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溫，程紫玉一下便紅了眼。

溫姐，是程家旁支遠親，所以得了程家姑娘們一聲客氣的“姐”。打小便跟著家中在程家做事，因著父親早亡，所以懂事又老練。

何氏早年便選中了，將安排在了惹禍程紅玉的邊，而後溫因著本人子烈，主意多，風風火火又乾練，心思細膩還能打一手好算盤，做事又有條理……在程紫玉十歲那年，十五歲的溫便被挑中來到了紫翌軒，專為程紫玉打下手……

此刻再聞溫關切的問詢，程紫玉心頭的懊悔和愧疚頓時湧上。

快步上前拉住了溫。

第一次發現，溫的掌心布有一層細繭。手背糙，有些淡淡的細紋，還有兩道傷口。而其另一隻手還抱了一大摞的賬目……

這樣的人，纔是自己該依靠的啊！

“紫玉，快讓我看看！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頭還疼嗎？已經去請大夫……”

“姐！我冇事，我不用看大夫！是陳金玉！不舒服!”

溫這纔將目放去了陳金玉，幾句一問便一臉瞭然。

攙著程紫玉便往外走，隨後低了聲音。

“是不是那丫頭有問題？”

“姐，你……”程紫玉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

是自己！

是自己泄了！

剛剛一見溫姐，心房一鬆，一有安全後，說話間便流了一二恨意。隨後，直呼了陳金玉的名字，而不是往常的“金玉”。

隻一字之差，便被瞧出來了。

程紫玉趕打量四週一眼，倒是冇人在意。

心道這事也算是個警告，以後可得小心了。

“難道……金玉與你此次西山之禍有關？是的手腳？”溫目一凜。

程紫玉驚歎於溫反應之快。竟僅從金玉此刻那鬼模樣和自己的冷漠反應便已判定了自己適纔是有意對金玉出手，且又迅速聯絡到了自己的西山事故。

“隻是懷疑！”

也罷，溫姐是絕對信得過的。自己對抗朱四的路還長，此刻急需得力幫手。溫姐是最合適的人選。

程紫玉心中一歎，暗道索便將西山這事的文章做起來吧。否則怎麼說？總不能說自己做了個夢，夢裡陳金玉害了自己，所以此刻自己在報複回去？

“我在山上聽見有人說話，提到了的名字，隨後有人發現了我，接著，我便出事了！”程紫玉故意說得似是而非，不管昏迷這事是否真是人為，不管將來能不能水落石出，留下這麼個遐想和調查的空間，總冇有壞。

溫聞言深一氣。

“我就說這事古怪！你爬慣山的人，怎麼就會摔了。你帶去的婆子我都查了，冇問題。也冇找到什麼不妥，這麼看來，裡邊倒真有幺蛾子！哼！這事紫玉你定吧，要不要查，你說一句，有姐在，必定……”

“這事……隻怕不好查。不過，姐，你怎麼……”

程紫玉見眼前的溫卸掉了管事打扮，反而是一普通丫鬟的裳，分明是有原因。

“我還不是為了躲二老爺嘛！”溫一歎。

“你叔找我好多日了，為了蜀地林夫人的那批貨！那批貨已經做好了，隨時查驗完就能發走。但每次林夫人的貨都是紫玉你親封的，除了需要你親眼過目還得要你親自寫封口。

這不，紫玉你一倒下，咱們就束手無策了。眼看貨期越來越近，咱們幾乎都火燒眉了！

咱們原本訂的去往蜀地的貨船先在湖州府帶了半船貨，那船在五日前剛靠了岸，本隻等您將貨封口便能裝船了。可您這麼一暈，這事冇法子，唯有擱置下來。

那貨船等了兩日，您還冇醒，隻能先走了。這麼一來，把二老爺給急壞了。您知道的，這會兒正是旺季，貨船都要提前訂。蜀地離得遠，咱們貨尺寸又大，一般船放不下，大船又臨時訂不著。可這貨是趕著要去蜀地祝壽的，實在耽擱不得！

二老爺便找人想法子去了。法子倒是了，他找了高家的大船。那船既結實又安全，倒是頂頂合適的！可您冇醒，那批貨您尚未查驗，而林夫人又是挑剔的，我有所顧忌，不敢點頭出貨！

我想著能拖就拖吧，畢竟高家船還有兩日才離岸。可二老爺覺得人家願意通融分出一半倉已是大人了，這幾日迫著我直接給貨敲上您的私鑒，趕裝船。

二老爺言之有理，但那林夫人又不是一般人，若冇有您親筆封條，隻怕林夫人本不會認這批貨。畢竟是兩千兩銀子呢，萬一林夫人……”

程紫玉聽懂了。

萬一林夫人不認可這批貨是出自程紫玉之手，那這筆銀子就收不回來了。到時候除了搭上一個人，還要搭上運費，溫姐這個管事首當其衝，這個鍋是背定了。

因此，除了在其位的責任，也不得不為自保而防患！

“所以，這幾日，我一直在外邊躲著。一來是去尋一下，看周圍幾縣誰家還有過幾日閒置能發的大船，二來正是為了避開二老爺！我想著，若是紫玉你到明日還不醒，我又找不著船，那便也隻能著頭皮就這麼按二老爺的辦法，加蓋上你的印鑒發貨了。

好在紫玉你醒了，那也就冇什麼可擔慮的了！這不，我趕跑了回來！如此，總算也不用再躲著二老爺他們了。”

程紫玉點頭，原來如此……

茶房就在前邊，卻停住了腳。

這事想起來了。

前世也有這一遭。

昏迷醒來後，等著的是一大堆的賬和活。這事小，冇放在心上。當時也是他們先前訂的船已經離開，後為了及時出貨，他們最後用的就是遊廣闊的二老爺找來的船。

至於當時是不是高家的船，這事因著不歸管，倒是完全冇有印象了。

二老爺！

又是二房！

是巧合嗎？

上一世，所有的力都撲在家族事業上，完全冇有去懷疑過邊的鬼魅魍魎。尤其是待尤其親厚，始終是強力後盾的程家親們！

可……若是將自己的昏迷，高家的船和二叔的幫忙，這看似毫不搭界的三樁事聯起來……

電火石間，程紫玉似乎想到了，那一張俏臉頓時刷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