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人不可怕，還就是了，怕就怕欠容卿薄這種人的人。

他永遠不說這債該怎麽還，但永遠都會一筆一筆的給記著，日子一長，怕是要利滾利啊。

第三日時，薑綰綰正同容卿麟一道在院子裏煮茶，正喝著，就約聽到婢過來稟告說是攝政王來了。

茶水滾燙，在指間思忖片刻，對容卿麟道：“十二，你去見他吧，就說我剛剛歇下，不便見客，你剛來皇城，基不穩，又沒有母家支持，與那攝政王多走走也不是件壞事，但切記不要心，保持警惕，這廝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廝不是什麽好東西。

容卿麟冷不防被茶嗆到，一口直接噴了出來。

他一邊手忙腳的著下跟桌子上的水，一邊拿眼角瞄已經走到與他們不足十步遠了的攝政王，慌的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這這可怎麽辦才好……

容卿薄雙手負於後，一襲黑金緞長衫，腰修長，眉眼俊雅，聞言，隻微微揚高了眉尾。

這人。

他好心好意幫一把，怎麽還落得個遭人背後說壞話的下場呢？

他不是好東西麽？

打哪兒瞧出來的？

便是對別人來說不是好東西，可至目前為止，他好像還從未做過一件對不利的事吧？

他抬手，折扇在掌心不輕不重一拍，合上了。

長幾步走到邊，彎下腰在耳畔委屈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吶，本王這是哪兒做的不好，綰綰這麽不喜歡？”

這樣的姿勢，他輕而易舉的瞧見了因為驚愕陡然上揚的睫。

濃卷翹，分明，襯得起這雙幹淨的眼睛。

可這眼瞧著不過十五歲的小姑娘卻依舊鎮定自持的握著指間的茶杯，半滴未撒，甚至還不不慢的飲完了一杯。

容卿薄就著將半困在懷中的姿勢，由上而下的自翹的鼻梁看著那水一點點消失在間。

與先前坐在側，瞧著拿自己的水杯飲茶時，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種震撼。

頭邪火直冒。

薑綰綰將空了的茶杯擱在桌上，溫和道：“殿下言重了，綰綰不過與十二玩笑一兩句，若逾矩了，還請殿下責罰。”

言辭汙蔑南冥皇朝攝政王，被當場扣上一頂大不敬的帽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更何況神態淡然，措辭敷衍，分明是沒把他放眼裏。

容卿麟幹咳一聲，試圖打圓場，笑道：“三哥，綰綰一向開玩笑，還請三哥不要與一般計較了。”

容卿麟也不嫌站著累，索一隻手直接撐在了前的石桌上，腰下，自後著背脊，笑道：“本王自然是不會與綰綰計較的，隻是……近日疲累，有些事總是記的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這襲氏的大小姐究竟去了何……”

他另一手輕點眉心，做懊惱狀：“本王怎地突然就不記得了呢……”

瞧這意思，若不拿出點誠意來，這事是沒那麽輕易糊弄過去了。

薑綰綰輕輕歎息一聲，無奈道：“綰綰口無遮攔，汙蔑攝政王殿下，虧得殿下心海量，容下綰綰的冒失，不如……綰綰便為殿下琴一首，權當解殿下一時疲累，謝殿下為綰綰多日憂心了，可好？”

耐好時，是真的可以無底線的一再退讓的。

容卿薄忽然就記起先前月骨提起的迎賓樓一事了，突然生出幾分憾意，隻聽京城傳的沸沸揚揚，說如何在迎賓樓大殺四方，殺的龐氏二子一狼狽至極。

再瞧一眼眼前這煙姿玉骨，溫和的小子，怎麽都沒辦法與之聯想到一起去。

唯一親眼見過的，便是那日在私獄，為了襲夕一劍刺向他時，那火中明亮淩厲的近乎灼傷人視線的眼睛。

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充斥著暴戾的撻伐之意，又催生出一致命的。

言及琴，卻不知怎的容卿麟嚇的一個哆嗦，忙嗬嗬笑了起來：“、琴……就……就就不必了吧，我覺得……咳咳……不必了……”

他說著，甚至還不留痕跡的往旁邊挪了挪。

薑綰綰歪了歪腦袋，視線沒有焦距的看向他：“怎麽？我琴不好聽麽？”

倒也聽不出其他緒，仿佛隻是在單純的好奇。

容卿麟幹笑一聲：“好聽，自然……自然好聽。”

好聽是真的，要人命也是真的。

容卿麟也隻聽薑綰綰過一次琴，悟極佳，雲上也隻是空教了那麽兩三次，閑來無事便學了一手好琴音。

隻是那次也實在不是次多愉快的經曆，他給師尊熬了參湯補子，結果師尊隻喝了一碗，便要他把剩下的給綰綰送去。

雪峰與雲上峰離的不遠，他送去時遠遠的便聽到琴聲錚鳴，嘈嘈切切，如珠玉落盤，一時心向往之，便加快了步伐。

奈何那會兒大雪正盛，深一腳淺一腳行路艱難，待到近了，那琴聲也戛然而止了。

容卿麟就抱著食盒，站在離雪峰頂不足十幾級臺階上，眼睜睜看著薑綰綰指間銀琴弦翻飛飄，於無聲無息間，取了三條人命。

擅殺，卻不嗜，前後也不過轉瞬間，可即便是這樣，眼瞧著自那些殺手頸項間噴湧而出的鮮染了下的積雪，還是覺得不寒而栗。

人不同命，則不同心，他未曾會過薑綰綰自小便被數名高手截殺的心境，未曾對視過那些狼一樣冷酷兇殘亟待將分食而盡的視線，未曾因為小或孱弱得人半分心，便不能理解為何每每都這般下手不留，半分活路都不給人家。

容卿薄瞧著他的麵，約莫薑綰綰的琴技是不怎麽樣，但並不影響他打算品鑒一番的心思。

於是道：“無妨，十二你先去歇著便是，本王今日恰好無事，便在此給綰綰作陪了。”

容卿麟立刻如獲大赦，笑哈哈的跑開了。

薑綰綰模糊的瞧著他跑開的方向，搖頭。

都是回京城做皇子的人了，一舉一也沒點規矩，怎能懾服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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