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很靜，層層厚重簾幕垂下，遮住了自湖麵之上撲麵而來的濃重霧氣。

薑綰綰睡得很不安穩，不知是惦記著寒詩的狀況，還是被容卿薄咬了一口，心頭總是惱火的厲害。

噠噠——噠噠——噠噠噠——

沉重金屬劃過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時有時無。

幾次屏息細辨，終於確定的確是有那麽點靜，自西北方向飄過湖麵傳來。

聽力其實很好，隻是每次承哥哥太過渾厚的力，不住，便在那幾天裏變得閉塞難辨，過後就好了。

過簾帳，能看到守在門外的兩個婢腦袋一點一點，像是困極了。

悄無聲息轉，從後窗一躍而下，腳尖輕點湖中幾座白鶴雕像，飛掠湖麵，眨眼間落至對岸。

等了許久，那噠噠聲響才再度響起。

這次清晰了許多，還夾雜著幾聲繼續虛弱的咳嗽聲，以及雜的男人玩骰子的喝聲。

那是一道兩丈寬的鐵門，塗黑漆，門外立著兩座兇神惡煞的石獅，兩邊分立侍衛，正上方，赫然是巨大的‘地牢’二字。

這是座封閉的地牢，顯然要進要出，都隻能從這一個地方走。

薑綰綰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進去，這是地牢，地牢中發出這樣的聲音再正常不過，可總是有個聲音驅使著，迫切的想要進去看一看。

正絞盡腦的想著辦法，一道黑影忽地自眼前略過。

刀劍相向的聲響很快引來了裏麵更多的侍衛，那黑男子很快寡不敵眾，漸顯頹勢。

薑綰綰不聲的拉過一個重傷昏迷的侍衛匿至角落，飛快的剝下侍衛服穿上，趁低頭衝進了地牢。

地牢蜿蜒曲折，到都是衫破爛，發如雜草的犯人，聽到外麵聲響，有的一不，有的像是看到什麽希一般衝到鐵欄旁向外探，有的似乎剛剛了重刑，渾鮮哀呼不止。

最深，也是線最黯淡，薑綰綰終於見到了那個唯一負鐵鏈的人。

是個子。

穿著白囚服，黑長發像是許久沒洗過，蓬鬆的散在前後，卻並不顯淩，隻是看上去像是病了許久，每走一步都要停頓一下，明明毫無目的，明明虛弱到極致，不知為何卻還在堅持一步一步走。

似乎是覺到旁邊站了個人，停了下來，很輕，很弱的咳了一聲，轉頭緩緩看了過來。

薑綰綰已經記不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了。

大約，就是死的那天。

那大約是生命中最絕最悲憤的一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著，不知道那一波一波不斷追殺的究竟是什麽人，不知道自己活著是不是就是為了等他們來殺自己。

想死。

無數次想過，卻是第一次說出來。

的命不值錢，可襲夕不一樣。

出生在名門族，家中唯一的兒，父母疼，三個兄長更是視為掌上明珠。

的命很珍貴，很珍貴。

卻死在了雪峰，死在了去探的路上，死的模糊。

旁邊散落的食盒中滾出新做的雪花糕，梨花釀……

那是雲上唯一一次拋下整個三伏不顧，抱著在雪地裏，沉默的等哭到筋疲力盡，才溫聲道：“不要再說這樣的話，綰綰，你是哥哥的命，你若死，便是要了哥哥的命，知不知道？”

“綰綰……”

悉的聲音將從雲霧中拉回來，薑綰綰驟然一抖，眼淚忽然爭先恐後的落了下來。

襲夕踉踉蹌蹌的向奔來，腳踝上手腕細的鐵鏈叮叮當當，走的太急，一個不穩摔了下去。

薑綰綰立刻拔劍，鐵鎖鎖扣應聲而斷！

“裏麵還有應————小心不要讓人跑了！”

有人大呼一聲，立刻有一群人高舉火把衝了過來，團團圍住。

很快又分開兩列，黑描金的短靴徐步走來，每一步都像是沾染了鮮踩在誰的心上，男人白玉般好看的五在火把中映出深深的影。

“這東池宮的私獄也敢闖，怕你有命進，沒命出。”

容卿薄低緩而的一聲，在看清時微微一怔。

薑綰綰將襲夕靠放在鐵欄旁，緩緩轉。

麵無表的了袖口：“有命沒命的，也得試過才知道！”

錚————

一旁的侍衛隻覺得眼前一晃，手腕一麻，手中的佩劍不知怎的就落進了那刺客手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淩厲的劍鋒便閃著幽幽的寒直三殿下的心口。

“殿下——”

月骨立刻拔劍砍過去，劍劃破空氣，眼看就要落下去，口忽然了不輕不重的一掌。

他愕然看向對自己出手的三殿下，卻已經飛了出去！

容卿薄右手推開了月骨，左手握住了已然刺破衫的劍。

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竟還笑了下：“本王可否問一句，綰綰這一劍為何而來？”

這一劍，已然是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次運功了。

不功，便再無機會。

火把燃燒的聲音像風一樣響在耳畔。

薑綰綰不明白，既然多年來他一心想要死，之前在樹林中尋得時又何必多此一舉救回來。

鮮淋漓，有的滴在腳下，有的順著劍蔓延進掌心，粘膩溫熱。

容卿薄卻渾然不覺一般，視線略過淡淡落在一邊勉強站著低低咳嗽的子上：“綰綰想要？”

薑綰綰不說話。

容卿薄便來剛剛從地上爬來的月骨：“這子是誰？”

月骨似乎也不知，又來了牢頭，一問才知曉人是七皇子那邊送來的人。

說是那邊牢房不夠，暫且借放這裏一放。

這犯人，一般都是由府衙理的，但也不排除達貴族府中私設地牢。

關的是些與自己有私仇的人，以方便隨時行私刑泄恨。

天潢貴胄，就是可以如此目無法紀，卻偏偏人無可奈何。

容卿薄不再說話，隻是神冷的嚇人。

月骨一腳將牢頭踹到牆上，怒聲道：“吃裏外的東西！這東池殿什麽時候你來做主了？私自收納犯人的事都敢做！拖出去打死！”

薑綰綰不清楚是真的，還是隻是他們合起來演的戲，隻是如今功力耗盡，怕是隻能為人魚。

默默收回劍，就看到他口已然被鮮浸染。

容卿薄順著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似是剛剛發現一般，倒吸了一口氣後便賴著倒在了上：“本王暈，綰綰你好好抱一抱，別給本王摔著了。”

薑綰綰：“……”

－－－－－－題外話－－－－－－

謝謝阿春RR的8紅豆，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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