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翎岔開話題，故作失地道：“哎呀，皇祖母，您怎麽什麽都知道了啊？我還想把這些天的經曆拿出來好好顯擺顯擺呢，這下可好，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太後不由搖頭失笑，嗔怪道：“胡說，你以為飛鴿傳書還真能給我傳回來一本書不？我也隻是收到消息，知道你病了，且醫束手無策，白著急一場罷了。倒是你師傅，著急忙慌的要趕去漠北，才收拾停當騎馬出城呢，又傳消息回來說你醒了，我又趕讓人把他追回來！你說說你，磨人不磨人？”

薑翎心中，又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皇祖母您別生氣，我知錯了，不該讓師傅和皇祖母擔心，是我的不是，下次不敢了……”

太後笑罵：“認錯倒是快，且先記下，以觀後效。快跟我說說，這趟出去都有什麽稀奇事兒？到底是怎麽病的？好全乎沒有？醫怎麽說的？”

薑翎也不瞞，把北上這一路上發生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向太後娓娓道來。

這一趟漠北之行本就十分曲折，再加上薑翎從二舅母那裏學了些說書的腔調，講得懸念叢生，彩萬分。

春蘭連正事都不做了，徑直坐在床前的踏腳上，聽得津津有味。

太後也聽得心澎湃，時不時問一句：

“後來怎麽啦？”

“然後呢？”

聽到薑翎查驗蔣東城的，查出南華人的謀時，太後驚訝得目圓瞪。

當薑翎說到設伏困殺了六萬蒙舍漢國騎兵時，太後忍不住歎道：“不愧是哀家的囡囡，有哀家年輕時候的風采，接著講，趕接著講！”

薑翎這一講就用了一個多時辰，才講到他們回來的時候，路過牟家村的事。

聽到薑翎說起雇傭金大嫂母子種藥材的事，太後評價：“你這樣做很對，一時的同和接濟並不能讓一個家庭離困境，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薑翎則點頭歎：“不知皇祖母您有沒有去過漠北，那邊天氣十分惡劣，一年裏倒有一小半的時間都是冰天雪地，地裏產量上不去，老百姓僅靠農作過活，日子過得比較艱難。還好，龔大人也算是一心為民的好，他說會用這次的功勞，換取整個漠北地區的管理權。到時候他會開通商路，並鼓勵百姓種植適合北方的農作，販賣給商隊，以提高百姓的收，並且會將圍剿馬匪作為一個長期的軍事活，以保證商路的安全暢通。想必不久的將來，像金大嫂那樣的人家，日子也會越過越好吧！”

太後拍了拍薑翎的手背，笑容溫地點了點頭，“肯定會的。”

轉而又道：“我家囡囡真是乖巧，又聰明又有想法，人心又善，將來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家臭小子！”

薑翎腦海中閃過蕭觀瀾的影，莫名想到自己二十八歲高齡，居然要去攻略一位十九歲的年，心裏頗有些不自在，忙轉移話題。

“皇祖母，漠北那邊的皮貨真的好便宜，我這次買了好幾車回來，還有一些是當地老百姓送的，另外還有幾車寶石原礦，您可得推薦幾個靠譜的工匠，我打算把這批貨製作品，趁早賣掉。不然等龔大人把商路打通了，皮貨和寶石原礦的價格可能會大幅下跌，那我這一趟可就虧了。”

太後笑道：“你呀，才多大點兒人，就想學人做生意了？”

見薑翎嘟著要撒，忙笑道：“我的那些鋪子裏，做皮貨的工匠和做寶石加工的工匠都有，你盡管把那些東西給癸一，保準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以後我不在京中，這些產業也是要給你的，你趁早接手也是好事。”

薑翎對做富二代並無多大興趣，別的不行，掙錢的技能那可是點滿了的。

“皇祖母，您的產業還是您自己留著吧，不然給長公主公姑母也行，我還小呢，將來我可以自己掙銀子，您不用擔心我。”

太後笑道：“你賺的銀子是你自己的，我給的銀子是我給的，那能一樣嗎？你放心，你長公主姑母也有的，有的，你都有，哀家一視同仁，再說我今後可是要浪跡天涯的，帶那麽多金銀珠寶在上，那豈不是了馬匪們說的羊了嗎？再說，長者賜不可辭，給你你就拿著，別學那些磨磨唧唧的做派！”

薑翎便不好再拒絕，隻得點頭應下。

太後默然了片刻，有些為難地問：“蕭家那小子，囡囡看著如何？”

薑翎心思玲瓏，頓時明白過來，太後想早日離宮，卻又放心不下，於是一臉地道：“蕭世子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太後抿了抿，有些不放心地地道：“他人倒是不錯，他母親也是個直脾氣的姑娘，倘若你真嫁去他們家，倘若沒有南境那一堆破事兒，倒還真是天作之合，隻是……”

薑翎知道太後在擔心什麽，抱著的胳膊撒道：“皇祖母，我反而覺得那樣才更好，您想想，像我這般有雄才大略的子，若一輩子困在後宅相夫教子，豈不是無趣？若能如鎮南王妃那般戰場殺敵建功立業，我心向往之。”

這倒是實話，已經習慣了波瀾壯闊、縱橫捭闔的人生，再做回普通人，過平凡的日子，也不是不好，但將來說不定會不甘。

太後幽幽地道：“等你的親事定下來，我便打算‘駕崩’了，過了二月初二，便算過完了年，哀家到那時再‘駕崩’，也不至於讓大乾百姓年都過不安生。”

薑翎抬頭看了看太後的神，小心翼翼地問：“皇祖母，關於先皇的事，已經確定了嗎？”

太後慘然一笑，“還有什麽不確定的？可惜他已經死了，我如今想報仇都不知道該找誰去報！隻是可憐你父親和你的哥哥姐姐們，他們大概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會死在自己親生父親和祖父的手裏……”

太後說著便哽咽了。

這樣的人間慘劇，誰遇上能不崩潰？

太後還能堅守著做人的底線，沒有黑化，沒有遷怒乾國的百姓，甚至沒有遷怒薑家，已經是心存善念、仁至義盡了。

薑翎隻是想想都覺得心疼，紅著眼鑽進太後懷裏，聲安道：“皇祖母您別難過，興許是父親和哥哥姐姐們太好太優秀，老天覺得先皇不配有這樣的兒子和孫兒孫兒，所以就把人都接回去了，讓父親和姐姐哥哥們，投生到更好的人家去福。”

太後摟著薑翎，一時淚如雨下，好一陣才緩過來，用手帕了眼角，欣道：“幸好老天爺還給哀家留了一個囡囡。”

薑翎有些酸楚地想：沒有，老天爺留給您的那一個，大概因為不夠好，所以回到的父母邊接的教育去了。他們如今應該在另外一個世界團聚了吧？

不想再繼續討論這樣悲傷的話題，轉而問道：“皇祖母，您……您那……那……‘駕崩’的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