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天攬月傳》第十五章 滅口

炎龍歷四八七四年,統一南北百年的大趙帝國發生叛。統領西南邊軍的國郡馬陳師道於西南國屬地起兵,宣佈徹底離大趙帝國治下。並稱奉天意復興南陳,改國十三州為新陳國。將南夷諸邦盡數劃新陳版圖。陳師道在國都城甬城登基稱帝,即位後命西南大才子林書桓著討趙檄文。四張榜在各個城頭前。

文中曰彼趙國者,本北地夷戎國,不識文事,不奉聖賢,倫常敗;弟繼兄嫂,子繼父妾,視若等閑;德弗濟世,國弱民貧;概因,昔南陳顯宗,哀其國民同沐天恩,窮頓困苦,故賜書禮,授其耕農,傳其教喻;使其終得五穀以足腹,得經義以濟世;未料,彼國足後,竟起囂妄,竊炎龍國祚以自居;忽而,竟趁父國巨流洪泛之機,狼心發,未宣而戰豺狼野心國祚傾覆,四海同悲今我主陳氏,尊諱師道,奉天起兵,復古陳風,率旌樹旗,登高岡而擊鼓吹下豪雄,既審斯義,宜各率子弟,乘時躍起,雲集響應

造反之前總要先給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這檄文大都是那麼一回事。陳醉拉著看的津津有味的趙致邊走邊說道。說話間已來到城門口。

陳師道雄才大略,又籌謀多年,早賄賂朝臣將西南十三州的主盡數換自己人。這邊一舉旗,十三州的府尊們便競相兢從,紛紛響應。如此大事西南境竟無一烽煙燃起。此事運作的四平八穩跟陳醉前世天朝的平穩過渡或有一拚。

新陳國初立,一切恢復南陳舊製。當此改弦易張之時,州府縣郡都在更換文署名,旗幟牌匾上上下下忙的不亦樂乎。城門口雖有軍卒守衛,盤查卻極鬆懈,這些兵卒前日還吃著大趙帝國的餉,今日竟了新陳帝國的兵,轉換之間,份變了觀念卻一時還扭轉不過來。

雖然上級已有命令嚴查北地口音之人,謹防北趙細作混城中破壞,可這命令真落實到這裡時,早被數十年養的惰消磨的沒多大效力。陳醉與這守門的軍卒本就是素識,平日裡進城送酒不得還要彼盤剝,彼此關係自然非同尋常。那軍卒夫長見是陳醉領一白凈城,隻湊過來不痛不的問了幾句便揮手放行了。

神候府門前,何記粥鋪裡,陳醉與趙致就著幾味小菜在啃饅頭喝白粥。

雕欄玉砌早褪去了,不變卻是底座本頑石。趙致著已褪的神候府門前的栓馬欄頗有慨言道。

味的甜糕、香脆的餅,永遠隻能是生活的點綴,這世間最恆久的,唯有淡而無味的白米粥,快喝吧。陳醉將碗中白粥一口喝乾,附和道。玉褪方顯頑石,石褪未必不能見玉,世間的道理總是來來回回的,別慨啦,一會兒領你去個又有趣的所在。

神候府的麵積很大,有前院中院東西院和後院,院,廂院,層層疊疊的。卻有個地方與神候府是連在一的,府中人誰都不會涉足,便是百十年前神候府的後花園。傳說這裡在李飛熊死後的百年之中有一陣子鬧鬼害死了李飛熊親族老數十口,因此引來了一位法高深的玄門道士,在此做足了九九八十一天法事後將這裡封了。

故而府將神候府整座宅院以極低價格公開出售,許多年來卻無人敢問津。後來鍾大俊搬到瑞榕城,據說他的氣很盛能鎮住妖邪,從府手中將宅子買走。雖是如此,鍾大俊搬來以後卻也將這後花園死死封住。

陳醉領著趙致跳進神候府後花園,西南悶熱多雨,且常有隔道不下雨的現象,陳醉他們昨夜在大江上晴朗無風,而這城中神候府後花園卻是一副空山新雨後的意境,草木掛瑩珠,荷塘水漫石。明顯昨夜經歷過一場急雨。

陳醉引趙致來到後花園荷池中心的一座涼亭中。告訴他,前些年我在這府邸的前院隨大摔碑手鍾大俊學藝,十年未有寸進,每當與師兄弟們切磋落敗後便到這裡靜思一番後再回家。城中一直有傳聞說這後園鬧厲鬼,因此平日裡沒人會來。你不是一心想要進府憑弔一番嗎?這裡也算神候府的一部分,你將就看看算了。

趙致問你來這裡做什麼?陳醉道「有件事想不明白,跟鍾大俊有關,正打算去前院打探一番。」忽又想起什麼,道「來,我給你看樣有趣的事。」說著,引著趙致的目將手指點向涼亭的一立柱。那裡赫然雕刻著一句話「老子戎馬一生縱橫天下,殺過的人比你們想到的都多,跟老子鬥,你們得很,哈哈。」

「我一直很想知道這句話是什麼人刻上去的,殺過的人比別人見過的還多,世上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這世間絕不多。」陳醉著深深的刻痕,頗有神往之意。

趙致湊過來輕輕推開他的手,仔細觀察這行字,隻見比劃深湛,筆力遒勁雖是信手木刻而,卻能做到筆斷意不斷,字裡行間殺意衝天,豪氣乾雲,一觀便人頓生雄心。輕聲贊道「好雄渾的字!這留字之人無論是書法的功力還是運筆的腕力皆曠世難尋,當真是天下無雙的書中力士!」讚歎連連不絕於口。

陳醉困道「起初我以為這是李飛熊留下的,後來發現這亭子修建的日期是李飛熊沉江之後的事,自他以後卻不知還有誰有這個資格留下這行字。」

趙致想了想,道「或有一人,便是親率北趙雄師掃平南陳的大趙武定王趙正淳,史記他曾在車廂峽被李飛熊打敗,因此耿耿於懷,南征路過這裡時曾特別到過李飛熊故居,這行字若不是李飛熊留下的,舍武定王無他人有這個資格。」

陳醉悠然神往道「當真是將星璀璨的年代呀!」

趙致哼了一聲,道「自古帝王多無,李飛熊也好,趙正淳也罷,最終都未得善終,陳明帝做了獻城候,李飛熊投江,趙正淳卻因跋扈驕狂大逆不道被武帝以車裂刑之,此二人戎馬一生皆功高蓋主英華絕世卻都未活過五十歲。」

「名將自古如人,不許人間見白頭。」陳醉心有所,不經意的又竊了一句。卻又將趙致逗的雙眸放,讚歎不休。

陳醉到無趣,懶得附和趙致的詩詞過敏癥。沉默片刻驀然想起邊這份不凡多半是北趙朝廷的大貴人,他明知道陳師道造反卻還有閑心在此聊什麼名將白頭詩詞歌賦,既不擔心個人安危也不牽掛故國之患,倒真是奇哉怪哉。人千奇百怪,有的人安富貴甘之如飴,有的人卻對所謂的富貴尊榮如坐針氈,趙致大約屬於後者吧。

接著又想起此行的目的。當日與陸如鬆較量,現在想來那場比鬥十分蹊蹺。自從陸如鬆晉陞碎玉之境後他已五年未與陸如鬆手,那天鍾大俊卻莫名其妙的安排了自己跟他比試。

以陸如鬆當時出手的況看,分明有意致自己於死地。最終又是鍾大俊阻止了陸如鬆繼續追擊。這件事當時陳醉並未多想,但經過家門大變之後,他再回首細思頓覺此事大為可疑。鍾大俊,陸如鬆,曹掌櫃,於瓊花,雲玄,還有那個素未謀麵的黑心狗,回顧過往種種,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一直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霾。二十年的生活就像一個決不會讓人到愉快的謎語。而大俊道場正是揭開謎底的一角。

將晚,後花園中漸起霧,平添幾分森玄彩。陳醉有意讓趙致在後花園等自己,趙致卻說什麼也不肯,陳醉皺眉不語。心中卻莫名的彆扭,隻覺得這個趙致古裡古怪,扭的不似個漢子。若不是看他結吐出,氣質昂然部扁平,真要懷疑是不是扮男裝的。

正思忖是否帶他同往時忽聞呼喝聲耳,陳醉悚然一驚,循聲奔去,後趙致連忙隨其後。

陳醉奔到通往前院的門口時已可聽清門那邊傳來的人語喝罵聲。仔細聆聽,隻聽牆那邊一人喝道「姓謝的,你我素無冤讎,你今日這般痛下殺手卻是為何?」這句話鑽耳中,陳醉頓時神為之一振,這說話之人正是鍾大俊。

隻聽牆那邊又有一人說道「什麼原因你還不清楚嗎?」

這人大約就是姓謝的了,此人講話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氣勢上明顯住了鍾大俊。隻聽鍾大俊中氣十足答道「鍾某不知!鍾某對主公忠心耿耿從無二心,不需要清楚,倒是你這降臣擅自將鍾某治罪前可曾想清楚了?」

主公?這鐘大俊竟是有組織的?陳醉暗自驚心,越加確認自己的判斷,忙接著往下聽。

牆那邊姓謝之人冷笑一聲,道「鍾大俊枉你追隨主公二十年卻還沒弄清楚他的子,那件事你既然已經知道其中,那麼不管做與不做都決計不能留你在世上,你若不死主公因此為難,你若死了反而萬事皆休!」言下之意是在說主公其實也不待見你,隻是礙於麵不方便對付你,若是讓你繼續活下去隻會讓主公尷尬為難,你死了一切就都好辦。

陳醉聽此人說道休字時口吻中已殺機必現,料他將要手,心念剛,便聽到鍾大俊忽然一聲暴喝,跟著起落縱躍之聲耳,有兵刃刺中的聲音傳來。一切又歸於平靜。那姓謝之人冷笑一聲,縱離開。陳醉襟破空之聲判斷他已走遠了,這才將門撞開。一腥味撲鼻而來。趙致跟在後進了院子,一見院中形不由嚇得啊的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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