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店掌櫃。書趣樓()」

青小生放下橡木門板，仔細觀察起江楓來，當然江楓也在趁機打量他。這小生模樣也算俊俏，墨玉鑲金腰帶，寬袍織錦領口，雕花麂皮長靴，看上去得確像富家公子，不過上一點塵灰也像是新添的，手上麵板雖然有糙的痕跡，但卻像是練家子，不像是乾活的，這傢夥什麼來路？

「你是老顧客？」青小生道，「不認識我麼，餘小正，這家店的老闆。」

「老闆不是位的麼，是尊夫人？」

「呸，」餘小正道，「你什麼眼神，那是我姐餘小曼。」

原來黑紗遮麵子這個名字，江楓心道，來了好多次黑驢張，也沒有人知道店主姓名，更不敢問，這小孩還真是沒有心機，八卦之心頓生。

「沒聽提起有個弟弟呀，」江楓道，「隻是聽說常常提起夫君，我還以為是你呢。」

「瞎說，」餘小正愣了一下，「我姐才懶得提起姓崔的那傢夥，再說也不同意那幢婚事。」突然他好像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話了，「你這小子，胡言語，到底有何事，沒事趕走，我要關門了。」他揮揮手就要趕人。

「我是來退錢的。」

「退錢？我們店所有貨品離櫃概不負責，你不會不知道規矩吧？」

「知道，但是我從你們這買到了假報。」

「嗯？」餘小正突然停了手，左右看了看，見四外無人，冷臉頓時笑靨如花，「趕進來說，進來說。」他手拉江楓就進了店，隨手掛了『打烊』的牌子。

江楓也不急，心道這傢夥變臉可真夠快的，進了屋，發現僅有的一個臉夥計也不在，簾子也高高的挑著，確實是就要打烊的樣子，店主蒙麵子餘小曼——嗯，這個名字想著還是頗讓人浮想聯翩的——也不在。

「你姐呢？」既然已經知道兩人的關係，似乎對方也對假報的事很上心，江楓準備順勢繼續套話。

「去七盟了，得七天後回來，趕說說，假報是怎麼回事？」他有點猴急。

「哦，這樣啊，報是從你姐姐那買來的，我還是等回來再說吧，話說你姐怎麼喜歡黑紗遮麵呢？」江楓擺出一副自來的態度。

「還不是因為那婚事……」餘小正剛說一半，「哎，又被你套話了，快說報的正事，不然我送客了。」餘小正換了態度，但臉上還是掩蓋不住興趣滿滿的樣子。

「是這個，」江楓知道再套下去基本沒戲，這些八卦也夠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了，他掏出儲存完好的莎草紙，「我買了一份來自魏國的報，這裡麵的大多數線索，都是假的，我都標註出來了。」

莎草紙上劃了不紅標記和文字，當然最主要的錯誤資訊就是公孫賀並沒有死。江楓知道黑驢張是信譽店，倘若能達到十倍的賠償，七枚二階，也算是不菲的一筆收，即使拿不到真錢，換點東西賠償也是蠻實際的。

「嗯，確實是我們賣的報，應該說，是我姐姐賣出去的報。」江楓自然不知道如何辨別這報出自黑驢張，但餘小正說是，一定是有不為人知的標記手段，「你想要十倍賠償？」

「是，我其實相當於用七十枚一階買了這份報。」

「所以十倍就是七枚二階？」

「對。沒錯。」

「不錯，不錯。」餘小正竟然說不錯，江楓竟然有些出乎意料，隻是心中的驚訝沒有掛在臉上。

「我姐終於做了一件錯事，哈哈哈，」餘小正開心的說道，「這下我可以去告狀了。這件事相當不錯，哈哈哈，今天遇見你可真高興。」

「那賠償？」江楓對表現有點異常的餘小正很是詫異，不過對於這個年公子哥，他倒沒有八卦的興趣。

「賠償自然是有的，我們黑驢張是信譽第一，」餘小正道，「不過我沒錢，你要賬得找我姐要。」

「這算是賴賬麼？」

「賴賬？」餘小正用鄙視的眼看了一眼江楓，「本公子一個月的零花錢就三枚二階，會賴你的賬？」說到這，他覺自己又說走了，趕道，「哎，不和你多說，總之你得找我姐要賬，實話告訴你吧，我姐去七盟這幾天，這店本就應該閉店休息，我是來驗店主生活的。」

「驗？」江楓一頭霧水，還有這種好的人，開店都是為了賺錢，還有為了驗「當店主」過來管理店麵的，有錢人的好——每個月三枚二階的零花錢，要知道淺山宗英弟子的月俸也不過是五枚一階，足足六十倍——實在難以理解。

「對，這報也不能還你，我得留作證據。」餘小正還未等江楓要回莎草紙，就折了幾下快速的收了起來，「你要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他看了看還雲裡霧裡的江楓，「和你說也無妨，我其實是力宗的外門弟子，但是修鍊太忙，我還想開個店，這種浪費時間的覺，但福叔偏偏把店都給我姐打理，我實在是心啊，所以就趁我姐不在過來練練手。有了你這個假報的事，我就可以到福叔那告個黑狀，說不定他會考慮考慮讓我接手。說了這麼多，你明白不？」

我明白是明白，但是關我什麼事啊，江楓心道，我隻是來要七枚二階賠款的，你把莎草紙收走了我怎麼辦啊，這年不但興趣好獨特，有大好的修鍊資源不利用，非得驗什麼店主生活，而且還不按常理出牌，你扣了我的報，我回頭沒有證據找誰去。

餘小正說著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麼，撓了撓頭，「對啊，我纔想起來，我沒請假。」

「請什麼假？小子你別打岔，你得給我出一份憑證，證明你拿走了報。」

「沒跟宗門請假啊，我看七天店，得和宗門請假啊。」餘小正沒搭理江楓的憑證一茬，反而擔心起自己宗門的事來。他琢磨了片刻，突然抬頭看見江楓期待的眼神，靈一現，有了。

「我有辦法了，你願意幫忙麼，我有個事，隻要你幫我做了，給你一枚二階。」

「沒空，先給我出憑證。」跟這種關注重點完全不同的道友流，江楓覺應該一件事一件事說，而不是混在一起。

「憑證沒問題，」餘小正掏出一塊玉佩，形製和大路貨相比確實比較獨特，「你拿著這個，就說報我拿走了，我姐一定會信的。現在說說我的事吧？獎勵我可以提升的，一枚半怎麼樣？」

「說吧，」江楓也不猶豫，如果是個小忙，他不介意多掙點，接了玉佩扔進儲袋，「話說你一個月那麼多零花錢，還差這點錢？」

「多？我是窮人，真是窮人。」餘小正道，「你是不知道，在力宗外門，這點零花錢什麼都不夠乾的，簡直算一貧如洗呀。」

事是這樣的，餘小正繞了半天——這還是江楓沒敢繼續節外生枝接話茬——終於說清楚了這件事，他想讓江楓替他在力宗外門點卯七天，也就是假扮他，按他的話說，力宗四大山門，他所在的大孤山，外門弟子三百人，自己屬於外門一級弟子，數量最多，有兩百人，他平素低調，悉他的人不多，加上很多人都耽於修鍊，集很，隻要他代幾位好友，就不會出事的，何況隻有七天。

「不行，」江楓果斷拒絕，一方麵是自己一個小宗掌門，卻冒充力宗弟子，這要暴出來，自己宗門可就丟大臉了，當然更重要的是，獎勵太了，三十枚還可以考慮。

「再考慮考慮嘛，」餘小正覺難得遇見一個投緣的人，或者說是「福緣」啊，自己最近正找姐姐的梗呢，這就送上門來了。

…………

好容易擺了想要死纏爛打的餘小正，當然他的修為也才靈級五重確實留不住自己，真是個問題年啊，江楓心道。

離開了黑驢張，也沒有逛八雜鋪的心，穿過佑真君大街，到了「月明之」商業街，這裡多是各類宗門、商會的店鋪，此時還燈火通明，甚至還有一部分店夜間也不休息。江楓變幻上次與倪大寶見麵的模樣，按照事前約定的方式，找到了一家「和氣居」的藥草鋪，繞到後門，六長一短，再六短一長，三次之後，一位花白鬍子的老僕開了門。

「我江小白，倪掌櫃介紹來的。」江楓從袖中掏出青銅令牌，遞了上去。

老僕也不多說，側讓路，江楓從後門進了商鋪，裡麵陳設古古香，沒有意料中的草藥味，倒是有一熏香氣息，讓人心神頗為安寧。

「您坐吧，」老僕算是凡人，並未覺醒法相的樣子，故此雖然腳步還算輕盈，但麵目也算老態了，「倪掌櫃正在見客，還請您稍待。」隨後沏了一杯黑茶過來，雖然是普通的北地君山黑茶，但裡麵新增了靈水麥芽，苦中帶著微甜，倒也頗有滋味。

良久。

倪大寶並沒有出現，江楓正續了第二杯，闖進來一名不速之客，虎背熊腰，黑髯赤麵，背後一把短，鐵靴踩在清漆地板上嘎嘎作響，「倪老鬼呢，都說你不在，我倒是看看，你到底在不在，為什麼要躲著我？」

角落裡伺候的老僕趕上前，「樸爺，您多擔待，倪長老正在會見貴客，而且前麵還有人在等著呢。」他態度十分恭敬，比起對待江楓的溫和態度，又是另一番景。

「什麼鬼在裡麵，我去看看。」

「樸爺且慢。」老僕趕攔住，在黑髯男子耳邊嘀咕了幾句。

「好吧，我明天再來。」老僕所提之人，看上去並不好惹，黑髯男子態度了下來，「明天可不能躲著我。」

「這個放心，放心，我一定通知倪長老。」

「哼，再糊弄我，我可不客氣。」黑髯男子自己找了個臺階下，放了句不鹹不淡的狠話，轉看了看江楓，「倪老鬼也是，怎麼什麼檔次的傢夥都，真掃興。」

真是無妄之災啊。

一個時辰之後，江楓終於見到了倪老頭，說起方纔的黑髯男子，倪大寶無奈的說道，「不怕江兄笑話，我是沒辦法才躲的，隻怪之前吹下海口，幫他弄些材料，可是一直未能湊夠。」

「不知道什麼材料，讓您都如此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