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浩歌》第3章 南行
虎丘城雄偉甲天下,巨石壘砌城牆足有六丈高,是為全天下最難攻的三大城之一。由前後兩代大慶王嘔心瀝,曆時十六年完,形容其堅不可摧,固若金湯也不為過。
城牆下,護城河道。
著靖州織造局貢淺紫錦緞的步湘,將之高挑段襯托的愈發曲線玲瓏,皮白皙。
走在秦恒後,蹦踩著他的影子,較之平常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完全像換了個人,好不歡快跳。
“這次要離開多久?”興許是跳累了,步湘一撂襬,乾脆坐在護城河邊的草地上。
秦恒亦是停步,幫小麻雀把頭上飄落的柳葉摘掉,說道:“短則數月,長則一年。”
步湘著他燦爛一笑,“李家南闕王朝天下已是岌岌可危,烽煙四起,天下的太平如今是之又,雖然我不知道你這六年去了什麼地方,卻讓我再見到,為求一份安心,我想出點力。”
拽下腳邊的一株野草,含在裡咀嚼了兩下,又吐掉,衝秦恒俏皮吐了吐舌頭,“我家老頭子邊金木水火四大高手,我作主把其二水、火借你。”
秦恒玩笑道:“你這可是越俎代庖,秦老要在肯定不依。”
“慶王爺的是慶王爺的,我的是我的。”步湘並不買賬。
秦恒嘿嘿乾笑兩聲,道:“代我向步叔叔問聲好,人就不必了。”
步湘抬頭凝視了他半晌,最後將目停留在秦恒手上依然提著的兩個包子,出纖纖玉手道:“給我,想吃了。”
秦恒雙手奉上,笑意深了幾分,“等我下次回來,帶你去塞外北疆看看,那裡的風沙真的很大,戈壁彆有一番風味,聖山的確如傳聞那般,終年積雪。”
步湘拿著包子的手頓了一下,旋即一口咬下去,出多多驢的餡,再然後,就像個怕彆人惦記自己碗裡東西的小孩子,一口接一口咬在裡,把塞得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像隻青蛙,還不忘說道:“莫要食言”。
“不會,答應了你長大後帶你去看看塞外風,即使秦恒會食言,小竹竿也不會。”秦恒手中晃著一柄袖珍木劍,笑道。
步湘瞇眼著那柄自己兒時所削刻的木劍,一笑百生。
遠城牆下,蓮兒站在馬車旁,低頭拽著角,撇著,悶悶嘟囔道:“小姐也不說讓蓮兒走近些,好看清那俊公子的模樣。”
————
白白馬,一騎出城。
曾經在六年前攪慶州不得安生的小王爺秦恒,此次回城,未引起子,更未惹得大小紈絝戰戰兢兢。
無聲而歸,靜靜又離。
烈風坡,在慶州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一州界碑便立於此。出慶州往南,此地是必經之地。
坡頂界碑側,有一座供人休憩的涼亭。涼亭被一片金燦燦的油菜花海半圓圍繞,煞是養眼。
此刻,涼亭的石凳上坐著一個穿灰布麻的中年人,中年人臉龐黝黑,棱角分明,子並不高大,坐姿異常拔,渾著攝人心魄的殺伐氣。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常年征戰沙場的武人將領。
中年人正是南闕朝九王之一,封地慶州,統轄十三城的大慶王,秦森。
秦恒之父。
涼亭外,坐一人,站三人。
一人明眸皓齒,是個清秀年,背一把長刀,依靠在亭柱上,愜意的晃盪著二郎。
細看之下,這年著怪異。如此炎夏,烈日正中,他坐在炙底下,頭頂亦或是兩鬢居然冇有點滴汗滲出。
另三人更怪,不一黑,頭上也帶著鬥篷,渾罩得嚴嚴實實,與那晚大慶王口中的昆一一模一樣。這三人,分彆以犄角方位站立,一不,形同雕塑。
涼亭後麵距離三十餘丈,蔥鬱茂的白樺林中,停著一輛大型馬車,長兩丈半,寬一丈半。車廂不知擱放何,要用五匹馬拉頭,從車軋道路的痕跡來看,至是千斤重。
大慶王一行此刻在此,顯然是等人,其實不用猜也知道等誰。
秦森留有短寸胡,麵屬兇悍相,多年大權在握,養了一子不怒自威的氣勢。不說話時,氣勢更甚幾分。唯有麵對秦家小太歲時,他纔會給出好臉,也不能說是給好臉,而是他這個做老子的,要去討兒子歡心。
秦森將袖管挽起兩卷,對外麵一黑人說道:“昆五,見到吳老太爺,將我原話帶到,吳家小輩無論是想在朝為,亦或者一生不為錢憂,皆可。另則,我秦森欠他吳家一個人。若是吳家老太爺已經不在人世,你便不必麵,一切由恒兒。”
亭外無人應聲,秦森也不再重複這番言語,唯見石階前站立的那名黑人袖管無風而。
又過了一柱香時間,隻見原本坐如磐石的大慶王,“騰”的從石凳上彈起,一臉諂地跑去接過馬韁繩,自告勇頭前領路。能讓天下間權勢最大的藩王如此作態,隻有騎白馬來到烈風坡的秦家秦恒。
亭外四人並未跟隨。
二人默默行走二十餘步,秦森說道:“兒子,爹知道你覺得我這個大慶王活得很窩囊,同樣是王,就這樣被人挾恩就範,活生生葬送十萬大軍,連個屁都不敢放。還要你這個做兒子的去討個說法,很冇用。”
“秦老,縱有萬般理由也抵不過十萬忠魂埋骨的事實,我這個大慶王師唯一倖存的小卒,應該問褰樂王討要個說法。長樂大軍紮營不過三十裡外,急行軍不過半日路程,為何不馳援。長樂軍若與我軍彙合共同阻敵,我炎慶軍何至於獨自麵對赤域蠻夷四十萬大軍,落得個全軍覆冇的下場。慶州此刻多兒郎家中掛縞素……”秦恒平靜道。
秦森牽馬的手不自覺抖,腳下邁出的步子微滯,他下意識了馬頭,語氣不變道:“兒子說的在理”。
秦恒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緩緩道:“我明白你的難,終是欠了恩,須還。但是,我以炎慶軍小卒的份去向褰樂王李旻討債不過分。”
秦森咧一笑,說道:“不過分,不過分。”
秦森岔開話題道:“經過東波府去看看你外公,你不在的這幾年,那老傢夥隔三岔五就差人送來幾封信,我估計裝起來得有幾籮筐,一半是罵我,一半是想你了,問我把你弄哪兒去了,還他外孫。”
秦恒一笑道:“曉得啦”。
兩人走到馬車旁,秦森拍著高頭大馬,道:“兒子,五匹極品赤寶馬,可晝夜不停行七日,冰棺保持不化也最多七日,所以你需要先繞道去觀海城,時間上有些趕。”
“快馬加鞭,多走點夜路就是。”秦恒笑著說道。
秦森大笑點頭。
秦恒直接跳上馬車,揮舞馬鞭,甩在馬上,大喝一聲“駕”。
馬車疾行如風,跑下烈風坡,秦恒回頭大喊道:“走啦秦老,你要多保重,多吃點,莫要再瘦了,都不英俊了……”
留在原地看著兒子遠去背影的秦森重重點頭,他手了眼睛,笑歎道:“風沙真大啊!”
可他還站在白樺林中,居然讓風沙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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