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子見薑翎小小的個子，卻拎著一把跟高相差無幾的長弓，不由有些擔心。

“要不然還是先讓那孩子練五斤弓吧，才接騎沒幾天，萬一練傷了可如何是好？”

柳夫子聞言頷首，本想這便去給薑翎換一把弓，卻沒想到轉頭就看見那小姑娘信手抬起長弓，空弦拉了一下，毫不費力地便將那把十斤弓拉滿了。

那種輕鬆，那種隨意，仿佛是拉的一張玩弓似的。

邱夫子看見柳夫子臉上驚訝的神，也跟著轉頭去看，隻見薑翎像拉皮筋似的，又一連將那長弓拉開數次。

簡單得跟鬧著玩兒似的。

邱夫子看得眼睛都亮起來了：“本來以為這位小郡主隻是準頭極好，如今看來，這力量也不弱啊，這般舉重若輕，怕是比起閔郡主來，也不差分毫了吧？”

柳夫子頷首：“咱們大乾子，每次在騎項目上都遠遠遜於宋國與南華，今年想必能有實力一爭長短了。”

“若小郡主移靶和騎馬箭也能不失準頭的話，恐怕今年四國競技子騎項目，就是最大的黑馬了。”邱夫子一臉向往。

柳夫子亦然。

薑翎在兩位突然嚴格起來的夫子的監督下，愣是在校場上練足了一下午。

就連這副已經算是武者的，都有些吃不消了。

但偏偏兩位夫子確地控製著那個度，每當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時，夫子們便會自覺停，給時間休息恢複，使得一直在極限邊緣徘徊，卻不至於真的被累垮。

而在四個騎項目上的訓練績也果然沒有讓兩位夫子失。

無論是站樁移靶，還是騎馬移靶，準確率都很高，雖然沒到百發百中的程度，但已經是同期學生裏的佼佼者了，水平不弱於往期的魁首——閔郡主蕭靈兒。

下學後，薑翎拖著疲憊的在珠翠的攙扶下回到秋水苑，正準備換裳去春暉園請安，便聽到月秀進來回稟。

“郡主，剛才國公夫人邊的秋禾姑娘姑娘過來傳話說，國公爺和老夫人知道您訓練辛苦，遴選之日前都不必前往春暉園請安了。”

薑翎也沒矯，確實很累了，第一天這般高強度的訓練下來，手臂和大都在抖。

“姑姑，我昨日讓你寫下的糕點方子，撿幾樣口味清淡不甜膩、款式雅致的，讓小廚房做好明日一早給春暉園送去。”

安排了替代請安的心意後，薑翎草草洗漱了一番，換上舒適的半舊襖，用過晚膳，開始練功。

今日的薑家心法運轉起來效果比往日更好，幾個周天運行下來，薑翎覺得自己的各項能都提升了不。

看來上輩子為薑家家主的還是太懶怠了一些，明明知道運到極限後再練功會事半功倍，卻幾乎從來沒把自己練到極限過。

這輩子天賦差了些許，隻能以勤補拙了。

……

鎮南王府。

老太妃健在，但早已不理世事，一心隻吃齋念佛，就連居所都搬到了王府院邊角的小佛堂裏，子孫輩想要盡孝，都得按章程來。

每旬的一日和五日，老太妃會回到明德堂，接小輩們的請安。

今日臘月初一，是老太妃回明德堂的日子，蕭靈兒下學後便拖著疲憊的去給老太妃請安。

明德堂。

滿頭銀容貌蒼老的老太妃端坐主位。

其下首右側第一位，坐著的第三子蕭如新和三媳沈氏。

這位沈氏，便是鄭國公的嫡長，薑翎的大姨母，沈碧玉。

左下首第一位是世子蕭觀瀾，第二個位置給蕭靈兒留著，然後依次是蕭琇兒、蕭觀、蕭觀海。

三房人，加起來才三子三，由此可見，鎮南王府的子嗣並不繁茂。

老太妃共有三個兒子一個兒。

長子陣亡，長房孀李氏也已改嫁多年，長房獨蕭盼兒早已出嫁，如今已是兒群。

因此，蕭家長房在鎮南王府，已是名存實亡。

二子與二兒媳，如今在南境戰場上與南華周旋，還不知有沒有平安返家那一日。

就這麽稀稀落落幾個孫兒，幾場戰事下來，能活著的，不知還能有幾人。

老太妃手裏撥弄著佛珠，神淡然地抬頭看了一眼正立在大廳中央朝行禮問安的孫兒蕭靈兒，一時有些恍惚。

當年，也曾這般明而張揚過，但經曆過喪夫喪子之痛後，這份張揚便然無存了，餘生都在佛前祈求兒孫平安，祈求南境再無戰事。

也想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也想兒孫們彩娛親的溫，但是不敢。

唯恐自己把哪個孫兒裝進心裏後，再去承一次失去的痛苦。

因此寧願躲在小佛堂裏，日日夜夜做著無用功。

蕭靈兒行過禮後，坐到給預留的位置上，齜牙咧地著自己的胳膊。

蕭觀瀾見狀，關心了一句：“已經開始訓練了？”

蕭靈兒頷首：“對啊，今天共了八百箭，用的十斤弓，可真夠累人的，覺胳膊都快斷了。”

蕭觀瀾皺了皺眉道：“這麽拚？可別把練壞了。”

蕭靈兒撇了撇，“我這哪算拚，玉那丫頭才拚呢，那麽丁兒大一個人，也用十斤弓，今天起碼了一千箭，可不像我似的天天練功，這麽突然練一回，我估計晚膳都是丫鬟們給喂到裏去的……”

蕭觀瀾挑眉，不由得想起了那位膽敢調戲他、害他做了好幾晚噩夢的小丫頭。

像那樣養尊優的，竟能吃得下這種苦？

提起玉郡主，蕭觀海不由想起今日來學堂那位宋國王爺，好奇地問：“二姐姐，那位趙王爺真跟玉郡主有婚約的話，豈不是待郡主年就得嫁到宋國去？這算不算和親？”

蕭靈兒搖頭：“不算，但如果把郡主嫁到蒙舍漢國，或是蒙舍漢國的公主嫁到大乾來，就算和親了……”

蕭觀瀾聽得一頭霧水，打斷道：“等等，你們說什麽婚約？玉那小丫頭跟誰有婚約？”

蕭靈兒便把今日學堂上發生的事仔仔細細講了一遍，一來滿足哥哥的好奇心，二來也想說點兒外麵發生的趣事，令老太妃開心一下。

蕭觀瀾聽到那句“快及冠還未婚配的老”，頓時覺得一支不知從哪裏飛來的箭矢正中他的心口，把他刺得嗷嗷疼！

那丫頭，隔著十萬八千裏還能傷人！

莫非是我命中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