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朝》第一卷 新秋赴西涼 第九章 噤若寒蟬
今日的朝會不同尋常,卯時一刻,朝臣剛剛邁宣德殿就到了寒意,明明隻是蟬聲將落的時節,殿卻好似隆冬,眾多朝臣雖然嗅到了些冷厲的意味,但的確是未聽得什麼風聲,齊齊朝章讓看去,希這位首輔大人能提點一二,也好早做些準備,以防怒龍。
隻見這位首輔大人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沉思的模樣,眾朝臣心中的弦立時綳的的,作為皇上的心腹大臣,此時都不敢有多餘舉,這些朝臣就更加不敢異了。
殿一片死寂之時,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周啟著一金龍袍來到殿,剛剛就坐,還未等司禮監太監那聲:「有事者奏聞!」就聽得一聲脆響,周啟將一本奏章摔到了眾朝臣的麵前,眾臣連忙跪下,齊聲一句:「陛下息怒。」
「行了行了,把你們那副罪該萬死的模樣給朕收起來!」周啟語氣凝重的說道:「眾位卿可知昨日子時二更,朕見到了哪位臣子?」周啟環繞四周,見無人答話,便繼續說道:「別裝出一副一概不知的模樣,朕的人你們不敢收買,幾個看守宮門的太監你們還能不打點明白?齊子肖你來說說。」
這位門下侍中,朝堂正一品大臣悚然一驚,頓時汗如雨下,語氣抖的說道:「臣、臣不知!」周啟立即怒目視之,大喝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昨夜令管家清點家產,你齊大人倒是家大業大,上朝之前都沒點算完!聽說你家中就有黃金八萬兩?現在還正琢磨雇哪家鏢局給你押回揚州老家呢吧!」齊子肖聽罷渾一,整個人就癱在了地上。
周啟未等朝臣反應,接著說道:「相比臺下泱泱忠臣裡也有幾個是知道的!」周啟忠臣二字咬的格外清晰,跪拜眾臣皆是屏住了呼吸。
「昨日午時,翔檢察使王百韜來到了朕的麵前,告訴真,就在昨日下午,翔府五千守軍被西涼一萬三千輕騎全殲,翔府通判明齊以殉國,現在這一萬三千輕騎已經深中原腹地,現在在哪裡就要等各地檢察使的奏報了。」周啟語氣意外的平靜,迴響在跪倒的眾臣耳邊卻是有如驚雷。
「知道這麼多『鞏固』之臣,朕為何獨獨出來了一個齊子肖嗎?你們安眼線隻要沒安在朕邊,朕可以當做看不見,職甚大之人訊息靈通一些不會有錯,但朕……」周啟拍案而起,大喝道:「但朕容忍不了一個蠢貨還居高位!」
「臣等死罪!」眾朝臣齊聲。
「一萬三千輕騎,區區一萬三千輕騎,他莫通山想幹什麼?朕不得而知,但是,區區一萬三千輕騎,他能做什麼?攻打潼關還是直取長安?」周啟負手而立,繼續怒聲道:「長安重甲步軍就有足足五萬!他一萬三千輕騎還能攻城不?朕的門下侍中,堂堂正一品職,可以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竟被嚇得連夜清點家產!這要是傳出去,朕的臉麵何在?」
長舒一口氣,周啟逐漸恢復平靜,說道:「章讓!」
章讓起,來到眾人麵前,說道:「回陛下,臣雖不知這一萬三千輕騎到底為何而出,但想必是為了西涼世子而出。」
周啟聞言,眉頭微皺,說道:「繼續。」
章讓繼續說道:「去年涼王世子、二郡主相繼離開西涼境,相繼遊歷荊南、兩淮等地,看著一萬三千輕騎草草出,連朝廷都沒得到風聲,依臣愚見,應該是這兩位遇見了什麼難事,纔有了這一萬三千輕騎南下。」
周啟點了點頭,又到;「兵部尚書第五稗謚聽旨。」一個年紀尚輕的大臣起,躬道:「臣在」周啟說道:「命兵部尚書第五稗謚領神武衛八千步軍、長安巡防營五千步軍及京都百鍊營五千騎軍南下金州,伺機行事。」第五稗謚回道;「臣遵命。」
「禮部尚書蘭亭溪、刑部尚書劍南山聽旨。」兩位老邁之臣起。「命禮部尚書蘭亭溪即刻隨刑部尚書及兩部僚細細商議此事!」細細商議說的極重,二人立即領會道:「臣遵命。」
「中書令兼戶部尚書章讓聽旨。」章讓躬,「立即停止西涼所有兵餉供應,且讓朕看看西涼有幾分能耐!」說著便重新坐回龍椅上。
章讓努了努,但看到周啟正在氣頭的樣子便作罷了,說罷「臣遵旨」便回到了百之列。
此時,周啟看著噤若寒蟬的眾位大臣,直覺索然無味,擺了擺手,便離開了。眾朝臣隻聽司禮太監一聲:「退朝!」之後,匆忙起出殿,待出了殿門才發現後背都已了。
章讓嘆了口氣,也隨眾朝臣離開了宣德殿,第五稗謚見狀,來到章讓近前,問道:「叔父為何嘆息?」章讓拍了拍這位老朋友的兒子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賢侄一定要記得,此次出兵不比以往,無論生了什麼事端,切記不可兵!」
第五稗謚雖然不知為何,但叔父既然如此說來,便不再過問,手作揖道:「謝叔父提點!」
走在亭中的周啟麵冷,冷聲道:「朕的國舅爺哪有這般好殺?莫通山,朕容不得的你這般欺侮!」滿庭肅殺之氣盡顯,邊的幾位太監皆是跪倒在地,不敢靠近,生怕聽見什麼不該聽的,白白丟了命。
周啟一人向前走去,走到亭子盡頭,看著天邊剛剛升起的晨,喃喃道:「可即便你做了這大不敬之事,朕依然不相信你莫通山能辜負了七代先輩守下的大吳江山,朕寧願相信羌人聯合草原蠻子殺到了長安也不願相信西涼王會反!隻是這些話不該是朕說的,朕是天子,容不得你幾十萬鐵騎虎視長安!」
周啟回道:「擺駕太安宮!」
太安宮位於宮廷最北,乃嫻妃之寢宮。
章讓將將走出宮門,就看到蘭亭溪和劍南山在宮門外等候,二人皆未上馬車離去,而是遣返家僕,獨留在宮門外等候。
章讓走近,低聲道:「我知道二位大人為何而來,隻有一句告訴二位:且先等等,陛下會改主意的。」說罷,便轎走了。二人站在原地良久,劍南山問道:「蘭兄,此言何解?」蘭亭溪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暗含深意笑道:「既然首輔大人讓咱們先等等,那就先等等再說!」劍南山點了點頭,與蘭亭溪作別,轉離去。
蘭亭溪捋了捋鬍鬚,用隻有他一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道:「章兄,蘭亭溪恐怕要辜負你的一番好意了,主辱臣死,纔不枉我蘭亭溪一風骨。」
蘭亭溪緩緩而行,竟是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國子監,看到正在勤勉讀書的眾位監生,麵笑意,為首的教書博士看到蘭亭溪,來到近前,笑道:「今日是什麼風,把蘭兄吹到了我國子監,離今年蒞試可還有一個月呢,這就要過來考校一番?」
蘭亭溪擺了擺手,回到:「怎麼,這國子監,我還來不得了?」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大笑一聲:「老賊!」
蘭亭溪突然說道:「韓兄可還記得當初我年時於國子監蒞試之時,於博士的一番話,我說此生願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結果博士說道此生能學盡往聖絕學便是驚世駭俗了。當初年輕狂,不覺此意,知天命的年歲才明白我此生是稱不上驚世駭俗了。」被稱為韓兄的博士呆了呆,不知為何蘭亭溪會說這一番話。
「韓兄,這些監生乃是日後我大吳棟樑,切記君子如玉,重在溫良二字。」蘭亭溪說罷,便轉離去,隻剩韓博士一人躬相送。
次日,禮部尚書蘭亭溪宣德殿死諫,其長子蘭戌一白縞素為父抬棺立於宮門。
彈劾西涼王十大不赦之罪!
禮部尚書蘭亭溪、春秋之後世間第一風骨,死於永隆初年秋。
願以死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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