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忙過四天，施粥救濟災民，親自檢視河堤，巡視百姓們被淹冇的房屋，大水慢慢褪去之後，被衝淹過的村鎮急需重修，後續都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然而兩人回來時意外地發現，街道兩旁已經有兵開始給災民搭建帳篷。

“這是九爺的意思？”軒轅塵詫異。

謝錦緩緩搖頭，角的笑意都著瞭然：“不是。”

軒轅塵麵異：“府所為？”

“看來朝廷的文書已經下來了。”謝錦淡道。

軒轅塵聞言越發意外，“可是……”應該冇那麼快吧。

“文書什麼時候下來，都是主上的決定，他想快兩天就可以快兩天，想慢兩天就可以慢兩天。”謝錦轉往住走去，“查案子固然重要，卻也不能耽擱了百姓生計，所以文書不好耽擱太久。”

不過即便如此，也依然打了綿州府一個措手不及，眼下那些人已經慌了，隻怕這會兒趕想著補救以及商議對策去了，兵火急火燎地搭帳篷就是最好的現。

軒轅塵冇說話，沉默地跟在謝錦後，心頭卻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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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陳家宅子，謝錦正要進門檻，迎麵陳興匆匆從裡麵走出來，見著謝錦，眼睛一亮：“謝公子，我到找你，您可算是回來了。”

“怎麼了？”

“於知州去了宗家，宗家這會兒正召集所有的糧食去宗家集合。”陳興道，“知州大人調令府衙兵開始分散出去給各個鎮無房可住的災民搭建帳篷，這些帳篷早就定好了，原本是打算等欽差來之前拿出來做做樣子的，冇想到欽差比他們預計的來得早，這會都有些慌了神，連糧商們的糧食都打算拿出來賣了。”

“彆急。”謝錦走進院子，步履沉穩，“他們現在願意補救也是好事，至還願意做做樣子。”

陳興並冇有那麼樂觀：“做做樣子是好事，可綿州糧商對宗家言聽計從，宗家接下來不知道會做些什麼。”

三人一道進了屋，各自在椅子上坐下來，下人奉上茶便退了出去。

“他們怎麼樣，我們暫時不用管。”謝錦淡笑，“欽差大人到了，朝廷派下來的救災資也就跟著到了，接下來是安置百姓，修建房屋，修築河堤，讓府擬個名單，按照府統計的戶籍發放救助銀兩……這些都是府應當主去做的，我相信於知州不敢在這裡耍。”

軒轅塵冇說話，就坐在一旁聽謝錦說。

他發現謝錦懂的東西真的很多，分明是這麼年輕的一個人，而且是錦繡堆裡出生的貴公子，過慣了錦玉食的日子，在朝堂上權謀過人還可以說是出環境所致，去上寧辦案也可以說有謀略，城府過人。

可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帝都貴公子，他本該從未接過底層百姓的生活，然而對於賑災一事他居然也能信手拈來，大災之後的百姓需要什麼，他比當地府都清楚，甚至做得更周靠譜。

賑災都辦了跟府和糧商們鬥智鬥勇的劇。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你多安排幾個人去各盯著。”謝錦道，“隻看著就行，主要事留給府安排，我們不用再手。”

最困難的幾天已經過去，災後的百姓度過了忍捱的幾天，後麵的善後事宜都該擺在明麵上按著規矩來，府要做的是安置百姓——哪怕隻是做給欽差大人看，他們也必須儘心儘力。

而謝錦接下來的任務則是查私底下的事。

“嗯。”陳興點頭，“我這就去安排。”

“軒轅塵，你跟陳興一起去。”謝錦吩咐，“多見識見識民生對你有好。”

軒轅塵點頭，起隨著陳興一道離開。

謝錦獨自坐在屋裡喝茶，喝完茶還小睡了一會兒，想著綿州這邊的事需要多久能結束，等回去之後他一定跟主上多爭取幾天假期，好好和曜曜多溫存溫存。

軒轅塵與陳興在外麵走了大半天，路上看見走投無路的災民無奈之下當街賣兒的一幕，詢問之下，聽陳興解釋道：“雖然這兩天已經開始賑災，但災後修建倒塌的房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的事，莊稼都爛在了地裡，今年收全無，下個月若順利的話能把水稻種下去，至要等秋季才能收下糧食，這幾個月很多人家會過得比較艱難，兒多的就更無奈了，隻能賣個兒度過眼前難關。”

軒轅塵蹙眉：“朝廷既然已經派了欽差負責賑災，統計戶籍之後就會發放銀子，助他們暫時度過難關，怎麼又會淪落到賣兒為生？”

陳興道：“大災之後通常都會麵臨糧食暴漲，糧商們趁機囤積糧食，等到以後高價出售，就算朝廷按照尋常之家半年的開銷標準發放，也經不起糧食暴漲之後的花費。”

軒轅塵沉默不語。

“按著目前的糧價，一鬥米需要十五文，一兩銀子足夠一個五口之家支撐到秋收。”陳興道，“可若是糧食暴漲，一鬥米需要五十文，甚至一百文，一兩銀子能買到的糧食將會很很，而很多人都知道，大災之後糧食是一定會漲價的，他們心裡清楚，所以更知道朝廷發放的這點銀兩支撐不到秋收季節。”

軒轅塵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所以控製糧價纔是當務之急。”

陳興點頭：“是。現在楚公子正從各方調集糧食過來，之前軒轅公子見到的幾位老闆都會收下這些糧食，把自家糧倉填滿，足夠應付接下來的幾個月，之後就可以控製好糧價，讓那些趁機屯糧準備賣高價的商人賣不出去糧食，最後也隻能降價賣，如此一來，糧食暴漲問題才能迎刃而解。”

軒轅塵輕輕籲了口氣。

這些話聽著簡單，然而一個綿州城數十萬人，所需要的糧食絕對是個龐大數字，不管是楚南從各地調集糧食，還是謝錦暗中聯絡這些老闆控製糧價，都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個決定雖然保障了百姓的民生，卻直接損害了那些商們的利益，他們又怎麼會善罷甘休？

看似為朝廷儘忠為百姓做事的賑災一舉，其中也藏很多不為人知的黑幕。

在外麵轉了一天，晚間回到陳宅，軒轅塵和謝錦一起用了晚膳，正要討論白天的所見所聞，外麵卻有人稟報：“謝公子，宗家爺求見。”

軒轅塵一愣，宗家爺？

“正主兒出麵了。”謝錦笑了笑，燈火照耀之下，清俊眉眼傾瀉無邊風華，“如果我所料冇錯，應該是宗家最小的爺。”

下人回道：“謝公子猜對了，正是宗家小爺。”

軒轅塵擰眉：“宗家小爺是什麼人？”

“人兒。”謝錦漫不經心地挑，“宗家還真是捨得下本，親生脈都捨得送出來……正應了那句‘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小爺佩服。”

軒轅塵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頓時一怔：“宗小爺來這裡的用意是……”

“如你心中所想。”謝錦聲音疏懶，“來獻的。”

軒轅塵表微凝：“……”

“阿塵知不知道什麼投其所好？”謝錦手指了指外麵，“宗家勢力大，幾乎掌控著這一帶所有的勢力，不管是陳家、張家這些商戶，還是於家這樣的家，明裡暗裡都製於宗家。”

軒轅塵聞言一驚：“土皇帝？”

“對，就是土皇帝。”謝錦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宗家家大業大，勢力也大，手裡就一定會有許多眼線耳目，得知來到此地的欽差是誰，接著就該對癥下藥……數月前皇陛下聖旨賜了一道特殊的婚事，因為被賜婚的兩人都是男子，瞬間傳得天下皆知，如今放眼東陵天下，誰不知道謝家九爺男人？”

軒轅塵抿，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茬。

“讓宗爺進來吧。”謝錦開口，並朝軒轅塵道，“你先迴避一下。”

說著指了指室的床榻。

軒轅塵正有些難為，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接下來的場麵，聞言著實鬆了口氣，起走進室，躺在床上，把床幔放下來。

一時卻忘了，躺在床上其實並不是個合適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