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遠發和護國公都是場老油條了，心裏的如意算盤撥得劈裏啪啦的響，都覺得自己占了小郡主的便宜。

這也正是薑翎想要達到的效果。

在這件事上吃點兒虧，護國公和龔遠發就會在其他事上找補。

這世上，任誰的地位和財富都不可能是貪小便宜貪出來的，隻會占便宜從不吃虧的人，必然走不遠。

人往來嘛，有來有往就有人了。

他們想結薑翎，薑翎也一樣想結他們，多個朋友多條路，誰還會嫌棄自己的人脈太廣？

幾個千年老狐貍玩了會聊齋，結局皆大歡喜。

護國公不能離開軍營太久，代龔遠發務必善待蔣家家將後便告辭離去，回去繼續坐鎮軍中。

主帥都回去了，唐維謙這副帥也不好總留在府衙，便也跟著告辭回營。

龔遠發則歡歡喜喜地把兩位軍方要員送到了府衙大門口，順便加深一下。

薑翎從監牢裏出來後，蕭觀瀾住，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郡主，蕭某想與你商量一下回京的事。”

今日已是臘月二十八，離除夕隻有兩天了，若想回京過年，最遲明日一早就得出發，還得在馬背上顛簸近一天的時間，他怕大病初愈的郡主吃不消。

其實薑翎這會兒便有些吃不消了，今兒事多，事兒趕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忙活到現在，天都快黑了還沒吃上午飯呢，又站了大半天，除了騎馬，就沒坐過一會兒，如今兩條都快僵了。

委實怕蕭觀瀾說出“郡主我們這就回京吧”這樣的話，那可真是要了的老命了，於是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道：“且容我先回客院梳洗一下，待用過晚膳後再商議行嗎？”

且先拖一拖吧，薑翎心想。

蕭觀瀾本想說不行，晚膳過後天就該黑了，他再去院子裏說事，孤男寡的，那像什麽話？

但一句“這不太好吧”在他邊滾了又滾，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反倒是紅著臉點了點頭：“好。”

會不會進展得太快了？

他有些神思不屬地回到客院，草草用了晚膳，換了簇新的外袍，對著銅鏡理了理冠，這才去了薑翎居住的隔壁客院敲門。

在他背後，蘇煙和雲墨二人用手肘你拐我一下，我拐你一下，兩人落後蕭觀瀾一丈遠，借著路上燈籠的，用口型無聲流。

“世子爺是不是開竅了？”

“我看是！”

“咱用不用幫忙啊？”

“幫倒忙？”

“……”

珍珠“吱呀”一聲拉開院門，側讓開，“蕭世子裏邊請，郡主正等您呢。”

蕭觀瀾點了點頭，往起居室走去。

薑翎坐在主位上，手裏端著一盅羊在糾結喝不喝。

羊是龔遠發讓人送來的，說是郡主虛弱，得好好補補。

壬三與兩名衛姿筆地站在一旁，像三座銀甲雕像。

原來不是孤男寡獨一室啊？

蕭觀瀾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裏好像又有點兒小失落。

薑翎深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將那盅溫熱的羊一口悶了，喝完趕從碟子裏抓了塊糕點塞裏，去腥味兒。

咽下糕點後，用手帕了角，見到蕭觀瀾進來，指了指茶幾對麵的椅子，“蕭世子請坐，天黑就不奉茶了，免得睡不著。”

蕭觀瀾盯著上的糕點渣渣，手得很，裏卻道：“無妨，郡主今日累壞了吧？”

薑翎自己也覺好像沒有到，但手帕已經放進袖袋裏了，懶得再拿出來，便直接用舌尖了一下。

蕭觀瀾“唰”地一下轉開視線，盯著地板不敢再看。

薑翎往椅背上一靠，“是有點累，不過還好，如果蕭世子實在急著趕回京都過年的話，我也還是勉強能行的。”

勉強，這兩個字才是重點。

蕭觀瀾忙道：“我不急，先前便想說，不如咱們就留在蒼城過年吧，除夕之前趕回京都時間太，又要連夜趕路，大家都有些吃不消。倒不如好生休息幾日，待養好再往回走。”

薑翎鬆了口氣，點頭道：“那便再好不過了。”

連夜趕路的滋味還記憶猶新，真不想再試一次了，雖然不能趕回去陪太後過年憾，但太後邊有師傅在，還有長公主在，並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倘若急吼吼的趕回去，再把自己累病了，太後反倒要擔心照顧，那豈不是大過年的自找不痛快？

再說，難得出來一趟，不好好玩幾天，會一下漠北的風土人，豈不是辜負了這一段行程？

“蕭世子不回去過年不要嗎？王妃會不會怪你？”薑翎問。

蕭觀瀾笑著搖了搖頭，“不會。”

他出門時母妃特地湊他耳邊叮囑：別急著回來，多把人小姑娘領著四轉轉，遊個山玩個水，（牽個小手親個，不行，兒子臉皮薄，這句劃掉）培養一下。

“郡主今晚好好休息，如果明日不下雪的話，我們可以去蒼城裏轉轉，聽說這裏的皮比別品質好，郡主可以好好挑挑。”

薑翎聞言眼睛一亮，笑得眉眼彎彎，“好啊好啊，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一夜無話，兩人各自好眠。

第二天，臘月二十九，離除夕還剩一天時間。

許是老天都想全某些人，今日不僅沒有下雪，反倒有普照的趨勢。

薑翎照例起個大早，練了會兒拳，洗漱更，早膳後不久，蕭觀瀾便穿戴整齊地敲響了院門。

依舊是珍珠拉開院門，門軸震之下，牆上積雪撲簌簌往下落。

門裏，薑翎穿一套茄花騎裝，外邊裹著茄白狐鑲邊鬥篷，盈盈俏立。

門外，蕭觀瀾照例是一襲墨金梅紋長袍，外罩一件墨金雲紋鬥篷，神俊朗，卓爾不凡。

兩個人站在一，仿佛太已經提前穿雲層，照亮了客院外。

雲墨又在用胳膊肘拐蘇煙，朝他用口型道：“真般配呀！”

蘇煙點頭：“金玉！”

珍珠把這一幕看在眼裏，默默地朝那兩個人翻了個白眼。

正在這時，一道聲音酸溜溜地道：“喲，你們這是要出去玩耍啊？我也跟你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