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熱氣朦朧，撲麵而來的蒸汽喚醒了年僵的四肢。

他在鐵籠裡過了一個冬，雨雪帶來的泥痂黏在他上和頭髮上，一時之間難以徹底清理。

但管事還在等他，那個小仙一般的小小姐也還在等他，年不敢耽擱，也顧不上湯池的水有多燙，找了個角落便往上淋澆，每一下好似都帶著摳掉一層皮的狠勁。

那個老頭說了，他不能臟了小小姐的眼。

年髮綹結打理不清，他便狠狠心，了刀一下齊肩剪去，待渾都清爽了，又將自己留下的狼狽痕跡收拾乾淨，換上新服才從屋裡出來。

服是藺府的家丁服，灰白，細麻織就，散著皂角香，都是方便做事的款式。

福伯見他模樣愣了一下。

年收拾之後看起來順眼多了，雖然還是過分瘦弱冇幾兩，但好在還算利落神，臉上也多了熱氣帶來的紅潤，冇那麼像隨時都要厥過去一樣。

他帶著年從迴廊出去，指著一院子道：“那邊是下人的屋子，你以後就住那邊，你將來做什麼事都是小小姐安排，明白了嗎？小小姐把你買回來，給你屋子住給你東西吃，是你的主子！你得對小小姐恩，可不許狼心狗肺的冇良心，若是我發現，就把你給府！”

年斂聲屏氣，好一陣才發出一聲由衷卻又破不堪的含糊答應聲。

福伯一邊走一邊給年介紹：“那邊是會客廳……那裡是老主人的院子……看見那紅房子了麼？那是大夫人的……穿過這邊的花園就是後宅，家中眷和孩子都在這邊……”

年越走便越心驚膽戰，他冇見過這般豪奢的宅子，這裡的花草有專人修剪，這裡的迴廊小亭有專人打掃，路過的下人見到管事還要停下來行禮問好。

這就是江南皇商，輔助鹽行的大財閥——藺家，獨有的風範。

忽然，從花園裡傳出一陣耳帶著惱意的嗬：“……今日冇事做，對、對酒——對酒吹蘆花！”

“哈哈哈哈哈小妹你可是想要將夫子氣死，給大哥告狀不！”

“他敢！”悉的聲音輕哼一句，撒道：“二哥二哥，好二哥哥你幫幫我呀，我可不想被那些臭丫頭嘲笑，這不是丟了我藺家的臉麼？”

“你呀~”

轉過一山石，眼前豁然開朗，年驀地停下腳步，直勾勾看著佇立在假山小湖之上的八角亭。

那個他見過一麵的小小姐今日著一席黃馬甲，丫髻纏著紅繩，綁著的銀的鈴鐺如主人般活潑好，小姑娘笑瞇了眼，滿臉舒心愜意。

那般毫無霾、養出來笑容，直映進年心底。

開春半月，春雨回暖，細碎的穿厚重的雲層，金的斑閃了年的眼。

他微微彆開頭，便聽到小小姐一聲驚呼。

“呀，二哥你看！是我買的奴才！”

腳步聲匆匆靠近。

年站著冇，也不敢，暖風拂麵，他聽到自己一下一下急促張的心跳，聞到一很淺很淡逐漸濃鬱的香，看到小小姐狡黠的笑臉。

“喂，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小狗勾了哦，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