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亥時末（夜裏十一點），蒼城北門。

百十來位城門守衛在這個時間點進行換。

被替換下來的那一百多名守衛嘻嘻哈哈地相約去東城大戲樓看戲，有幾人嚷嚷著困了要回去睡覺，卻無奈被同行之人拖著往戲樓方向去了。

班的這群人倒是比較沉默，約莫是大年初一還當值，心裏不愉快，一個個不哼不哈地上了崗，靜悄悄地在崗位上站著或是坐著。

這些都是龔大人的兵，紀律略等於沒有，老百姓們也習以為常了，畢竟若真的有北蠻子來攻城，紀律好與紀律不好也沒多大區別。

待到子時末（淩晨一點），甚至有好幾位守衛直接坐著睡著了。

這時，不知從哪兒飄來一奇怪的味道，聞著有些像草木花香，但又有些刺鼻。

守衛們下意識地聳著鼻子，想要分辨這到底是什麽味道，但不待他們得出結論，冷不防眼前一黑便暈倒在地。

這時，數條黑影從房頂上、樹枝上竄下來，挑中就近的幾名守衛，手起刀落，把人心口捅個對穿，鮮噴濺，悶哼聲響起，但其他守衛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手的那幾人檢查了附近好幾個守衛，又順手殺了六七個，終於確定所有的守衛都已經被放倒，他們的計劃功了，於是右手著下，深吸氣，發出清越的鳥鳴。

十聲鳥鳴後，蒼城的城牆上，一道赤紅的煙火衝上天空，在布滿薄薄雲層的半空中炸開，染紅了那一片天空。

而蒼城北門區域的百姓都在東城大戲樓看戲，誰也不知道北門這邊發生的事。

這時，十名壯漢已經合力抬起了門栓，接著，巨大的門扇被吱吱嘎嘎地往兩邊推開。

這十名南華人臉上不出了笑容，彼此相視一笑，夜雖然黑，卻擋不住他們心的喜悅。

就在這時，十支羽箭從不同方向向那十名壯漢，準確率百分之百。

十名壯漢笑容凝固，應聲倒地，自有數名黑人上前補刀，並把拖到附近的空房子裏藏起來。

與此同時，城牆上，施放毒煙的南華子也被衛與江湖豪俠們團團圍住，幾番廝鬥下來，南華人因毒被克製，漸漸落在下風，終於傷重被擒。

軍營外，兩名偽裝侍的南華子也終於被箭了刺蝟。

至此，十三名南華細作終於悉數被擒或是被殺，無一人走。

薑翎穿一襲夜行，自暗走出來，從熄滅的火堆裏撚起一點灰燼放到鼻尖聞了聞，冷笑道：“還真是用的這玩意兒，嗬嗬，很好，咱給它加點料，繼續點上，也讓北蠻子一下南華的熏香，嘿嘿嘿……”

一聲令下，衛們便在城牆上點了數十堆同款加料毒煙，不僅如此，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也點燃了一堆堆毒煙。

整個北城門區域幾乎全被籠罩在毒煙之中。

一刻鍾後，轟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大地仿佛都在因此而震。

蒙舍漢國的十萬人馬這幾天一直屯兵三十裏外，斥候一直在關注著他們的向。

一般來說，除夕前後不刀兵是個約定俗的規矩，就像乾國默認蒙舍漢國的年節裏也不會去攻打他們一樣。

斥候每天都在回報蒙舍漢國大軍的狀態，每三個時辰回報一趟。

夜時已經回報過了，說北蠻子在喝酒宰羊，軍營裏跟過節一樣熱鬧。

誰能想到隻半晚上的時間，他們便突進三十裏，直接兵臨城下了。

如今城門大開，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蒙舍漢國的鐵蹄了！

領頭的統帥用蒙舍話高喊道：“蒼城就在眼前，兒郎們隨我衝進去，燒他們的房子！睡他們的人！吃他們的孩子！從今往後，南邊溫暖潤的平原，都將是我們漢國的牧場！兒郎們衝啊！”

十萬北蠻子齊聲高呼：“衝啊！”

在震天響的馬蹄聲中，北蠻子衝進了城。

南華細作早就給蒙舍漢國的軍隊畫了城的布防圖，軍營在哪裏，庫房在哪裏，糧倉在哪裏，布防圖上都標識得清清楚楚。

因此這些北蠻子的騎兵進城後，迅速一分為四，三萬人去突襲乾國在城的兵營，一萬人去搶庫房和糧倉，兩萬人屠城，剩下的四萬人，直接從蒼城南門而出，去突襲南門外的乾國大營！

轟隆隆的鐵蹄進街道後，宛如鋼鐵洪流一般，朝著四麵八方蔓延出去。

從北蠻子進城，到毒煙藥效發作，薑翎總共留了二十分鍾時間。

倘若發作得太早，怕後麵的北蠻子知道有詐，不肯進城，發作得太晚，又怕他們對蒼城造不可修複的破壞，怕士兵們拖不住驍勇善戰的蒙舍騎兵。

為了一口把這十萬北蠻子全吞掉，為了用最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薑翎跟蕭觀瀾還有護國公以及龔遠發幾人，可真是摳掉了不頭發，費盡了心思。

為了將十萬北蠻子拖在毒煙布的城北一帶，這一片區域安置了數條防線。

第一道防線是尖利的拒馬樁。北蠻子猝不及防之下衝過來，比烤串也就差一把火和一把鹽了。

隻是一旦北蠻子傷亡人數多了，拒馬樁便不好使了，人和馬匹的會堆積起來，為後麵的騎兵天然的階梯。

不過，當北蠻子的騎兵踩著同伴的趟過第一層拒馬樁後，還有第二層拒馬樁在等著他們。

但也就這兩層了，倉促之下一時也做不出來更多的拒馬樁，否則誰不願意層層疊疊的整條街都給擺上拒馬樁，讓北蠻子樁哭斷腸？

第二層防線是盾陣與弓箭手的組合。

這一層防線純粹是城牆，薑翎很不想用到這條防線。

但戰爭並不會以個人的意誌為轉移，能做的僅僅是減犧牲，而不是空想無損地取得戰爭的勝利。

第三層防線則是所有的乾國士兵了，包括龔遠發的廂兵和募兵，以及護國公和唐維遠從京都帶來的軍們。

理論上來說，二十分鍾的時間，蒙舍漢國的騎兵不可能突破到這一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