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原本應該是輕輕鬆鬆的鍍金之戰，卻沒想到不止蔣東城自己丟了命，還連累了闔家滿門，以及漠北數萬將士。

也許正因為如此，他的雙眸才會始終睜著，無論將士們怎麽他的眼皮，無論用多大的力氣，也總是不肯閉上。

直至今日，他的骨已在蒼城外懸掛了近十日，各皮都有發黑糜爛跡象了，但那雙虎目卻猶自圓睜著，眼白部分昏黃且布滿，看起來頗為猙獰，能止小兒啼哭。

蕭觀瀾怕這樣一雙眼睛嚇著薑翎，抬手將其合上。

薑翎忙一把拉住他袖：“別，有些毒和蠱蟲，會通過接轉移。”

蕭觀瀾敏地捕捉到了關鍵詞：“蠱蟲？你懷疑蔣副將是被南華人控製了？”

他這麽一問，反倒把薑翎問懵了，“南華人還擅長蠱？”不是擅長用毒嗎？

蕭觀瀾有些詫異地看著，仿佛在看一個自稱學霸卻連一加一都不會算的人……

薑翎扶額，覺自己此時此刻活像一個文盲。

但這也不能怪啊，原主薑玲時在市井長大，回到京都後又一直住在宮裏，隻關心裳首飾和周家公子，對於周邊幾個國家的了解，委實得可憐。

薑翎過來後倒是勤於學習，但夫子們也沒講這個啊。

寶寶委屈！

蕭觀瀾倒沒嘲笑，料想也是不敢，反而輕言細語地解釋：“南華人信奉巫神，擅長用毒，至於蠱和咒，因使用條件太過苛刻，會的人應該不多了，因此知道的人也不多，你不知道也有可原。”

倒是會找理由。

薑翎十分用，毫不愧地接了這個說法，並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圍著蔣東城的轉了一圈，解說道：“我以前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關於巫蠱之的傳說，其中有一門巫，能控製邊的親人朋友，令他們為施者所驅使，因此我才懷疑，蔣副將之所以做出違背他自意誌的事，是不是被巫蠱之控製了。”

蕭觀瀾奇道：“還有這等歹毒的咒？”

薑翎點頭，“這是巫神一脈的看家本領，就算是巫族部也對此十分忌憚，幾乎算是不傳之了……”

蕭觀瀾也不說話，隻定定地看著：既然是不傳之，你怎麽知道的？

薑翎這才發現自己瓢了，訕笑著解釋：“這些都是我從雜書上看來的，沒有驗證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蕭觀瀾：那你說得一本正經，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確實是真的，薑翎生活的世界有巫族存在，這個族群雖然還沒到舉世皆敵的程度，但在世人眼裏絕對是令人十分忌憚的存在，也是必須警惕的存在。

因此，各大世家手裏，幾乎都有一大堆關於巫族的資料，以防不測。

但這種理由沒法說啊，隻得轉移話題：“那本雜書上說，巫族這種控製別人的巫，是用金針在人清醒且不反抗的況下，從腦後刺，並輔以咒語，若此人沒有產生排斥緒，那麽幾息之後，施者就能徹底控製此人的思想和行了。”

說完轉頭看向唐維謙：“小唐將軍，勞煩你請兩位士兵進來，給蔣副將翻一下，我要檢查他的後頸。”

唐維謙點了點頭，出去喚來兩名士兵。

先前把從城門上放下來的也是這兩人，都蒙著鼻子和，手上也帶著厚實的皮甲手套，按薑翎的吩咐，組裝到牙齒。

待重新背朝上臉朝下地擺放在木板上後，薑翎從藥箱裏取出一副羊腸手套給自己戴上，又取了張手帕將兩角掛在耳朵上，掩住口鼻，這才朝蔣副將的出了手。

“郡主……”唐維謙喊了一句，後麵的話還沒出口，薑翎卻已轉頭朝他笑了笑，並毫不猶豫地撥開了蔣副將凍住的頭發。

按理來說，應該把的頭發全部剃掉，以便檢查。

但這個年代講究發之父母，直接給剃頭，多會讓人難以接，便沒有開這個口，而是小心翼翼地在蔣副將的頭發裏翻找。

片刻後，薑翎終於在的枕骨大孔到了一個小疙瘩。

小心翼翼地把後頸的頭發往兩邊分開，出那塊小疙瘩的全貌，然後回頭朝蕭觀瀾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看。

蕭觀瀾和唐維謙忙圍了過來，並把頭湊過去，就連珍珠和衛們也墊著腳尖湊熱鬧。

隻見蔣副將的後腦勺的頭發間隙裏，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小紅點，大概隻有一粒米大小，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忽略過去。

而且手也同一般的脂肪疙瘩類似，隻是比旁邊的皮略微了一丁點兒而已。

如果驗的人不是對巫族頗為了解的薑翎，換做一般仵作，大概發現不了其中端倪。

薑翎對珍珠道：“把藥箱裏的小刀和鑷子遞給我！”

珍珠依言遞上工。

薑翎用小刀在蔣副將的後腦開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傷口從那紅點上經過，將紅點一分為二。

接著，用力將那傷口掰開，用鑷子從紅點出來一針細、近十厘米長的金針。

蕭觀瀾和唐維謙見到這金針，不由得長長了口冷氣。

唐維謙神複雜地道：“想不到南華人的手段竟如此了得，竟然能這般悄無聲息地控製大乾軍中的高層將領，這件事若是傳回京都，會不會搖南境將士的士氣？”

蕭觀瀾搖頭：“這等惡毒的咒，施展條件必然苛刻，否則南華早就打到咱們京都來了，哪還用等到現在。”

薑翎聽著兩位婚約候選人的言論，心道：這談約莫就是一個試乘試駕的過程，看上去兩輛車各項指標和數值都差不多，但你不試試看就不會知道哪一個更適合自己。

之前看著品質差不多的兩位小鮮，但三觀和眼界真是天差地遠，幸虧下單下得晚。

薑翎的思想往不可名狀的區域遛了一下，然後回歸正途，解釋道：“蕭世子說得對，這個咒的施放條件的確十分苛刻，既要人保持清醒，又要人不反抗，而且，哪怕同時滿足了以上條件，施者也會遭到不小的反噬，一般來說，哪怕是最強大的巫族，一生也就能施展兩三次，再多，必然會七竅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