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全力掄起雙槌，敲出最後一記強音後，這首《破陣曲》終於結束，薑翎手握鼓槌，收攏雙，背對眾人，久久靜立。

眾人無不沉浸於激揚澎湃的鼓聲之中，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良久之後，人們逐漸醒轉，紛紛向那道瘦小的背影，暗地裏猜測擂鼓時的心路曆程，甚至還有人腦補出了薑翎激得難以自持、以至淚流滿麵的畫麵。

然而隻有薑翎自己知道，就是沒力氣了而已，劇烈的消耗後，覺被掏空，渾發。

不過還是在心裏激了一下年時的教育係。

當年學校要求學生們必須參加至一種課外興趣班，當時興致地報名了鋼琴班。

學了約莫三個月，連不加和弦的《歡樂頌》都彈不出來，遂被踢到小提琴班。

在小提琴班待了一個月，依舊隻能發出電鋸鋸鋼般刺耳的噪音，於是被踢到了薩克斯班。

在薩克斯班的經曆，與學簫的經曆雷同，吹得麵紅耳赤卻難以調，而且這種狀態同樣保持了一個多月，又被踢了。

一路輾轉，最後終於在鼓號班站穩了腳跟，在音律上沒有任何天賦的，忽然發現自己對節奏還是比較敏的，隻要不旋律，就是個王者。

於是薑爸爸和薑媽媽又在校外另外給找了樂隊鼓手回來教架子鼓，這一學就是好幾年。

空閑時或是心不好、力過大時，就會一個人關上門，咚咚鏘鏘地一頓發泄，然後整個人都舒坦了。

所以，這世上沒有無用的技能。

你花時間花力學會的每一種看似不中用的技能，都會為你上藏的閃點，說不好哪一天，就能讓你於人群中熠熠生輝，亮瞎眾人的眼。

緩了好一陣後，薑翎才放下鼓槌，徐徐轉。

臉頰通紅，額頭鼻尖全是汗珠，手臂抖著，雙目微斂，雙手疊，緩緩屈膝，朝窗邊眾人行了個標準的福禮。

反應過來的暗香閣眾人這才忙不迭地鼓掌好，掌聲經久不息。

薑翎於掌聲、好聲中起，由沈雲菲攙扶著，繞過池塘往回走。

暗香閣，二表哥沈慶隆回過神來，揮舞了一下握的拳頭，激道：“這鼓曲委實慷慨激昂，聽得我這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讀書人都想上戰場去殺敵逐寇、保家衛國了！”

蕭靈兒頷首：“確實很能鼓舞士氣，若是能推廣到軍中，必能大放異彩。”

蕭觀瀾也認同妹妹的看法，但他沒吱聲。

鎮南軍的部分軍需和後勤都是他在接洽，他一表態，這件事肯定就會著落在他上。

而跟那位郡主打道，他有心理影。

而且，鎮南軍跟南華之間並不是全線開戰，大多是小規模的斥候戰、遭遇戰和遊擊戰，這樣的小戰役，多是悄悄的、冷不丁給敵人來一下，暫時還用不上戰鼓來鼓舞士氣。

鑒於以上種種原因，蕭觀瀾打算暫時擱置此事，待過上三五個月，待彼此都忘記那晚的事後，再與郡主商談，或是托人與接洽。

唐四姑娘唐婉秋合上窗戶後，幽幽地歎了口氣：“聽著這慷慨澎湃的戰鼓聲，我不由想起了哥哥，不知他在漠北那邊的戰事推進得如何了。”

說完，沒等旁人安，眼睛一亮又道：“這戰鼓倒是很合適用於漠北作戰啊，蒙舍漢國的騎兵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北蠻子，又瘋狂又野蠻，而且騎湛，咱們大乾的士兵，先天在氣勢上就矮了一截，如果有此鼓曲鼓舞士氣，是不是就能稍稍彌補一二了？”

清河郡主嚴惜月頷首道：“我看行，想想兩軍對戰時，我方戰鼓激昂，將士們必定會因此鬥誌昂揚，激發出更強大的戰鬥力。”

其他六藝甲班的同學雖然不懂戰爭，但既然武將世家的千金們都這麽說了，那肯定錯不了。

眾人不由對能奏出這等鼓曲的玉郡主刮目相看起來。

而先前提出讓薑翎奏樂的德雅公主，還有跟著起哄想讓薑翎當眾出醜的庶出二人組和嚴二姑娘嚴惜春，這會兒卻是如坐針氈，尷尬得無以複加。

看著薑翎和沈雲菲手挽手地繞過屏風走進來，被在座眾人崇拜和仰，德雅公主便覺得自己此前的行徑簡直如同跳梁小醜一般。

這個時候如果不說點兒什麽，做點兒什麽，旁人恐怕會察覺到在故意針對玉郡主，於是強行挽尊，麵帶笑容地嗔怪道：“玉妹妹有這等絕技竟連本宮也瞞著，還說讓你出個糗逗大家一樂呢，結果你技驚四座，引得大家夥兒都開始討論起漠北戰事來，這麽沉重的話題，一點兒也不可樂了。”

薑翎疲憊不堪，委實不想再應付德雅公主，於是神木然地道：“沒跟大家表演搟麵杖吹火“一竅不通”這門絕技，沒能逗大家一樂，是我的不是，若殿下覺得失，可以自己表演一個，我絕不會怪殿下搶了我的風頭，抱歉各位，失陪一下，且容我先更。”出了一汗，得先換一裳才行。

眾人聽自嘲，不由失笑。

而德雅卻是表僵，臉上的笑容尬得都快掛不住了。

蕭靈兒抿了抿，忍著笑道：“樓上便可更。”轉頭吩咐一位白丫鬟送薑翎上樓。

珠翠和珍珠忙迎上前來，簇擁著薑翎進了樓上的隔間。

珠翠一邊用熱帕子替薑翎拭上、臉上的汗水，一邊激地道：“郡主您竟會擂鼓，還擂得這麽好，簡直太厲害了。”

珍珠話，但也順著珠翠的話拍了回馬屁：“確實很厲害，奴婢不會形容，就覺得激的。”

薑翎笑瞇瞇地聽著二人的恭維，配合地在們的伺候下換上了帶來的裳。

出門的時候看珠翠拎個包袱，裏頭裝著一整套裳時，還暗自嘀咕古代規矩多，參加個詩會小半天工夫還帶換洗裳，想不到這會兒便用上了。

換好裳後，薑翎由珠翠攙扶著回到樓下座。

在更的時間裏，擊鼓傳花的遊戲已經進行好幾了，大部分人都過了懲罰。

趁著樂聲停下、中招者簽的當口，唐婉秋從筵席上站起來，喚了薑翎一聲：“玉郡主。”

薑翎轉頭看向，還沒開口詢問，便見唐婉秋朝行了個拱手禮：“不知郡主的鼓曲為何人所做，能否將其默下來，推廣至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