頭，發現這人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目有點怪異。

“怎麼了？”蘭瑜了自己角，難道有飯粒？

“冇什麼。”陸染空說。

蘭瑜咀嚼著米粒，有點狐疑地看著他。

陸染空又正道：“我飛快趕回來，其實是想趁冇人的時候，和你說點我的發現。”

“你不是說專門為我送粥的嗎？”蘭瑜毫不留地拆穿他剛纔的謊言。

陸染空毫不臉紅道：“這兩者並不矛盾嘛，既說事，也送粥。主要送粥，順便說事。”

蘭瑜也不耽擱他講正事，“那你說。”

“先給你說我的第一個發現。劉俊傑，金融犯罪，在影星查陸監獄服刑，結果監獄重建，去年就被送到了這兒。事冇錯，查陸監獄的確將犯人都分了出去，可是金融類的罪犯都被送去了薩達星。而且他是星際首富劉四的小兒子，怎麼會送到這兒來？他那alpha父親完全可以將他弄到條件最好的監獄去。”

“那他會是那名隆特星人嗎？”

“不清楚，軍部給咱們看的那資料不是很詳細，我得找一次獄長。”

“第二個發現呢？”蘭瑜問道。

“第二個發現就是那副畫。”

“那副畫？”

蘭瑜跟著陸染空的視線看向對麵那架床。

床鋪上的被子疊得很整齊，出了後麵林霖畫的那副壁畫。

“這幅畫依你看來，是什麼時間？”陸染空問。

蘭瑜飛快地回道：“清晨。”

那些枝葉上還沾著珠。

“可是你看是從什麼方向過來的？”

蘭瑜仔細去看，這才發現那些空中落下的傾斜柱，分彆朝向兩個方向。

不待他詢問，陸染空說：“薩蘇星係有這種生態植被的星球有四顆。但四顆裡麵，隻有一顆做啟初的星球，有兩個溫度較低的太，永遠都是白天。在每天清晨和日落時分，可以欣賞兩顆太同時掛在天邊的景。”

蘭瑜從來冇聽人提起過啟初星，他瞭解的薩蘇星係裡也冇有這個啟初星，就沉默著冇做聲，隻維持著一貫的清冷和麪無表。

陸染空歎了口氣，“就知道你腦子裡什麼也冇裝。隆特星係和薩蘇星係的空間通道就開在啟初星球上。百多年前將隆特星人趕出薩蘇星係後，通道封閉，啟初星跟著被封，關於那顆星球的一切資料和圖片都了機，隻被儲存在軍部檔案室裡。這副壁畫上的植被很真實，和我見過的資料差不多。你說，這是怎麼來的？”

蘭瑜心一片茫然，眼睛卻灼灼發亮，閃著睿智和恍然的。

“你總算明白了，半年前悄悄通過空間通道的隆特星人，肯定知道啟初星球是什麼樣子。”陸染空說道。

“這麼說，林霖就是那名隆特星人。”蘭瑜坐直了，有些興。

如果真能確定他就是的話，等會紮針，晚點就可以坐星艦走，回去後還能趕上明天的早飯。

回去時也不用關鐵籠子了，貴賓艙。到了宿舍就洗澡，多洗幾遍，有條件的話按照古地球的習俗個火盆……

“不一定。”陸染空說。

“啊。”蘭瑜從遐思中回過神，猛然一驚，“為什麼不一定？”

“我不說了嗎？啟初星球上的植被，還有三顆星球也有。林霖可以畫出那些植被，自己添上兩個太的線就行。很多啟初星球的狂熱，就是這樣每天做出很多副畫來。”

蘭瑜：“……那你還說這麼多？還絕資料？人家都能搞大量創作了。”

“隻是一個懷疑方向而已。林霖是名畫家，卻冇用在正道上，和做假.幣的合夥做模板，足足以假真，弄了十幾億的□□流到星際市場。最後人家跑了，罪名全砸在他上。”

“怎麼樣？我這些發現有價值吧？”陸染空問。

見蘭瑜麵不屑，他又問：“那你呢，你有什麼發現嗎？”

蘭瑜放下勺子，說：“有。”

他豎起三指頭，“第三——”

陸染空下他的中指和無名指，“你是第一，不能接著我的數。”

蘭瑜撇了撇，“第一，我覺得王進和裘道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種關係。”

“哪種關係？”

“仇人關係。”

“嗯，你說。”陸染空鄭重道。

“他倆雖然打架，但是打完了就互相在遞藥，剛纔你們出門去食堂的時候，裘道還把地上王進的鞋給他擺正。”蘭瑜瞇起眼，“我覺得他倆關係很微妙，隻是得不到證實。”

“嗯。”陸染空不鹹不淡地回答了一個音節。

“你不信？”

“信。我不但信，還確定他們倆是。”

蘭瑜震驚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很明顯啊。”

“明顯？”

“他倆一進飯堂，就在一個角落抱著親，特彆明顯。而且他倆就是一個星際匪幫出來的。”

蘭瑜：“……可是他倆都是alpha啊。”

“都是alpha怎麼了？星際法律又冇有規定兩個alpha不能在一起。如果我看上了誰，纔不管他是alpha還是omega。”陸染空說道。

他斜斜靠在床欄上，雙手環，一縷夕正好落在他臉上，帶著睥睨一切的氣勢，看上去神采飛揚。

蘭瑜那瞬間有一剎那的恍惚，下意識說道：“唔，你這個說法我讚。”

陸染空看見他將勺子已經放到飯盆裡，裡麵還剩了一半的粥，問道：“你還要吃嗎？”

“不吃了，吃飽了。”蘭瑜說著，就想將剩下的倒進衛生間。

“拿來我吃。”

陸染空接過飯盆，拿起勺子就往裡喂，含混道：“我剛纔都冇吃飽。”

“你不勺子嗎？而且這是我吃剩下的。”蘭瑜大驚失。

“我不嫌棄你。”陸染空大口大口吞嚥著，粥很快就見了底。

他起往外走，說：“飯盆是食堂的，我去還了。”

陸染空剛走出去，大廳裡就傳來陸續的人聲，那些吃完飯的犯人在獄警看守下，又排著隊回來了。

“哎哎哎，0357，你去哪兒？”蘭瑜聽出是那名吹哨子獄警的聲音。

陸染空的回答傳了過來，“我去食堂還飯盆，馬上就回來。”

蘭瑜剛將小凳子推到床下，門口就站了個人。

那名哨子獄警一邊轉著手裡的兩個銅彈，一邊往裡看。

“生病了？”他問道。

蘭瑜說：“還好。”

“如果很不舒服的話，可以醫療。”哨子獄警胖胖的，長相和語氣都很和氣。

“謝謝，冇什麼大問題。”蘭瑜禮貌地回答。

很快，所有人都回來了。

一進屋子就去到最裡麵的衛生間，每人端了一個盆出來，裡麵擱著巾香皂。

陸染空這時也回到囚房，劉俊傑趕招呼：“豹哥，洗澡去啊。”

“行，你們先去。”

等人都走，他蹲在自己的櫃子前，端出塑料盆，看到蘭瑜還坐在床上不，納悶道：“你不是吵著要洗澡嗎？快去準備啊。”

蘭瑜瞥了他一眼，問道：“是所有人在一塊洗嗎？”

“放心，有小隔間的，冇人會看見你的屁，也冇人想看你的屁。”陸染空將巾香皂一腦放到盆裡，“隻是要在外間掉服再進去。”

“那不行，我要等他們洗完了再去。”蘭瑜說。

陸染空忍耐地歎了口氣，說：“你怎麼就這麼多事兒呢？”

“那你自己先去吧，我等會兒一個人去。”蘭瑜坐著不。

陸染空想了想，將塑料盆放到方桌上，“隆特星人在這裡，我們倆不能分開，我等你。”

說完，就和他並排坐在下鋪床上，沉默地等著。

蘭瑜垂下頭，看見他床單鋪歪了，上麵的藍條紋都傾斜著不是條直線。邊緣剩餘部分也冇有按照規定掖到褥子下麵，一邊長一邊短地吊在床欄外。

被子冇有疊好，一個圓團堆在那裡，枕頭中間隆起一塊，四周是空的。

他轉頭盯著窗外，刻意去忽略這床，但腦海裡全是那擰的條紋，冇有對直的中軸線，團團的被子和凹凸不平的枕頭。

越來越難，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起來。”他終於挫敗地轉頭。

“乾嘛？”

“你先起來。”

陸染空莫名其妙地站起，蘭瑜開始飛快地給他理床單。

先是將條紋對直，再將多餘的部分掖進褥子下麵，抻平整。把扭曲的枕芯抖出來，重新裝進枕套。被子也打散，疊得方方正正。

看著麵目一新的床，他長長舒了口氣。

終於舒服了。

蘭瑜轉頭看向陸染空，發現他又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心裡咯噔了一下。

他拉下臉說：“不管走到哪裡，都要嚴格要求自己。”

瞅了眼周圍冇有其他人回來，接著道：“軍人就得有軍人的樣子，就算在服刑也一樣。我給你做了示範，以後你就得照著這樣疊被子。”

陸染空冇有說話，隻著自己下。

遠傳來說話聲和踢踢踏踏的拖鞋聲，是那些洗澡的人回來了。

陸染空端起自己的盆，問道：“現在可以去洗了吧？再拖的話澡堂就關門，你今天就洗不了。”

蘭瑜覺得也差不多了，便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洗漱用，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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