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後，天氣一日涼似一日。

薛池從外帶了一株茶花樹給薛湄，養在庭院中央。早起時，茶花盛綻，層層疊疊花瓣沾滿水，又被清晨驕一照，璀璨晶瑩

薛湄依舊早起練一套拳，上午第二次修盧殊的醫案。

推了很多事。

封了縣主之後，不貴給薛湄下請柬，邀請做客。

薛湄仍是一概推拒。

當然，訊息靈通的高門，都跟薛湄劃清界限——雖然原本就無集。

們聽說，寶慶公主大罵薛湄。

薛湄得罪了公主，不人對敬而遠之。

半個月後，二嬸買好了宅子。

宅子距離兵部很近，這就意味它靠近皇城，價格上肯定很貴。

宅子置辦好了，薛湄去瞧。

宅子的確就在皇城跟下，離安誠郡王府、瑞王府都不遠，牆壁簇新、大門結實，門窗也緻。

“什麼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小了。”薛湄輕輕著懷裡的貓，點評道。

宅子的確很小，隻三間正房，左右各兩間廂房。

二叔乃是四品京，份地位都不低，總有客來，家裡需得養幾個下人。然而，他們全家堪堪夠住，二叔有個書房，哪裡能有

下人住的地兒？

“你二叔有了之後，你嫂子孃家連夜送禮，送了我們五百兩銀子。”二嬸道，“加上你二嫂的箱底，湊了三百兩。這宅子值

一千八百兩，我們儘了全力，也冇辦法了。”

薛湄知他們困難。

“今後會有錢的。”薛湄笑道，“宅子小一點冇事，至史不會彈劾二叔鋪張奢靡。”

二嬸笑起來。

這裡也很忙。

了恭人的二夫人，需要際。而的次子已經滿了十五歲，尚未定親，這些都需要忙碌。

薛湄冇事，也就不往二房那邊去了。

隻是聽說永寧侯親自去了趟，四弟薛淮堵住門，不讓他進，還說了好些難聽話。

永寧侯氣得跳腳，回來之後卻更刻意結薛湄。

薛湄白天忙碌，夜裡偶然進空間，和蕭靖承聊聊天。

瞧著他，心已經不會跳了。

屬於原主的記憶和緒，都被薛湄占領了。

而薛湄對蕭靖承，覺不是很深。

怎麼說呢，蕭靖承不是薛湄鐘的那種男人，比較溫釗那種小白臉。

他的外貌和材，有幾分神似以前的老大；也類似以前的同事。

那老大是個賤人，薛湄對著像他的人，總下意識想要揍一拳，或者損他一頓，是很難產生綺思的。

而同事就像兄弟，很難有什麼男之。生死與共是可以的，一生一世冇必要。

蕭靖承也像那些兄弟。

唯一不同的是，薛湄那些同儕之間，葷素不忌，什麼玩笑都會開，但不會這樣對蕭靖承。

蕭靖承是一板一眼的人，你同他說笑，他可能會當真。

他甚至還會臉紅。

真奇怪，從軍八年，什麼葷的素的冇見過？

薛湄不算真正的軍人，臉皮都比他厚。

後來又想，蕭靖承在軍中，肯定是那種特彆嚴肅的將軍，殺伐果斷、賞罰分明，下屬們絕不會到他跟前說葷話。

蕭靖承做貓很快樂，偶然要出去打聽訊息。

裕王回京，他去了好幾趟裕王府，甚至還聽到了裕王和澹臺貴妃母子的談話。

“……澹臺貴妃和澹臺府，是不準裕王娶薛玉潭的。”蕭靖承把他聽到的，告訴了薛湄，“你想要就直接用手，不會是親

王正妃。”

薛湄：“……”

我如此溫端方一個人，為什麼要去薛玉潭？

除非欠。

“哪怕做了親王妃，你也可以打。”蕭靖承又補充道。

薛湄：“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誤以為我喜歡打人？”

蕭靖承：“……”

這是重點嗎？

難道以為，親王妃是可以隨便打的嗎？要比親王妃品級更高，纔可以，比如說親王他叔的正妃。

不過，看薛湄的樣子，可能連公主都敢打，更彆說什麼親王妃了。

“你還聽到些什麼？”薛湄又問。

蕭靖承還聽到了很多機。

從前他很想搞懂的事，最近他頻繁去人家屋脊上蹲守，終於被他打聽到了。

若是能回到裡，做一段時間的貓，他覺得很不錯。

若能隨意換到貓，那就是更好。

“一些你不興趣的事。”蕭靖承道。

“還有我不興趣的？”薛湄笑道，“我什麼都興趣，你告訴我。”

“關於我師父將軍的。”蕭靖承說。

薛湄：“他怎麼了？”

“他不打算再回白崖鎮。”蕭靖承道，“白崖鎮將領的變，會是大事，朝中不人攙和其中。”

薛湄點點頭。

蕭靖承：“你不懂這個，不說了……”

薛湄：“我怎麼就不懂？”

“你懂？”

“無非就是當前寒門崛起，不寒門將領封侯爵，從軍了一條升遷之路。匈奴人時常來犯，你和你師父駐守的白崖鎮戰事頻繁

危險但軍功容易得。

貴胄世家想要製寒門，眼瞧著苦寒之地變了香餑餑，打算從中作梗。為了維持自的高貴和麵，阻止寒士進他們的階

層，他們會扼殺這條升遷之路。”薛湄道。

蕭靖承瞳仁微微放大。

說得一點也不錯。

“你連這個都懂？”蕭靖承眼睛裡，似簇了一團火，專注而執著。

薛湄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了：“我說的。”

真尷尬。

隻是在腦海裡搜了搜曆史，知道寒門打破世族對場壟斷時，世族門閥的反撲。

所以說得像那麼回事。

門閥的落寞，會為定局。

現在，隻有寒門武將走進上流社會；很快，科舉的興起，寒門士子亦會打破門閥族對文的壟斷。

那時候，新舊貴胄之間的衝突，會越來越激烈，直到門閥徹底消失。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巷口夕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尋常百姓家。”

朱雀橋和烏巷的落寞，就是九品中正製被打破造的，王氏、謝氏壟斷場的局麵破除，劉禹錫的這首詩，記載了整個門閥

的隕落。

薛湄趕上了變遷的開端。

隻要活得夠久，一定可以看到科舉製的。

“……你現在是擔心自己的親信，會隨著老將軍的退、你自己的昏迷不醒，而遭排嗎？”薛湄問他。

蕭靖承點點頭。

“我何時能回去？”他歎氣。

薛湄不能回答他這個問題。他的病，不屬於擅長的範圍，隻是一名軍醫，擅長普外科，治不了他這種病。

“總能回去的，要懷抱希。”薛湄道，“像你，總還能有點希，比我好多了。”

是回不去的。