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眾將之前，關羽一定已經從關平和其他參戰將士初步瞭解過戰鬥過程。

關羽第一個詢問的，是胡修。

看著胡修，關羽的表很凝重，“傅方的事，我很憾，你們兩人一心為國，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等到襄樊戰事結束，我一定會為你們向大哥請功。”

既然提到了戰功，那四塚攻防戰自然被定為勝利，眾將不必再擔心會被追責。

胡修明顯鬆了口氣，義正言辭道：“曹賊挾天子令諸侯，天下苦曹氏很久了，襄樊地區百姓都期待王師北伐，襄樊的義士，不僅僅隻有我和傅方，我一定會為漢中王和君侯赴湯蹈火，早日恢複漢家江山。”

關羽點點頭，“胡刺史的心意我明白，這次四塚攻防戰，我們得到了大批曹軍降兵，其中有不襄樊出的士卒。”

胡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盯著關羽。

關羽冇有讓胡修等太久，“這部分降兵，就給你統領了，除此之外，傅方的兵也歸你指揮，希胡刺史再接再厲，繼續為國立功。”

胡修麵激神，拱拱手，“屬下一定儘快提高部隊戰鬥力，助君侯早日拿下襄樊。”

表態之後，胡修識趣離開。

接著，關羽獎賞了王甫。

王甫和廖化都是關羽麾下的文職，廖化有擔任右車騎將軍時的統兵經驗，帶兵對他冇有難度。

王甫卻是第一次帶兵，在這次戰鬥中，他的表現可圈可點。

無論臨機判斷，還是組織將士在包圍圈中堅守，王甫都證明瞭自己的統兵能力。

與胡修這種剛剛加關羽軍的投誠者不同，早在劉備奪取西川後冇多久，王甫就在關羽帳下聽命，共事了很久。

關羽點點頭，“你辛苦了，如果不是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四塚攻防戰或許就是另一種結果了。”

“你的功勞我記下了，戰事結束之後，我會向大哥為你請功，咱們戰勝了曹軍，得到了很多降兵，胡修帶走了一批，剩下的，就給你來管理。”

王甫拱手道謝，關羽接著說道：“我軍四塚營地損失較大，麻煩你去統計戰損，草擬一份文書，報給我。

王甫離開後，關羽又找了個藉口，把關平和周倉兩個人打發出營帳。

帳隻剩下廖化和關羽兩人，關羽看向了廖化，他的臉變得嚴肅，“放棄營外的防線，退守四塚營寨，是你的意思？”

廖化點點頭，“冇錯，是我的主意。”

關羽：“我說過，四塚的戰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你為什麼要冒險？”

關羽的語氣平淡了很多，“你跟隨我的時間也很久了，你的格果敢剛毅，不是一個自作主張的人，我想知道理由。”

廖化：“我到達四塚營寨的時候，曹軍先鋒已經抵達了四塚營外。”

“我推斷，敵軍的目的不僅是四塚大營，還想以逸待勞，攻擊君侯的疲憊之兵。”

“為了避免我軍以不利的態勢和曹軍決戰，我希通過撤軍回營的方式敵進攻，打曹軍部署，消耗敵軍的力。”

“要調敵人，營外的鹿角防線會是最好的餌。”

關羽眼睛一挑，“也就是說，你覺得我打不過徐晃？”

廖化點點頭。

關羽注視了廖化一會兒，冇多久，他笑出聲了。

關羽對士族傲慢，卻對麾下的寒門將士一向很好，廖化的坦率似乎讓關羽很滿意。

“元儉，你辛苦了，傷勢不要吧。”

關羽語氣緩和，廖化知道，自己對四塚的擅作主張，已經冇事了。

廖化低頭看了一眼傷口，甲擋住了大部分的槍勢，他的傷並不嚴重，傷口早已結痂。

關懷過部將之後，關羽繼續說道：“我對你的夢有些興趣了，你不妨再跟我仔細講講。”

廖化的神變得凝重，“我夢到孫權背盟，呂蒙襲荊州，襄樊戰役失敗了。”

“呂蒙把銳將士偽裝商旅，在烽火臺守軍示警之前，控製了烽火臺。”

那些沿江設立的烽火臺，並不備防和阻擊作用。

烽火臺上隻有小部隊駐守，它們存在的意義，不是阻擊敵人，而是發現敵的時候，可以及時向後方示警。

烽火臺的建造是經過關羽批準的，他自然知道烽火臺戰的優缺點，也明白烽火臺的真正價值。

關羽立即提出質疑，“即使烽火臺失守，我軍還在荊州鄉野留下了大量警戒部隊，呂蒙不可能在不驚我軍斥候的況下，襲江陵。”

“隻要江陵安然無恙，我軍便可以奪回荊州。”

關羽的關注重點，的確是江陵。

廖化：“江陵確實在呂蒙襲之前收到了江東軍侵的報，糜芳也曾決定據守城池，但是，公安守將士仁把糜芳勸降了。”

“呂蒙兵不刃奪取了公安和江陵。”

關羽依舊不以為然，喃喃自語了起來，“公安失守，問題不大，江陵丟失，那可就麻煩了。”

“你還夢到了什麼？”

廖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關羽，但是，隻要讓關羽做好心裡準備，噩耗傳回軍中的時候，關羽軍就可以放棄原本的錯誤做法。

“君侯得到敗報的時候，第一時間懷疑報的真實，想弄明白江東軍虛實，因此，派出大批使者前往江陵，打探荊州的真實戰況。”

“呂蒙利用了君侯的這種心理，故意帶使者參觀江陵城，不僅證明瞭呂蒙軍對城池的控製，還表現出秋毫無犯的姿態，斬殺了一名擾民的士兵，更絕的是，那名士兵還是呂蒙的老鄉。”

“不將士的家眷委托使者給將士們帶回書信，我軍鬥誌就這麼瓦解，大軍分崩離析。”

在廖化看來，呂蒙的這番佈置極為高明，它既可以保證自己的將士不擾民，也可以證明自己有能力對百姓揮屠刀。

被殺的士兵，隻不過是取了一件百姓鬥笠，保護鎧甲。

呂蒙連老鄉的義都可以不顧，他還有什麼人不能殺。

關羽反問道：“我就這麼灰頭土臉敗退出荊州，丟失了一切，還有什麼臉去見我大哥？”

廖化搖了搖頭，“君侯和關平、周倉都留在了荊州，漢中王統帥全國的銳為你報仇，已經是兩年後的事了。”

關羽的眼睛微微瞇起，丹眼變得更加狹長。

“也就是說，在你的夢裡，我不僅打不過徐晃，連呂蒙都能殺我？”

廖化點點頭，又搖搖頭，“呂蒙確實戰勝了君侯，但是，斷絕你生路的關鍵人是陸遜。”

關羽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我想起來了，陸遜就是那個暫代呂蒙職務，寫信給我的黃口孺子。”

廖化苦笑了起來，關羽會死，很大程度上源於他的驕傲。

“陸遜和呂蒙兵分兩路，呂蒙主力攻打江陵，陸遜卻在第一時間派兵攻占了荊州西部的秭歸、宜都和房陵。”

“我軍的退路被截斷，君侯你隻能在荊州鄉野躲藏，離開麥城不久，君侯被呂蒙軍抓獲，父子不屈而死。”

聽完廖化的話，關羽默唸陸遜的名字。

大概是廖化提供的細節太多，引起了關羽的重視。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做這麼一個夢，你雖然猜到了徐晃聲東擊西，但這很可能隻是一個巧合，說明不了什麼，我不能因為你的無故推測，就隨便命令將士撤軍。”

“但是，你的夢也反應出不問題，把江陵的防務全權給糜芳，我確實有些大意。”

“趙累護衛糧道，距離江陵最近，你替我下命令，讓他火速返回江陵，監督糜芳，同時，打探江東軍的向。”

“隻要江陵城還在咱們的手中，一切就還在掌握之中，江東軍就算奇襲了荊州，又能怎麼樣，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軍就可以重新奪回荊州，孫權也會為他的短視付出代價。”

廖化拱了拱手，“君侯，屬下死罪”。

關羽右眼一跳。

廖化繼續說道：“我已經派人通知過趙都督，讓他集結部隊，提前趕赴江陵，趙將軍這時候，恐怕已經在路上了。”

關羽的臉明顯不悅，“僅僅因為一場夢，就擅自做主，指揮一軍都督，你越權了。”

關羽的目最終落在了了廖化肩膀的傷口上，“雖然你立下了戰功，但是，你犯了死罪。”

“念在你這是初犯，我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襄樊之戰還冇有結束，如果你立下了新功，那就免除你的死罪，否則，二罪並罰，你可心服？”

廖化冇有正麵回答關羽，他繼續說道：“屬下還給秭歸、宜都、房陵三地的守將送去書信，提醒將士們做好戰鬥準備，防備敵軍突襲。”

關羽麵無表，“還有呢？”

“我還通知了劉封，要求上庸兵進駐房陵，並且許諾，隻要上庸兵準時到位，襄樊戰場的軍功就會分給上庸兵一部分。”

關羽的表愈發難看，最終，他冇有發作，長歎了一口氣，“你確實太累了，不再適合擔任主簿一職了。”

“雖然你立下戰功，但是你的行為已明顯越權，擅自調部隊，私自下達命令，甚至，進行軍功許諾，你犯下了死罪，就連我也保不住你。”

“你把手邊的工作和王甫對接一下，最近戰事繁忙，你也不用來找我了，等戰事結束，再來領罪吧。”

謝過關羽的不殺之恩，廖化便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