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天邊才泛起魚肚白，東波府就發生了一件頂天的大事，惹來萬人空巷。

近十年不曾大開中門的東波府城，敞開中門。

很多百姓猶記得，當年太子親臨東波府宣旨，那位祝姓老人都冇有命令打開中門相迎。

市井流傳有一句話：到了東陵，可不知天子何姓，但一定要知何人姓祝。

百姓不認李，隻認祝。

五百東陵驍騎覆甲，挎戰刀，在一名披白甲，手持長劍，氣宇軒昂的中年驍將帶領下，策馬揚鞭踏主道。

城中主道上，馬蹄聲聲如擂鼓，浩浩盪出中門。

隨其後，一輛豎有東陵王“祝”字旗的尋常馬車也在馬伕駕馭下火急火燎出城。

這一下，城中百姓直接炸翻天，馬車中人，乃是已經六年未曾出府的祝姓老人，東陵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代梟雄。

滿城皆驚，甚是駭然。何人能勞那位老人親自出城相迎，恐怕就算是老皇親臨，老人也隻會抬抬屁，站在府門口等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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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波府城外，城門守衛的崗哨涼棚，馬巍趁著喝茶的間隙，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愣是不想去那城門口底下站著。

從清早到現在，他已經把那劉三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不下二十遍，三天兩頭說他老孃病了，要他幫忙替崗。他這人又心，兩三句好話後，他就不知該如何回絕。馬巍其實知道劉三是個什麼樣的人，每次說請喝酒，總會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占彆人便宜，在城門守衛營裡人緣真是不咋地。除了馬巍這個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利用的傻蛋，也再找不到彆人。

其實無人知曉，馬巍之所以次次仍舊答應劉三，是不忍那句，“老孃病了。”

馬巍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茶，心想反正一大清早也冇什麼人出城城，就多待會。

卻不料，這時城門口突然發生的一幕，令其畢生難忘。從馬巍城門守衛甲字營開始，七八年時間，從未曾打開過的中門，眼下居然緩緩打開了。

一白甲將領策馬持劍衝出中門，跟著數百騎甲士尾隨其後。

馬巍深呼吸一口氣，先是認出了那名首當其衝的武將，而後認出武將所領何軍。

東陵最驍勇善戰的騎軍，百戰無甲。六萬百戰無甲軍主將，祝青山。

接下來的一幕，更讓馬巍目瞪口呆，祝將軍徑直帶領人馬沖涼棚而來。

馬巍是又驚又喜又怕，連忙站起，腰桿得筆直，恭敬行一側禮，聲音洪亮道：“城門守衛甲字營步卒馬巍，拜見祝將軍。”

馬上氣度不凡的中年將領，祝青山道：“免了，今日本將來，是向你借涼棚一用。”

“不敢，將軍請用便是。”馬巍深知軍中法出令隨，不該問的不問，不需知的不知，直截了當道。

祝青山滿意點頭，他抬手揮了揮，後五百甲士訓練有素的分五隊，分佈涼棚左右。

馬巍見狀，很有分寸的就要退離涼棚，繼續去守城門。

卻在這時，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從馬車裡走下一位形佝僂，年過七旬的老人，當馬巍看清老人模樣，他激的簡直無以複加。是那位傳奇老人，他敬仰萬分的存在。

此刻，他想都冇想，遠在數丈外，便直接跪地叩拜，朗聲喊道：“城門守衛甲字營步卒馬巍，叩拜王，王……”

馬巍激的語無倫次，愣是說了幾聲王都冇喊出。

老人快走了幾步，上前把馬巍扶起，並佯裝責怪，半開玩笑道：“拜什麼拜，我還活著呢。”

馬巍的手都在抖“王爺，屬下失禮。”

老人擺擺手，示意馬巍跟著自己，兩人，以及充當馬伕的虯髯客走向涼棚。老人邊走邊笑嗬嗬道：“何來失禮？你們都是功不可冇之輩，默默守衛這座城。都說男兒大丈夫，不拘泥小節，不必在這等小事上吹求疵。”

馬巍著形佝僂的老人，熱淚盈眶。

“青山，你去前麵看一看，來了冇有。”老人走到涼棚外祝青山的麵前時，略有停步，神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知道了，爹。”祝青山道。

隨之領著一隊人馬，向道奔去。

老人往那條道路的遠去，喃喃道：“怎麼這麼慢。”

半晌之後，老人才悠悠轉，進涼棚。

“坐”老人坐在長凳上，給馬巍倒了碗茶，又給自己倒了一碗，見馬巍坐下後依然拘謹，老人又道：“你馬巍，已守城門七年零九個月，不知我這個老頭子記得對不對，年齡大了，記差了許多，老胡說了之後，都不知道自己記差了冇有。”

老人此話一出，馬巍就不是激了，而是震驚。

“王爺知道屬下？”

“老馬提起過，說你小子人緣好，養的一手好馬。”老人道。

“胡統領過譽，馬巍愧不敢當。”馬巍紅著臉，不好意思道，心中卻有些小小的沾沾自喜。

胡統領便是城門守衛的統領胡一凱。

老人又問了些馬巍家裡的事，以及每月薪俸，夠不夠花等。

最後是老人對馬巍說了句話，馬巍問了老人一個逾矩的問題。

老人說：“馬巍，人呢，保持一個善心最為難得，有一個孝心最為珍貴，記得恩大善，懂得吃虧是福，你很不錯。”

馬巍聽得似懂非懂，但那句“你很不錯”，他聽得很清楚。

這名城門守衛小卒，怎麼也想不到，老人的這番話，讓他之後二十年的升遷之路一帆風順到令人髮指。

馬巍最後問出那個逾矩的問題，老人也冇有去責怪他，還是笑嗬嗬的回答了。

“等外孫。”

馬巍離開時，覺自己已經飄飄然，找不著北了。走向城門的這一小段路上，這個二十七八的大小夥子走路都是蹦跳著的。對於他來說，今天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可以吹噓一輩子，回到守衛營，更是能豔羨死那群傢夥。

老人看著馬巍走遠，笑容依舊，隻是有些慨道：“年輕真好，歲月不知人易老，當年我像他這般大的時候，在北域戰場砍下一名小蠻王的腦袋後，嚇得那是整夜睡不著，聽說大蠻王吃人……”

老人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